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又如何》纪雨尘

3、第三章

　　联海跟我姐处对象的事自从得到了我妈的认可之后，他每天晚上都上我们家来蹭晚饭。虽然，大部分都是他带着菜来的。不过，对于这么一个陌生人突然闯我们家我真有些不习惯。
　　更讨厌的是他总板出一副大人的嘴脸来教训我。
　　我吃饭的时候用手拄下巴了，我胃口不好吃不下去了，连我掉个饭粒他也要管。我妈和我姐还帮腔的跟着一起训我。你说这饭我还有个吃吗？
　　吃完饭，他又要逼着我和他一起收拾碗筷。其实，他没出现在我家以前这些原本就是我的活。可被他这么一说我干的真的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了。
　　草草的收拾完碗筷，我干脆逃进我那5平方米大的小屋去写作业。我讨厌他老看着我做作业时认真的样子。就好象他全明白似的。虽然的确他会做不少题目。那他怎么没上大学去呢？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跟那帮混混瞎混呢！
　　我不喜欢他，从心里不喜欢他。
　　这大概应该归结于第一印象的问题吧！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我们学校围墙的后面。我做完值日去倒垃圾，看到他正在跟人打架。
　　他手里拿着一个棒子没命的往一个胖子身上打。
　　到现在我还记得，他当时那嗜血的眼神。可怕！真的很可怕！
　　所以，我没事的时候就琢磨。他要是真跟我姐结婚了以后会不会打我姐啊？
　　哎！印象这东西真的很可怕。就如同我视线前方正口若悬河的一位吧！
　　台上的是我们班的英语老师。刚毕业的大学生，操着一口山东口音，A和I他都说不明白。真不知道我们校长为什么会用这样的人来教我们英语。
　　从第一节课，他念了那个A（哎）以后我就再不愿意听他讲的任何一句。
　　照说家里穷的孩子一般都能发奋图强的学习好来着。可是我好象不是那么回事。
　　张胜利坐在我后面捅捅咕咕的传给我一张纸条。上面画的是一个简笔的英语老师，别说还挺像。梳着个大背头，个子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秦正洋同学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吧！”英语老师用饶舌的山东话叫我了。
　　我站起来眼神有些茫然的向身边的同学求助。但显然我这么做是十分不明智的。因为，周围的同学都一副等着看我好戏的架势。
　　行！我认栽了，谁叫我平时嘴不好没人缘来着“老师我不会！”我回答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结果，老师叫我出去罚站的那也叫个一个理直气壮。
　　我恋恋不舍的回头看着胖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到哪都想带着他。无论好事坏事，胖子看我的眼神也有些可怜。我知道他挺想跟着我一起出来的。因为这家伙根本就听不懂英语课。
　　我刚数完10个数，胖子华丽丽的也被英语老师给“请”出来了。
　　他一出来我们俩就傻呵呵的对望着笑。好象不是被罚站而是上台领奖一样。
　　空旷旷的一条走廊里就我们两个人，个别班级里大嗓门老师讲课的声音偶尔会传出来。
　　我和胖子背对着教室门看着窗外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
　　我看着胖子用下巴指了指操场，胖子特默契的憨笑着点了点头。
　　我们俩猫着腰顺着墙根溜出长走廊，跑向了操场。
　　哈哈，有种回归大自然的感觉。这感觉跟下课自由活动不一样。
　　“咱俩干啥去啊？”胖子抓着脑袋看着我问。
　　“随便，你想去哪玩？”
　　“我想...嘿嘿...我想去录象厅玩！”胖子笑的那叫一个讨厌。这家伙跟我墨迹好几回要去录象厅玩了，从他知道联海那家伙跟我姐处对象了以后，他就开始墨迹的着要去。
　　对！那家录象厅是联海朋友三子开的不假。那我们也不能去贪那个便宜啊！再说了，看看录象厅门口那黑板上都写的什么的。什么投奔欲海啊！什么水蜜桃啊！虽然我不明确的知道那些演的到底是什么，但我明白那些肯定不适合我们中学生看。
　　“不行！”我脸子一冷胖子利马蔫了。你说我和胖子一样大，我也不比他高多什么。他一这样我心里就特不得劲。
　　“那什么，要不然。咱俩到学校门口溜达溜达吧！”我勉强的安慰他，原本我连学校都不想出的。现在毕竟是上课时间啊。
　　“嘿嘿，那也行”胖子就这点好，好糊弄，容易满足。
　　我俩跑到围墙边从围墙翻了出去。
　　要说这世界上就真的有这么巧的事。
　　我刚从围墙上跳下来站定脚，联海那家伙就像鬼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我刚才爬上围墙拽胖子的时候明明朝下面看过没人来着。
　　“干什么呢你？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
　　我不屑的看着他，胖子那家伙到是反映的快“我们班...我们班这节是体育课”
　　这下我更理直气壮了脖子都梗起来了，使劲的白了联海一眼。
　　他疑惑的看了看我们俩“行！你们俩先回去，放学再说”
　　“要你管！”我就烦他总把自己当成我长辈的样。
　　他两手插在黑色的牛仔裤兜里，眯着眼看了我半天。最后微微的点了点头“好~不要我管是吧？好！那放学以后，我就带你去找你认为能管你的人去。你说是找你姐好呢？好是找你妈好？”
　　这家伙竟然威胁我？哼！
　　胖子看着我咽了口吐沫，我咬着嘴唇拽着胖子准备绕过围墙从大门回学校。
　　“哪去？”联海那家伙又叫住了我。
　　“你不是叫我们回去吗！”我没好气的说，就差跟他跺脚了。
　　他朝着围墙抬了抬下巴“从哪出来的，再从哪回去！”
　　我看着围墙眉毛都要拧在一块了。他这不明摆着让我出丑吗？我们从围墙里面是踩着一堆木头上爬过来的，这围墙外面的地上光秃秃的什么踩的都没有。你说叫我怎么上去。
　　可看着他那等着看好戏的眼神，我怎么也不能就这么认输不是。
　　“胖子过来，我踩着你的肩膀上去”张胜利听完我的话，张着嘴把我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个遍。什么意思？难道怕我把他踩坏了？
　　“正洋？这...行吗？”这是这家伙第一次对我的想法产生怀疑。我觉得自己的自尊心严重的受到了打击。
　　“行，怎么不行。你就过来吧！”我瞪着他硬着头皮在逞强。
　　我费劲的踩上了胖子的肩膀，两手刚搭到围墙。胖子在下面却摇摇晃晃的站不住了。我很不幸的被他晃了下来。
　　我闭着眼睛想这下完了，准的把屁股摔开花。
　　哎！怎么不疼呢？
　　我睁开眼睛一看，自己竟然在联海那家伙的怀里。
　　他正用关切的眼神看着我。
　　一时间闻到他身上清新的香皂味，我竟然想起了某个动画片里王子抱着公主的画面。
　　但只是一瞬间，我马上清醒了。我脑袋一定是被刚才的情况给吓出毛病了。我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顿。
　　“正洋，你没事吧？”胖子吓的脸都白了。
　　“啊~没事”我挣扎着从联海那家伙的怀里站了起来。用极其微小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跟那家伙说了声“谢谢了啊”
　　联海扯着嘴角笑了。我因为尴尬正无处安放的视线竟然一下子被他的微笑吸引住了。很不争气的看了好一会。
　　直到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行了，不为难你们了。从正门回去吧！咱们放学以后见”说完他潇洒的转身走了。

　　我跟胖子又鬼鬼祟祟的溜回学校，还算幸运我们俩刚跑回教室门口下课铃就响了。
　　英语老师出来拎着我们俩去了办公室。又是一通批评、教育。
　　看着英语老师一张一合的嘴我是一句都没听到他说的什么。满脑子想的都是放学以后怎么领着胖子跑才能躲过联海。
　　从办公室出来我又跟胖子商量了一下。结果，我们俩还是决定从刚才那个围墙翻出去。
　　放学的铃声一响。我们学校的学生如蝗虫一般的涌出教学楼。
　　为什么说是蝗虫呢？原因很简单，我们学校的校服是黄色的。跟我家隔壁吴阿姨他们环卫处扫街道穿的衣服是一样的。
　　不过我不在蝗虫的行列里。因为我家困难。在老师收校服钱的时候，我跟老师说明了我家的情况。反正这已经成为了我学习生涯的一种惯例。在小学的时候我就一直没买过校服的。
　　老师到是没难为我，只是告诉我以后学校来检查团什么的让我尽量躲远点。
　　就这样我混在放学的队伍里显得很显眼。
　　刚出教学楼还没走几步就被山鸡和□□给堵住了。
　　“小舅子！”你听他们俩叫我叫的多恶心啊！
　　“你姐夫找你呵呵~”
　　我看也不看他们俩，拉着胖子的胳膊“我不去，我还得回家写作业呢”
　　“呵呵~海哥可说了。就算绑也的把你绑过去”原本我被两个混混截住就已经成了其他学生的看点了。再一听山鸡这句话，围观的学生更多了。
　　算了，我还是跟他们走吧。
　　“走吧”我皱着眉，相当的郁闷了。
　　“呵呵，这就对了小舅子”我白了□□一眼，把他搭在我胳膊上的手打了下去。不是我仗着联海的关系装，反倒我比以前还收敛了一点。这要是放在以前我早跟他们俩干起来了。虽然，到最后挨揍的那个总是我还有我连累的胖子张胜利。
　　就这样我跟胖子被带到了三子开的录象厅。
　　胖子终于有机会进了他梦寐以求的录象厅。我观察着他从进来以后眼睛都不够使的了，到处的看。
　　我们俩被带到了后面的一个小屋。把我们俩推进去以后山鸡和□□那两个家伙就出去了。
　　联海和三子两个人正坐在破旧的蓝革沙发上抽烟呢。
　　“呦！海哥的小舅子来了？”三子长的还行四方脸，浓眉大眼五官标准。一般总爱穿套黑色运动装，就是他的发型不怎么样，老剃个大光头让人一看就觉得他不象什么好人。
　　联海指着对面的两个塑料凳子“你们俩坐下吧！”
　　我拽过凳子把两个摞在一起踢到胖子脚边“胜利坐下吧”这家伙每次坐这种凳子都必须的两个套一起。要不然只要他一坐上那凳子准完蛋。
　　“那你呢？”胖子有些局促的看着我。
　　“没事我站一会就行”
　　胖子抿着嘴笑呵呵的坐下了。
　　“呵~还挺团结有爱的啊”三子笑着弹着烟灰看着我们。
　　我不屑嗤笑了一声转眼看向一边。
　　“说说吧！为什么逃课？”联海把手里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坐直了看着我。
　　“不是都说了吗，是体育课”我说完为了表现的真实还撇了一下嘴。
　　“体育课？你自己开的体育课吗？你们班其他同学怎么都在上英语课，就你们俩去上体育课？”联海目光如箭般的盯着我的眼睛。
　　完了，他竟然特意去查了。我低头看了眼胖子，胖子正在无助的看着我。我看着胖子眨了下眼在胖子后背上轻拍了一下。
　　“对，是英语课。我们俩听不懂，被英语老师赶出来了。就是这样”说完我无所谓的仰着头看着被熏的发黄的棚顶，这间屋子没有窗户全靠棚顶上一个小灯泡在照亮。
　　“还有理了？行~你可真行！你知道你妈你姐对你抱多大希望吗？你这样对的起他们吗？啊？”联海的口气好象他是救世主一样。
　　我皱着眉瞪着他“那是我们家的事，你少管。你还不是我姐夫呢！”
　　联海挑着眉轻笑了一下“那你认为你做的对了是吧？”
　　“对不对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你比我强多少啊？”我撇着嘴白了他一眼。
　　“胖子你说逃课对不对？”联海把目标又标上了一直低着头的胜利。
　　胖子胆怯的看了看我，我给了他个眼神。意思是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不对~”这家伙还真够憨的。不过，是我叫他该怎么说就怎么说的。他也的确没有说错。我们逃课的确不对。可该着联海P事了。
　　“行！小胖子你先回家吧！我再跟秦正洋唠唠！”联海说着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点上了。
　　胖子抬起头看着我，我使了个眼色用下巴指了指门口。意思说你走吧，我没事！
　　胖子慢吞吞的站起来，两手握着身上斜背着的书包带看着我。
　　“没事，你先走吧！明天上学早点去找我，明天咱俩值日”我故做轻松的跟他说。
　　“恩，那..我走了”
　　“恩走吧”
　　我们俩弄的跟生离死别似的。最后，胖子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三子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撵灭也站了起来“我得出去看看外面了。你们俩谈吧！”说完他还朝我笑了笑。我把头转向一边不去看他。
　　三子也出去了，门关上了。屋子里就剩下我跟联海两个人。
　　他抽着烟好一会才开口“小洋，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时候是多让人羡慕的时候吗？你只要肯努力，好好学。那你以后一定能靠自己的头脑改变你现在的生活。那时候，你妈你姐也都能跟着你过上好日子”
　　我低着头脚尖来回蹭着水泥地。其实，这些道理根本不用他说。我比他都明白，可我觉得学习这东西是天生的。有些科目我只要一翻开书就犯困。
　　“你明白的这么多，那你怎么没考大学呢？”我连头都没抬的顶了回去。
　　他哼笑了一声“是啊！我怎么没考大学呢？哎！如果，我有那个机会的话....算了不说了。总之，你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好时候。只要你努努力，别贪玩。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的”
　　操，在这学我们校长讲话呢！这样的豪言壮语谁都能说出来，可真做呢？你行？还是我行？不都搁这坐着磨牙呢吗！
　　“说完了吗？说完了的话，我得回家了。我妈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吃饭呢”我不屑白了他一眼，抬腿就准备往外走。
　　“给我站住！”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严厉的对我讲话。说实话我当时有点被镇住了，抬起的脚差点忘记了落下。
　　“给我坐那”他指着胖子刚刚坐过的椅子。
　　“干吗啊？你不都说完了吗！还没完了”
　　“你再瞪我试试！小P孩，是不是我一直惯着你，你不知道你自己是谁了？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啊！你要不是秦铃的弟弟，我连看你一眼都不愿意看。你看看你一天糟的，衣服衣服弄的满身折，头发头发弄的像鸟窝。你就说说你浑身上下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看的吧？”他边说边大口的吸着烟。
　　我咬着牙梗着脖子看着他，他有什么权利这么对我品头论足。他以为他是谁。
　　“梗什么梗？你做对什么了？啊？一天天还挺傲的！我都不愿意搭理你。每次去你家，你看你拽的那样。好象你真有什么了不起似的。行！今天你就说说你到底哪了不起了。是学习好？还是人缘好？啊？”
　　我咬着嘴唇瞪着他，他懂什么。他又明白什么。我知道我一无是处，我也知道我没人缘爱得罪人。我更知道我一直装的很傲气。因为，这是我唯一可以拥有的东西了。他就像一张保护我的面具一样。让周围的人都以为我对什么都不在乎。
　　其实，我也是个正常的人，在贫穷面前我何尝又不觉得难堪呢？
　　所以，我只能装，用力的装。
　　“行了！可能我说的有点过分了。好了，别哭了。以后别那么不懂事了。你知道你妈和你姐多不容易。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就应该抗起你应该担起的责任”联海那家伙竟然走到了我面前，在帮我擦眼泪。
　　好吧！我承认我这次真的很丢人。我不爱哭，可现在竟然哭了。
　　我烦躁的拍开他的手“这回说完了吧？说完了我走了，我妈还在家等着我吃饭呢”说完我一刻不停的跑掉了。因为，刚刚说话时那因为哭而带着的浓重鼻音真的要让我羞愧的无地自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