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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打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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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这一口血吐得很是壮观,而且吓到了其他人——那些可爱的、你想要好好观察研究的对象们。
但是你的神情看起来镇定极了,所以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冲上来,像是被什么东西震慑住了一样——惊讶程度甚于先前他们刚刚看到你手拆装甲的时候。
你觉得你需要做点什么打破沉默,证明你很好。
你抬手拦住了马上就要冲过来的阿弥亚,对着第一受害者杜宾教官微微点头:
“啊……抱歉。”
你说出这句话其实只是出于礼貌,并没有多少尴尬。
如果不是因为注意到杜宾教官那黑得不能再黑的脸色,其实你挺想直接告诉他:
虽然现在他因为沾上了血污,失去了那种秀丽端、纹丝不乱的“漂亮”,但其实也没差——
比如说,他露在外面的那一截腰因为沾上了血看起来更白了,也更艳丽了。
假如你能再多那么一点点纤细敏感的情绪以及文学修养,那么你也许会联想到,他现在给你的感觉,就像是落了梅瓣的雪。
不过显然,你的精力和极为有限的情感从不会浪费在这种多余的方面。
所以你先在袋子里掏了掏,发现什么都没有后,便直接伸手把那点血渍抹了,抬手舔干净,然后告诉他:
“把你弄得乱七八糟真是不好意思了。”
自己造成的麻烦自己清理——而且要清理得干干净净——你觉得自己做得很到位。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杜宾教官的脸色更难看了,比起先前的惊怒,此刻更像僵硬到了极点。
你甚至注意到,他紧紧攥住了手中的鞭子,柔软的皮绷到了极限,像是下一秒就会断裂——或者朝什么地方抽过去。
根据你的直觉和观察,十有八九那个“什么地方”就是你本人。
你并不喜欢和人或者任何有智慧的生物无缘无故地起冲突,所以你默默后退了一步。
但你显然对目前的身体状况估计严重不足。
你刚一抬脚,还没站稳,就感觉到五脏六腑都狠狠抽动了一下。
然后你又吐血了。
大口大口的,根本停不下来的那种吐。
假如说刚才那口血只是让其他人震惊的话。
那么现在这种吐法大概已经算得上“惊悚”,或者说是“震撼”——连你自己都能感觉到的震撼。
是啊,怎么能有人吐血吐成这个样子呢?
不仅量大,颜色还很奇怪——这种红到接近于深黑的血,怎么看都很奇怪。
如果不是刚刚尝过自己血的味道,判断大致正常的话——你大概会直接把自己划分为“非人类”。
连你都这样觉得,周围的观察对象们直接炸了锅。
离你最近的杜宾教官大概是真得再也受不了了,直接转身,一瞬间就没了影子。
——大概是需要找个角落清理一下。
这次你是真的感到抱歉了。
你不喜欢给人添麻烦。
还没等你想清楚,你就被按倒了。
——准确地说是被强行禁锢在了某个怀抱里,半躺在地上,像垂死的伤患那样,整个上半身都被一双胳臂紧紧搂住。
其实不用看你也知道冲过来的是谁。
你想让他放松点,因为他箍得太紧了,又压迫到了你的肺部——这让你刚刚缓解的吐血症状,又有复发的感受。
可话还没出口,你就对上了他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离你太近、又背着光的缘故,原本那双清亮的眸子此刻看起来暗沉沉的,像是风暴前阴云涌动的天空。
“Doctor……Doctor……”
他的声音并不算太大,应该是努力克制的结果。
事实上,他在冲过来的第一瞬间,应该是想大声惊呼的——呼喊你的名字,只有那样才最有利于宣泄不安的情绪。
你清楚地看到他张口了,也看到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不管什么情况也要保持镇定,不能把负面情绪传染给下属。
——真是个合格的领导者,认真的好孩子。
你最喜欢认真的好孩子了。
至少在理解了他的行为之后,你感觉到了愉悦,还有亲近。
所以哪怕他此刻让你很是难受——你也还是强行咽回了冲到喉咙里的血,挤出微笑来,摸了摸他的头。
“我没事,”你告诉他,“放松点。”
他开始似乎没有理解你说的意思,但是等你是在忍不住,又吐出一小口血来,他终于反应了过来,急急忙忙松开了手。
“对……对不起——Doctor,我……”
他还想说点什么,但是马上就被其他人打断了。
“医疗干员来了。”
说话的是杜宾教官。
你抬眼掠过他的时候,才发现他身上的血污刚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看来他并不是去清理污渍,而是去找救援了。
前来报道的救援是一位穿着医疗服的美少女。
是的,你愿意用“美少女”来形容她。
在你贫瘠的记忆和感知中,没有任何关于“粉色头发”的美好印象。
如果单独让你思考,你有很大概率会把“粉色头发”和“奇怪”“特异”联系在一起。
但是这种发色在面前的少女身上一点也不突兀。
长长的粉色头发,长长的粉色耳朵,还有榴红色的眼——和阿弥亚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属于春天的气息。假如阿弥亚让人想到森林、想到青草的话,那么这个少女便是花,只有在春天才会绽放的那种粉色的花。
配合这样的长耳朵,像是花做成的兔子。
啊兔子。
你意识到这位少女和阿弥亚很可能是同族。
不同的是,她的耳朵垂在脑袋两侧,看起来柔软而又蓬松……
“躺好了。”
敏锐的杜宾教官依旧第一时间觉察到了你不太“礼貌”的念头。
“我已经躺好了。”
清单上增添了新的研究对象让你心情愉悦,所以你愿意浪费时间跟他重复一句废话。
“实习医生安赛尔前来报道。”
和外貌不同,她的声音不见柔软,反而是一种中性的清冽,不带一丝浮躁,就和她此刻的表情一样,天然带着让人镇静的力量。
哪怕看到你满身是血的样子,她表情也半点不变,手下动作飞快,马上取出了血压计,验血芯片,还有其他各种微缩仪器在你身上操作起来。
虽然自称实习医生,但是你能感觉到她的动作轻快而精准,比起之前半昏迷状态的行刑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天壤之别,
你喜欢这位美少女。
你非常确定。
她是你想要的那种助手。
——认真、细致、心灵手巧。
你能感觉得到。
既然是实习——那么以后应该可以借调吧?
你开始在心里面谋划,愉快地——直到你听到了“咔”的碎裂声。
那是玻璃瓶启封的声音。
你对它熟得不能再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熟——但是你本能地感觉到,自己脑后的神经在瞬间紧绷。
你从来不是不愿意面对现实的人,但是在看到安赛尔手中那根细细的针筒时,你还是感觉到了某种幻痛——以及随之而来的心慌、胸闷,以及呼吸短促。
“Doctor”一直抱着你的阿弥亚在第一时间觉察到了你的异状,“你怎么了?”
“我很好。”你慢慢直起身子来,压抑住某种可能导致过激行为的冲动,“不是撒谎,我吐完之后就好多了,没有半点不适。”
你紧盯着对面的少女——还有她手里的“武器”。
“目前数据上没有问题。”她肯定了你的回答。
“那么……”
“但是我们目前拥有的检测手段太简陋了,而且根据杜宾教官的指示,您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所以我会给您打一针营养剂,还有一针细胞活化剂,之后……”
“不用了。”你认真地告诉她,“我们撤离危险地带应该还要很久,药剂还是省着用。”
“请您放心,在来之前您的各种情况都已经在预案中,我专门负责保管您的配额。”
她极为认真、细致而又顽固地为您解释道。
换一个场合,你大概会选择当场招聘她,用丰厚的薪水雇佣她。
但是现在,你已经开始讨厌她了。
和情绪无关,只和本能有关。
对于讨厌的顽固分子,你惯用的做法就是忽略——躲远点。
你想要假装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可下一秒,你被按住了。
另一个认真的好孩子就这样温柔而不失坚定地按住了你,将你拉回他的怀抱中。
他冲你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看不出半点虚伪的成分:
“Doctor,请您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治好您的。”
——所以你最讨厌认真的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