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豪门的男人[穿书]》九洙

67、chapter67

　　血浓于水

　　后来这顿饭在沉默中吃完了。

　　尤金是个称职的导游，饭后又带沈希罗去看小茶话厅、大会客厅、艺术品收藏厅、藏书室、天文馆和花房。沈希罗一路跟下来，发现这些地方除了提供照明的电力系统和洗浴系统外，再没有其他现代化的东西。

　　没有电话、没有电视机、没有电脑，也没有网络。

　　没有任何能同外界联系的东西。

　　最后他们回到了正厅，尤金坐在沙发上，让佣人上了壶茶。沈希罗坐在沙发的另一边。

　　尤金说：“你很配合，不吵也不闹。”

　　沈希罗说：“我不配合，你会放我离开吗。”

　　尤金说：“不会。”

　　沈希罗便不说话了。

　　尤金的视线落在沈希罗脸上，逡巡一圈，感叹似的说：“你变了很多。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还在巴黎念书，不学无术，浪荡不羁，整天和鬼佬厮混。”

　　沈希罗看了尤金一眼，“我不记得那时见过你。”

　　尤金说：“确实，你喝得酩酊大醉，站也站不稳，自然不记得同我的遭遇。想来你更熟悉的初见应该是在你和瑞恩的婚礼上。”

　　沈希罗说：“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哦，我亲爱的朋友，你挚爱的丈夫。”尤金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难道你忘了他甚至差一点出轨他人，要同你离婚？”

　　沈希罗说：“这难道不正是你的手笔？你不顾和他多年交情，利用他来操弄人心，达成你龌龊的目的。如今，你得偿所愿了吗？”

　　——哗啦！

　　尤金手臂在桌上用力一扫，将一整套茶具掀翻在地，制造出巨大声响。壶盖散开，茶水从壶口流出，染红大片地毯。

　　可惜了一壶红茶。

　　沈希罗歪了歪头，躲过飞来的一把茶匙。

　　尤金微微气喘地站起身来，“你一定要惹我生气，嗯？”

　　沈希罗说：“我没有。”

　　尤金表情阴冷：“这对你没好处。”

　　沈希罗默然，这才是尤金·伯纳德真正的性情，往日那些雍容沉稳，幽默风趣不过是社交场所上的必要面具而已。或许是这层面具戴得久了，连他自己都信以为真，即便在这种情况下，面对自己深恶痛绝的人也还是先摆出绅士风度来。

　　尤金深吸了两口气，重新把那副假面戴上。

　　佣人小心翼翼地将地毯上的碎片清理掉，因为没有吸尘器，只能跪在地毯上仔细查看有没有漏掉的细小瓷器碎渣。

　　尤金闭了闭眼，说：“你还要在这里住很长一段时间，乖一点，对我，对你，都好。”

　　沈希罗眉心一皱。

　　很长一段时间？多长？

　　说罢，他看一眼脚边的佣人，不耐烦地将其踹到在地，“滚下去。”佣人头不小心磕在茶桌一角，撞得头晕目眩，好半天才弓着身子起身退开。

　　尤金抬手看了眼衬衫袖子沾上的茶渍，上楼去换衣服。趁他不在时，其他佣人赶紧上前来将茶桌搬开，卷起弄脏的地毯，换上另一块花纹一致的。他下楼来时，连大衣也一并穿好，对沈希罗说：“我回公司，你在这儿好好的。最重要的是保持好心情，对胎儿有益。”

　　沈希罗几乎要笑出声来，保持好心情？这是有多厚颜无耻才能说出的话。

　　尤金对沈希罗嘲讽的眼神视若无睹，他朝大门一侧挥一下手，进来两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沈希罗认出其中一个正是当天晚上和他在临江路交过手的雷。

　　“这是雷米，约翰，他们负责你的安全问题。”

　　“我不知道在这座孤岛上还会有什么安全隐患。”

　　“外面的世界很可怕，希罗，没有什么是不会发生的，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未雨绸缪。”

　　“…………”

　　尤金将手掌压在沈希罗肩头，轻轻拍一下。

　　经过雷米身边时，尤金停顿下来，偏头和他低声交谈几句。雷米点了点头，视线不住往沈希罗身上瞟。

　　尤金离开后，沈希罗从沙发上起身，目标明确地到藏书室去。身后两个牢头亦步亦趋地跟着。

　　藏书室里的书籍自凯瑟琳去世，城堡封闭之后便再没有更新，佣人也只是每日过来做灰尘清理，沈希罗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都是十几年前出版的旧书。

　　窗外雪势渐大，阴云沉沉，仿佛要从天际坠落下来。沈希罗手指拂过书页，视线划过一行又一行的文字，脑海中却在思考与文章毫无关系的事。

　　尤金是沈桥隐瞒在外的私生子，凯瑟琳因为未婚先孕，又生下有妇之夫的私生子，导致自己被家族囚禁在孤岛之上，最后抑郁而终。作为这样一个母亲抚养长大的儿子，尤金势必对沈桥，对沈家恨之入骨。他对沈家无所不用其极的做法似乎也变得合乎情理起来。

　　这种惊世丑闻乍一听十分惊人，合乎逻辑。但坐下来细想之后却觉得个中环节波澜诡谲。

　　凯瑟琳和沈桥究竟是怎么相遇的，如今已经不可考。然而根据尤金的出身时间大致能够推断出，凯瑟琳和沈桥是在凯瑟琳离家出走的那段日子结识的。凯瑟琳因逃避家族联姻而离家出走，几年后带着幼童重新出现。沈希罗调查伯纳德家族时翻看过一些花边小报，当时记者写道，她出现时精神状况已经不太稳定，衣着落魄，面容憔悴，令人不敢相信这会是大小姐凯瑟琳。或许是迫于伯纳德家族的压力，沈希罗没有找到刊登过具体照片的新闻报道。但显然，凯瑟琳离家的这段时日遭遇是不好的，甚至可以说是糟糕透顶的。

　　另一边，沈桥当时已经结婚，执掌沈氏集团。以他的身家财产，出身学识，能让他做出婚内出轨这种丑事的女人，必定是他非常喜欢的。他怎么会任由凯瑟琳沦落到这种地步，他们甚至还有一个儿子！如果沈桥知晓凯瑟琳的家世背景，那就更加不可能对凯瑟琳置之不顾。

　　如果沈桥不认识凯瑟琳，同她不过春风一度，导致凯瑟琳怀孕后境况艰难。但凯瑟琳又是如何知道沈桥身份，还能够把这种讯息传达给尤金。

　　更让沈希罗无法理解的是，凯瑟琳利离家在外生活困难，怀有身孕后为何执意不回家？

　　回家之后，伯纳德家族又为何对尤金父亲的身份讳莫如深？

　　沈家虽然不如伯纳德家族有权势，却也是一方巨擘。老伯纳德却宁愿把身患心理疾病的女儿锁在孤岛上与世隔绝，也不愿意和沈家坐下来谈。

　　这不符合逻辑！

　　还有尤金，尤金把他带到这座囚禁他母亲的孤岛上来是什么意思？

　　他恨沈桥，恨沈桥名正言顺的儿子。如今仇人就在眼前，他竟然能忍住不把人沉海。

　　尤金·伯纳德是个可怕的人物。

　　“咳咳。”

　　一串咳嗽声忽然打断沈希罗的思绪，他朝后头咳嗽的人看去一眼。雷米低着头，不跟沈希罗对视，只是说：“您很久没翻页了。”

　　沈希罗转过头去，无甚表情地将书翻过一页去。

　　一连三天，沈希罗待在这座庞然巨兽的肚子里，只能透过窗外日升月落判断时间的流逝。

　　雷米和约翰将他看守得很严，即便他睡觉时，也要留一个人在门外站岗。有一次他趁机躲到天文馆的柜子里，也很快被他们找到。这让沈希罗意识到自己身上有定位的装置，他不由往脚踝上的脚环看去。他试过除去这个脚环，但脚环虽薄，材质却非常坚固，做工也很精致，找不到扣合的缝隙，仿佛浑然天成长在他脚上一般。没有特殊工具的辅助，光靠沈希罗自己徒手，是没有可能把脚环拆下来的。

　　一人独处时，腹中另一种微弱却坚强的搏动也越来越难以忽略。

　　三天后，尤金带着医生上岛来。

　　“目前来看，胎儿还是比较健康的。到了二十二周左右再安排一次胎儿畸形筛查，这个时间段做的项目比较重要，最好不要错过。”

　　听到这个消息，尤金显然心情很好，还让医生将超声检查的录像刻成光盘交给他。

　　“佣人说你这几天都在藏书室看书，看些什么书？”

　　“没看什么，都是些通俗小说。”

　　“哦，通俗小说。”尤金点了下头：“我不知道你还爱看波伏娃。”

　　“如果你连我看什么书都要管的话……”

　　“我只是觉得，看这种书费脑。打发时间还是看《基督山恩仇录》吧。”

　　“随你的便。”

　　沈希罗并不觉得他和尤金这种毫无营养的对话会产生什么样的改变，尤金不能控制他的脑袋，让他读尤金准备的书单。然而沈希罗很快发现藏书室里的许多书正在消失，问过之后才知道，尤金吩咐佣人将他不允许出现的书籍都搬进仓库，只是藏书室内藏书丰富，又不乏收藏级别的绝版书籍，要将藏书室搬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佣人们只好每天处理一点。至于留下什么种类，题材的书，自然是他说了算。

　　沈希罗不禁感到荒谬至极。

　　尤金·伯纳德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