《从今天开始吡魔王》花一又

9、和密道有关的事

　　弄丢了下一任魔王的指挥长，在牢门口的灯光下站定了片刻。
　　然后，他叹了口气，捏下了鼻梁上的眼镜。
　　捏下了眼睛的指挥长就像变了一个人。收起了练习很多天的接待员表情，恢复了本质，就和莉拉可直觉的一样，这个外表温和地男人本质又丧又冷淡又不好惹。
　　不好惹到让旁边一直没露面的红发恶魔，想到他刚刚温文尔雅的神情，就恶心地起了鸡皮疙瘩。

　　新出现的恶魔就长得很典型了，他有一头燃烧焰火般的头发，以及尖尖的獠牙，和延伸到下巴上的黑色禁断纹路，就差没在脑门上写着我是恶魔。
　　他的嗓音也低沉沙哑，带着恶魔典型的那种没好气的腔调道：“死了怎么办？”
　　柯含捏碎了手中用于伪装的眼镜，让碎片在空中撒了一地：“既然她能进去，就应该能出来吧。”
　　“这里可是黑狱。”
　　所谓恶魔的牢狱，就是把恶魔中没办法处理的恶魔，全部堆到了一起。所以就算废弃了两百多年，这里也是个让大恶魔都觉得麻烦的地方。
　　“麻烦。”他忍不住抱怨道。
　　虽然新诞生的魔王永远也比不上从前的魔王，是一个出现还不如不出现的存在，但总好过，魔王即将消失。
　　“最应该觉得麻烦的，是陛下才对吧。”指挥长修长的指尖，终于捻干净了最后一点镜片的碎屑。
　　“陛下的这位继承人，比预料的要多才多艺呢。”

　　因为备战结业考试，而格外多才多艺的继承人，此时像一颗不受控制的玻璃弹球般，在深不见底地甬道里撞来撞去。
　　下坠了一分钟左右仍然没有落到地，手肘和屁股都仿佛擦出了火花时，莉拉可终于开始有点后悔自己刚刚的举动。
　　这里到底有多多多多多……深啊？！

　　有一些知识点确实无论在哪里都是通用的。那个魔族指挥官在说话的时候，莉拉可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他身后的墙上。
　　牢房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排壁灯，目光所及处，莉拉可抽空数了数大概有十几盏。但奇怪的是，她正对面的地方却突兀地空出了一块——当然有可能是因为出于对称的考虑而做出的设计，不过再加上一条歪了点的墙壁缝隙，就十分可疑了。
　　不需要照明的地方都安装着灯，偏偏正对着牢房门口的地方那么昏暗——总不至于是魔族就是不给光给犯人照才对。
　　直觉告诉她墙壁后面有东西。
　　反正魔族也没有很友好，还不如靠自己赌一把——被普鲁斯关在各种密道里没有一百次也有七八十次了，作为一个胆大心细地熟练工，莉拉可趁着那个大恶魔不备的时候，一头就撞进了这个密道里。
　　“萨奇旋转门的着力点在第四块砖。”莉拉可又庆幸自己赌对了密道的类型，又庆幸自己牢牢记住了知识点，才能成功跑出来。
　　但她很快意识到这就是因为太过掌握一门技能而造成地毁灭性冲动。想想刚刚看到的抬头见不到天花板的构造也应该明白，魔族的建筑物与她的常识还是有一些区别的，魔族能够安全抵达的地方，她作为一个普通人类，很可能直接就摔死在里面了。
　　果然对于戴眼镜的人的恐惧，使她丧失了理智！
　　不停蹬着脚减缓下坠的力道，莉拉可终于在不知道摔了多久后，噗通一声摔在了一块湿润的土地上。
　　她缓了缓神，在昏暗中朝身下摸索了片刻，救了她的是一些厚厚的苔藓植物，周围的环境阴暗潮湿。这并不是个好的预兆，因为有可能这里是个常年不见光，也没有通风口的地方，也就意味着很可能找不到出口——
　　但跳都跳下来了，莉拉可除了找到路也没有别的办法。

　　自从常常被普鲁斯关进密道里，莉拉可就不在害怕黑暗，也不在害怕独处了。
　　因为未知的危险，永远比已知的普鲁斯要来得可爱一些。
　　以她多年的经验判断，既然墙壁上有机关能通往这里，就不应该是一条死路。但是从苔藓的厚度来看，这里也确实废弃了很久。
　　没有生物活动的痕迹代表着没有恶魔来，哪怕会有些在阴暗里爬来爬去的奇怪生物，也会比恶魔什么的安全一点。
　　“我要爬出去！”
　　莉拉可给自己未知的探险打气道。
　　她抓起一把苔藓揉搓了一下，然后在自己金属的扣子上轻扣了一下，微弱地火苗在掌心升起，照亮了前面的路。莉拉可顺着微弱的光芒摸索着墙壁朝深处走去。
　　脚下全都是泥泞不堪的苔藓，但并不影响常年探险的莉拉可的步伐——她什么奇奇怪怪的环境都见过，干燥的废弃的，有活物的还是没一个活物的——
　　总之她简直被普鲁斯锻炼得无坚不摧。
　　根据经验，莉拉可甚至能够通过空气里的味道判断自己大概处于什么样的探险类型，往哪里走比较安全，可见她被普鲁斯迫害地次数之多。
　　根据她的经验，这里一路上都是那种潮湿不透气的味道，但是走着走着，空气里的味道突然开始变化了起来，她嗅了嗅——觉得一种后厨冷藏室里带着冷气的味道穿了过来。

　　莉拉可下意识就停住了脚步。
　　开始通风了，证明这里确实不是死路一条。
　　可是，活物比死物可怕多了，死物只是看起来吓人，代表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然而活着的东西——却代表着更多不可控制的危险可能。
　　莉拉可闻到了这里出现了某种被冷藏了很久的，生物活动的味道。
　　本能告诉她应该立刻掉头离开，千万不要往前面去，但可气的是，除了往前走，这条通道里也并没有出现任何岔路口。
　　密室探险里的准则之一就是，当没有选择的时候，哪怕知道前面是个危险的选择，也必须上前。
　　莉拉可往前走过去，终于，昏暗的深处中一道火光传来。她看见了一道很眼熟的高不见顶的牢房门。
　　怎么说呢……她刚刚就是从这一一扇门里趁那个魔族不备跑出来的。

　　只不过刚刚那扇门是开着的，赌这个门。这扇门却是牢牢闭锁，显得比刚刚更加不热情友好。
　　莉拉可吱呀一声，推开了那扇门。
　　还是那种非常高，高到看不到顶的风格，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光在这个空间里噼里啪啦干燥地燃烧着。
　　太高的地方会给人一种错觉，仿佛这里是一个殿堂，或者是某种严肃的储藏室。在莉拉可印象里，唯一能和这里高度媲美的，就是藏着帝国里所有图书的国家图书馆。
　　不过，和她之前待着的那个牢房不同的是，这里被一道道红色的天鹅绒布遮挡着，就好像是人类马戏团的舞台，在表演开始的时候，要留给人们悬念和惊喜。
　　……不过恶魔的世界里留得很可能是惊吓。
　　“不要手贱。”
　　莉拉可听到自己的声音严肃地告诫着自己。
　　与此同时，来自坎德瑞拉勇者王室的基因却让她不自觉地伸出了手，拽住了从高处坠落地一根流苏。
　　……
　　“吧唧。”
　　她只轻轻一扯，“舞台”的大幕就被拉开了，唰地一下所有的红丝绒幕布朝两边展开。
　　莉拉可的目光，对上了无数双幽暗的、猩红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