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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还是那个少年啊! ...

  •   美国佛罗里达州,一家高级中餐厅里。

      “素姐,贵宾厅有人找。 ”

      一个年轻的服务生走到办公室对正在敲着计算机的韦素说道。

      “哦,什么人?”韦素依旧忙着,漫不经心的问。

      “没见过,是一个很高很帅很年轻的中国男人。”

      “嗯!”韦素不自觉的停下手里的活若有所思,在美国这个国家帅哥不少,但又高又帅的中国男人确是稀有物种,她想了想脑子转了一个圈也没找合适人选便说道“知道了,去忙吧!”

      韦素随意整理了眼前的文件就朝贵宾厅走去。她轻轻推开门,一个欣长挺拔的背影立在落地窗前,现在正是夏季而他却穿着一身浅灰色高级手工定制的西装,韦素愣了愣,因为有种错觉,眼前这个男人穿成这样只为表达一种,正式。

      这个背影有些熟,不过也就仅仅有些熟而已。

      “你好,我是韦素,是这家餐厅的负责人。”

      那人听到她声音,身形顿了顿,缓缓回头,韦素看着他幽幽转过来的脸整个人倏然变的大惊失色,那是一张极其英俊且她此生都不愿再见到的脸,那一刻,她觉得她整个人都要炸了,有种夺门而出的冲动,她可能是太过震惊和恐惧不由自主朝后退了两步像是要倒了下去。

      那人脸色原本没有什么情绪见她身形晃了晃,神色瞬变本能般的伸手想去扶她,韦素又退了两步,他的手僵在空中,唇角勾起一抹涩笑。

      “韦小姐,好久不见!”那人恢复神色,轻轻拉开她身边的椅子,极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姿势。

      “你,你来干什么”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极大的抵触和愤怒。

      那人也不恼,不自觉的轻轻扬起嘴角,不过很快他意识到有些不妥,又把那弧度给收了回来。

      “我来,想必姐心里应该有几分数了。”

      “你去见过他了?”韦素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没有。”那人轻轻低头,颓然的目光慢慢落下,有些碎,有些扎眼。

      很快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敢,若是姐允许了,我自然也就敢了。”

      韦素看着这样他觉得有些可笑又觉得有些厌烦,她坐了下来,倒了杯水,放在唇边浅尝一口,不知道为什么,她握着杯子的手竟有些抖。

      “你应该知道,我不想见到你,更不想让他见到你。”

      “我知道。”那人本就带着倦意的脸落寞了下来,顿了顿,他又勾起一抹苦笑用几乎哀求的语气发着音。

      他说“所以,我在求你!”

      韦素怔了怔,对面前的个男人她并没有过多了解,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几回,但尽管许多年未见,记忆里的他是何等的桀骜不驯,何等的肆意妄为。

      韦素看着他,不禁感慨。

      时光,真不是个好东西,把不该变的都变了,把该变的全他妈留了下来。

      “若是我不同意呢?”

      “没关系!”那人转头看像落地窗外,视线拉的很远很远,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目光冷冷且伤,似乎是自我安慰一般的说着“那我明天再来。”

      韦素身体僵了僵,却没有说话。他似乎是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尽管失望却是意料之中的,所以他也没有显得有多难过。

      他从衣服里掏出一张名片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又像怕被拒绝生涩的说着“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若是,若是觉得烦,就扔了吧!”

      可能是说完自己都觉得可笑,顿了顿他又说。

      “若是他身边有良人相伴,若是我身边有可替代之人,我,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又扯了扯嘴角无奈的笑了笑,眼角眉梢都透着厚厚的不舍和无助,他仿佛是在同韦素说却又更像在同自己说。

      “可是,都没有啊!”

      他缓了一下,抽回思绪看着韦素轻轻说道“抱歉,打扰了,告辞!”

      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他才走了几步,韦素那不甘又决然却似乎还带着一丝哽咽的声音飘过来。

      “8年了,没成想,我竟耽误了你们那样久。”

      那人倏然转身,看着韦素那和话语间表露出来完全不同状态的脸,那是一张满是痛苦和心疼却死死隐忍着的脸,因为刻意,整张脸变得扭曲。

      “姐……”他赶紧走过去,韦素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他。

      “你会对他好是吗?会对他好很久,一辈子的那种,是吗?”这话几乎是语无伦次的喷出来。

      “当然,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几个字铮铮有力,韦素怔了怔,随后缓缓松了手,眼泪像忍了很久一样倾泻而下。

      “对不起,我没有不放手,只是舍不得”韦素喃喃说着,努力克制的脸拧成一个难看的死结,悲伤又绝望。

      “他那样好,怎么会爱上你,你是个男人啊,他那样爱你也就罢了,可为何还要落得这般下场。”

      “谭耀,我恨你,你是我此生最恨的人,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可,最后受伤的为什么会是他,凭什么他一身伤,一身苦,你,却活的好好的。”

      韦素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变成了咆哮,那是一种积郁了很久无法宣泄的愤怒刚好找到了可以出气的对象,使劲的发泄着。

      后来她语无伦次的骂完便伏在桌上痛哭起来,很伤心很伤心的哭着。

      谭耀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韦素字字诛心,是啊,他也曾不止一次的问老天,伤的为何不是自己。

      待韦素哭得差不多了,谭耀坐在她身边递给她一盒纸巾。

      “谢谢!”她缓了神志,不带一丝感情。

      谭耀并不在意,只是看着韦素呐呐的说“可我活得也并不好啊!”

      “我看出来了。”韦素低头想了想,随后深吸一口气,眉目间抽动着,像是做了个艰难的决定,她认真的看着他说。

      “带他走吧,他远比你想象中更加爱你!”

      美国的夏天总是特别让人燥,韦瑾灿不喜欢阳光,所以总在屋里呆着,远离了紫外线让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白,到现在已经呈现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不过还好,只是看起来像,并不是真的病了。

      昨天下了雨,今天阳光柔柔的,有些刺眼却并不燥热,韦瑾灿难得出门在院里摆弄他养的那几株绿植,今天风很大却很轻,吹的他好生舒服,就像一支羽毛拨弄着他的颈,痒痒的,酥酥的,很醉人。

      才一小会儿他就觉着有些累,果然啊,这人在屋里呆久了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也不经累,他停下手里的活朝后面靠了靠,瘫在轮倚上想小眯一会儿。

      他没睡多久就听见院门声响,不重不轻的脚步朝他走来,韦瑾灿嘴角很自然的勾起一抹笑,他轻轻呢喃“姐姐,帮我把桌上的水拿过来,有些渴了!”

      那脚步声顿了顿,很快又走了过来,停下,玻璃杯被轻轻放在韦瑾灿扬起的手心。

      “谢谢哦!”韦瑾灿轻哼一句,那句“哦”特意绕了个尾音还带着着些许撒娇又理所当然的意味。

      他仍旧闭着眼,待把水杯轻放在唇边时,突然那柔柔的笑意倏然收起,紧闭的眉眼慢慢拧成一团,他像是遇见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整个人来不及反应而呆住了。

      旁边这人散出来的味道,浅浅的熟悉,遥远又陌生,这不是香水的味道,也不是风吹来的花香,更不是韦素身上沾染的食物香气,这味道,只有一个人有。

      他抽了抽身子缓缓睁眼,果然,望见那舍不得忘掉又极其害怕再见的脸。

      那张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眉眼唇边不带一丝情绪,就这么淡淡的淡淡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别家的宠物。

      8年了,8年了啊,在看见这张脸恍如隔世,一个人有几个8年只去记那么一张脸,酸涩,委屈,哀伤,还有念念不忘的思念倾泻而出代替了从前那些恨意涌上韦瑾灿的心头,他脑子一热一懵想起身去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这么简单的动作,他都已经做不到了啊。

      “谭……你怎么来了!”最终他带着瑟瑟的音腔发了声,谭耀,两个字最终也埋在喉间叫不出来。

      谭耀朝他又走了两步,他长开了些,五官深邃了许多眉目间就算没有任何表情却还是个少年模样,对啊,他才28岁呢,比自己还小两岁。

      “我来看看你。”他轻轻的开了口,言语间却是带着深深的淡漠,韦瑾灿心一惊,而后面他又吐出的那句话让韦瑾灿的心又凉了半截。

      他说“看看你死了没有!”

      “呵,那你岂不是要失望了!”韦瑾灿不再看他,又伸手拨弄着他跟前那株绿植。

      “那倒没有,若你死了我来替你收尸,若你没死……”

      他的话停了下来,韦瑾灿额间附上一层细密的冷汗,他知道,谭耀的下一句肯定是“那我就弄死你”

      对啊,这才是谭耀,自己不是一直都知道么?

      谭耀却没有再说,他只是在轮倚边上跪了下来,真的是跪,看的韦瑾灿有些恍然。

      “我曾无数次想过,找到你,打断腿,带回去,养着!”

      他盯着韦瑾灿那瘪了的右裤腿,一段一段的说着,韦瑾灿心尖尖都在颤,因为他看着他的腿和刚才看自己的眼神截然不同,那眼神里含着一种浓烈的地狱烈火,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那空荡荡的裤腿燃烧殆尽,而他说话时唇角却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就好像一只饿极了的幽灵看见食物而透出的那一丝森森然,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情绪就这么错乱的出现在那张好看的脸上。

      韦瑾灿倒吸一口气,有些无奈还有些恐惧,到底是谭耀,从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他还没想好怎么接他这话,谭耀又开始说,像旁若无人的自言自语。

      他说“你说是你报应到了,还是,我福气太好,老天,竟然做了我不敢做的事!”

      韦瑾灿突然有些生气,有些厌烦,大老远跑来看他笑话,可他没有心思作陪。

      “你能好好说话吗?”

      “能!”他话才落音谭耀便接上,接的认真又执拗。这接话的速度让韦瑾灿愣了愣,谭耀缓缓抬头,看着他,他那本就清明的眼眸里闪出了光,方才那淡漠疏离的戾气荡然无存,只剩下无穷无尽的万般柔情,他几乎是小心翼翼的半分委屈半分哀求的说“你若是死了,我替你收尸,你若是没死,那就跟我走吧,小瑾,跟我走,好吗?”

      那一刻,韦瑾灿以为眼前的人是错觉,又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他盯着他看了很久,看着看着心里一下子被掏空又一下子像被什么东西给填满,让他猝不及防。

      许久,他嘴里生生憋出了几个字。

      “你到底还要伤害多少人,才肯罢手!”

      这回轮到谭耀愣住了,韦瑾灿绝情起来到底是没自己什么事儿的,他低头自嘲的浅笑两声,随后慢慢站了起来,又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谭耀又高了,高的自己只能仰望他了,韦瑾灿想。

      谭耀没再说话,转身便离开,待走到院门处似乎不死心回头又说了一句。

      “我来之前,是先去见了你姐的!”

      风啊,依旧吹的他很舒服,他闭上眼睛想了想,又睁开眼看向院门,那里什么都没有,就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可能是梦吧,谭耀怎么可能会来,怕是早就把自己忘在那个角落旮旯了。

      他觉得异常的累,靠在轮倚上就着风糊里糊涂的睡了过去。

      “瑾灿,瑾灿……”熟悉的声音把他从没有梦的睡意里唤醒。

      “姐……”

      “你怎么睡这儿了,着了凉可怎么办,想睡就回屋啊,你这孩子!”韦素带着责备又怕说重的语气念念叨叨。

      韦瑾灿轻笑,她就是个姐姐,却总是在扮演妈妈的角色。

      “没事的,就是觉得风很舒服就多呆了一会儿!”他扬起手想去拍拍韦素的手安抚她,却听见一声脆响,是玻璃杯落地的声音。

      原来他是握着玻璃杯睡着的,原来真的有人来过,原来他藏在心头的人他看见了!

      “哎呀,赶紧进屋,等会我来收拾!”韦素似乎是怕韦瑾灿自己不肯乖乖进屋,就先推着他到了客厅的沙发边上,又从壁橱里拿了拐杖放在了旁边,还细心的交代了一句“你要还想睡就去房间睡吧,我去外面收拾一下然后做饭吃!”

      韦瑾灿本能的“嗯”了一句,就开始不由自主的发呆,直到韦素叫他吃饭他才缓过神。

      想着什么呢?他有些模糊了。

      “你想什么呢?一直坐在那动都不动?”韦素一边把盛好的饭递给他,一边不经意的问。

      韦瑾灿扒拉了几口饭,终是吱了声“谭耀去找过你了?”

      韦素夹菜的手顿了顿,很快便又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

      “嗯!上午在店里见过!”她说。

      “他可有为难你了?”韦瑾灿抬了抬眼,好看的深眸里有不明的情绪在抖了抖。

      “噗呲!”韦素笑出了声,她放下筷子很端正的看着他“你怎么就觉得他会为难我呢?”

      韦瑾灿愣了一下,随后他又低头夹了些菜放在碗里微微犹豫了会儿,却像在和自己说道“没有吗?那真是稀奇了!”

      “瑾灿,你还爱他吗?”

      些许,韦素平平淡淡的问,多少年了,谭耀这个词成了他们姐弟两的禁忌,更不会还在这个词边上加一个爱字。

      韦瑾灿回答不了。

      见他久未回答韦素又问“那你还恨他吗?”

      韦瑾灿被姐姐逼出一丝苦笑,只得有些无奈的说“再恨,只怕也淡在时间里了!”

      “瑾灿啊,恨是淡了,只怕你的爱淡不了,是吗?”姐姐字字珠玑,让他无处可逃。

      他幽幽转头看向落地窗外,心里翻江倒海。

      他落寞的说“我何曾恨过他啊,只不过是恨自己罢了!”

      “瑾灿你听我说。”韦素叹了口气像是怕说重了话声音放柔了几分。

      “我曾很恨很恨他,恨他抢了我弟弟,气死我妈妈,我无数次的想和他同归于尽,可我死了,你怎么办啊!瑾灿,我也曾不理解你,怪过你,所以死死的把你拽在手心画地为牢,我知道你不开心,知道你难过,但是我总想着时间久了就好了,你会忘了他的,我总是这样骗自己。”

      “呵,我看着你越来越孤独寂寞,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了无生趣却没有半点觉悟,我想这样的你总比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好啊。”

      “直到一年前你出了事,少了一条腿,我忘不了你醒来时知道没了腿的样子,浅浅一笑还要来安慰哭的一塌糊涂的我,瑾灿,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你根本就不爱惜自己,那个时候我也才知道原来有个词叫心如死灰,瑾灿我错了,我那么爱你,妈妈也那么爱你,我们做的这些不就是为了让你快乐吗?可你看,你快乐吗?你都被我们折磨成什么样子了,瑾灿,对不起,若是妈妈知道你如今这般模样,她肯定会怪我啊!对不起啊,对不起……”

      韦素从细细碎碎的哽咽到崩溃大哭,只不过就那么几分钟,哭的她声音的嘶哑了,哭得韦瑾灿的心都在抽痛。

      “姐姐,你从没有对不起我,我更是没有怪过你啊!”韦瑾灿抓住她哭的颤抖的手。

      真是讨厌,上午才在谭耀跟前哭过,怎么又收不住泪了,非要哭给弟弟看看,自己的眼睛是水龙头吗?说来就来。韦素抹了一把泪,抽抽噎噎的想。

      “瑾灿,今天谭耀去找我,我见到他时才发现我没有想着中那么恨他,当我知道你这么多年受的苦他也在另一个国度受着,我心里并没有任何快感反而特别难过,后来我甚至都有些羡慕你,能有这么一个帅到地球表面的男人在等你,在爱你,我不是应该祝福和成全吗?”韦素平复了心态,认真又带着几分侃笑说着。

      “姐……”

      “跟他走吧!”

      四个字,就像五雷轰顶一样砸在他的身上。

      “姐你不要我吗?”顿了顿,韦瑾灿几乎是带着哭腔说。

      “对啊,我不要你了,你都不知道我好烦哦,你都30了,我还比你大两岁,这些年守着你连恋爱都不敢谈,你啊,哪凉快哪儿呆着去吧,姐姐可不想陪你孤独终老。”

      明明只是调侃,明明只是玩笑,可韦素的眼泪却仍旧不停不停的流。

      “你去谈啊,去找个爱你的结婚生子啊,不用守着我,我不会打扰的,我可以自己住,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可你怎么能不要我!”韦瑾灿泛红了眼眶,轻轻为她擦那止不住的泪。

      韦素看着他,久久回了一句。

      “可除了他,我又怎么能放心呢!”

      那天晚上,韦瑾灿坐在房间的落地窗前一夜未眠,幽幽凉凉的月光照的他像孤傲的雪莲,遗世独立!

      他手里握着姐姐给的那张名片,是谭耀的,灰色且泛着银光的名片上仅仅有他的名字和一串数字,他轻轻摩擦着,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湾了起来。

      那串数字竟然8年都未成变过,呵,而他8年前用的手机和号码却被他毫不留情的扔进了太平洋。

      有些讽刺啊,是的,还有些好笑!

      他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谭耀的样子,那时候他22岁还在读大四,晚上在一家高级会所里当服务生,那时候20岁的谭耀还是个嚣张跋扈,脾气又烂又爆的谭小爷。

      那个年纪的他年轻气盛不忍看着被谭耀欺负得瑟瑟发抖的同事便顶替了他去谭耀的包厢服务。

      左右不过是他找个人消消气罢了,忍忍便好。他这样想!

      真天真啊!

      “谭小爷,您的酒!”他把酒放在已经满是酒瓶的桌上。

      “叫大爷!”

      这是谭耀跟他说的第一句话,话里话间带着狂傲和痞气。

      就算他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愣是被这三个字闷憋了不少。

      他也没有生气,依言叫道“谭大爷!”

      何必跟一个智障的富二代计较呢,不过是投胎技术好了些罢了,他这样想。

      “真乖!”谭耀斜瘫在沙发上嗤笑道,那不可一世的姿态韦瑾灿真想上去抡起拳头就砸下去。

      “您慢用,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韦瑾灿微微颔首准备离开。

      “我没说让你走吧!”谭耀从沙发上弹起来,满满倒了一杯往他那边推了推“来来来,陪爷喝酒!”

      韦瑾灿微微一愣,很快不动声色又官方客气的说道“不好意思,谭先生……”

      “叫大爷!”谭耀再次重申。

      韦瑾灿吃了一瘪,又怔了怔,随后极尽平和的说“大爷,我们上班时间不能喝酒,请您见谅!”

      “要是我谅不了呢?”谭耀抬眼盯着他,脸上渐渐浮上一层寒意,这种压迫感就连谭耀正在唱歌友人都停了下来。

      韦瑾灿抽了抽嘴角,眉眼间已有了无奈,他想了想只得说道“我不会喝酒!”

      “呵,在夜场上班竟不会喝酒,有意思,那爷今天可就一定得让你喝了!”谭耀端起酒杯晃了晃,随后一饮而尽,喝完后他又满上一杯还故作斯文的朝韦瑾灿做了个请的姿势。

      可能在谭耀眼里一个夜场的服务生不会喝酒要么是个谎言要么是个笑话吧。

      “我只是一个服务人员,陪酒不在我的工作范畴之中,如果您想找人陪,我可以帮你……”

      “我是顾客,我花了钱,你就得服务!”谭耀打断他,一字一字的说。

      韦瑾灿站在那脸被气的青了起来,也变得手足无措,而谭耀盯着他那又坏又贱的笑,越来越深。

      或许是旁人实在看不下去,谭耀身边的一个同他差不多大的男子扯了扯他的衣袖随意的笑着说“妖妖,他就一服务生,你何必跟他过不去!”

      “服务生怎么了,爷是花了钱的,他就得服务!”谭耀又痞又拽又轻蔑的说着,妥妥一副二世祖欠抽的模样。突然他回头看向这个打抱不平的朋友,脸上划开一阵意味深长的笑。

      “怎么?看上这小子了,早说啊,爷送给你!”

      “妖妖!”那人声音骤然响起,言语间透着无可奈何。

      谭耀轻笑着站了起来,他晃了两步走到韦瑾灿跟前,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带着略微醉意,扯着朦胧醉眼对着韦瑾灿的脸左看看右看看,随后满意又特别的贱的笑起来。

      “果真是一副好皮囊,长的真不错啊,嘿,小子,你在这上班一晚多少钱,爷付十倍,不,二十倍,陪我哥们一晚!”

      韦瑾灿脸一黑强忍怒意,淡淡的说“谭爷,你醉了!”

      “老子没醉,虽说喝了不少,但还分得清什么是交易!”谭耀说着这话的时候,手搭上了韦瑾灿的肩,还故作正经的帮他理了理领口的领结。

      韦瑾灿倒吸一口冷气,谭耀说话呼吸时朝他脸上吐的酒气只令他胃里翻江倒海,可他气极后却笑了。

      他说“如果您没醉,那您该去洗洗脑了!”

      “什么?”谭耀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我说,您该去洗洗脑了,不然您不知道您的脑子里有多少令人做呕的东西。”

      一瞬间,包厢里就冷了几个度。

      韦瑾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说话的语气都是温温淡淡的。这让谭耀的暴脾气直接就蹭了上来,他抓起韦瑾灿的领口狠狠的说。

      “你他妈再说一遍!”

      “谭大爷,没有人告诉过你有种东西叫家教吗?也是,怎么会有人告诉你,也是怕你辱没了这个词!”

      “你大爷的……”谭耀抡起拳头就要砸过去,就被他称为哥们的人赶紧拉住了。

      “骂自己好玩吗?”韦瑾灿冷冷的说,看着气急败坏的他,觉得可笑。

      谭耀直接愣了愣,他狠狠的从朋友那里抽出自己的手,又甩了甩头,朝韦瑾灿迈进两步,随后阴阳怪气的说。

      “胆子不小啊小子,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不想干了是吧,哦,你是不想活了吧!”

      “如果您想要我的命,我自然挡不住,所以,随时恭候!”说完韦瑾灿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那时候的他也不管自己闯了多大的祸,惹了多惹不起的人,只觉得出了这一身的恶气,真他妈爽。

      就这样,他以为谭耀跟他杠上了,却没想到谭耀是一个脑回路清奇的二货,他们哭笑不得的情深缘重就这么拉开了帷幕。

      想到这里韦瑾灿情不自禁的笑了,他们两个啊,一个句句珠玑,一个字字招摇,本以为争锋相对却变成了纠缠不休。
      一天,两天都过去了,直到第三天傍晚,吃了饭后韦瑾灿在院里坐了一会儿,这几天静的出奇,谭耀没来,韦素也没再提起过他,反倒让他觉得有丝失落感。
      “吃点水果吧”韦素端了个果盘过来,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手机被随意的放在桌上。
      “嗯!”韦瑾灿拿起水果叉叉了一块苹果放进嘴里,却皱起了眉头。
      酸!
      韦素“咯咯”的笑了两声,很快她又恢复神色漫不经心的说。
      “你没跟他打电话吗?”
      “谁?”韦瑾灿想都没想就接上,待他反应过来话已出口,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谭耀啊!”姐姐倒是直白,把他的心戳的透透的。
      “我为什么要跟他打电话。”韦瑾灿说这句话的时候略微迟疑了一下,似乎是不想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来代替。
      “唉!”韦素故作无奈的轻叹一口气“瑾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了!”
      这句话让韦瑾灿足足愣了五秒,随后他目光落寞了下来,久久他吐出一句话。
      他说“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这样好吗?”韦素看着他,他心里有个坎,过不去。
      “瑾灿,8年了,你孤独寂寞了8年,他也如此,如果他独自一人回去,你们还会各自孤独寂寞的活着,和从前一样,还是你会觉得再过几年,他会变,或者你会变!”
      “我……”韦瑾灿有些害怕韦素这样跟他讲话,因为太戳他的心了。
      “我承认我不喜欢谭耀,可他是这个世界唯一能让你开心的人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瑾灿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世间没有几个人会拿8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去痴守一人。”
      韦瑾灿的脸闪过阵阵阴郁,天边那烈的刺眼的残阳打在他的脸上,染上缕缕红晕,他端坐着,如鬼魅般莫测亦如桃花落地般伤情。
      “姐,我怕啊,我到底不是从前的我,这具残缺的身体,除了累赘,我哪还有半点值得他去留恋,倒不如……。”
      “可你又知道,这个世界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吗?”韦瑾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强硬的声音打断,韦瑾灿惊了一着,他回头,看见谭耀耳覆手机,目光如炬。
      韦素苦笑拿起手机,手机屏幕亮起来显示。
      通话结束。
      “好好谈谈吧!”她起身离开。
      谭耀走过来坐在韦素的位子上盯着韦瑾灿。
      他说“你刚才是不是想说,倒不如放我去结婚生子,你自己孤单终老?”
      韦瑾灿不敢看他的眼睛,太灼烈。
      见他未说话,谭耀冷笑一声,语气依旧强势。
      他说“呵,韦瑾灿我告诉你啊,你想结婚生子不可能,只能陪我断子绝孙。”
      谭耀也没呆多久就回去了,韦素留他过夜,他想了想最终还是走了,第二天韦瑾灿就开始收拾行李,谭耀没来,韦素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是他肯走终归是好的。直到第三天,韦瑾灿准备妥当后,谭耀拿着机票来接他。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韦瑾灿就跟着他走了,回国了。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终于到了南湖城。来接他们的是谭耀的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长的还很俊气。
      谭耀一见到司机就让他回去,也不让他帮忙搬行李,韦瑾灿的行李不多,但有两大箱书,还是很重。
      “小瑾会开车吗?”谭耀开车开了十来分钟,两人一直无语,他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
      “以前会。”韦瑾灿笑笑。
      谭耀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耳巴子,这问的什么话啊。
      两人又不再说话。很奇怪,他们明明思念对方思念到极致,却一路无语,在飞机上也是如此,除了偶尔的目光交错他们会相视一笑外,基本上没什么交流,他们之间就像隔着一层很奇怪的东西,谁都不敢去打破。
      车子开进一个熟悉的小区,在一栋有些陈旧的小别墅门口停了下来,这里虽然多年不见但韦瑾灿还是认得,8年前谭耀就住在这里。
      “你怎么还住在这里。”他忍不住问。
      “嗯,我怕我搬了,万一你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谭耀笑了一下就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韦瑾灿愣了一下,心头绕起一丝惆怅,他解开安全带等着谭耀从后备箱给他拿拐杖。
      谭耀绕到韦瑾灿这边来车门,但是他没拿拐杖而是弯腰直接把他给抱了起来。韦瑾灿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说“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可我想抱你!”谭耀没啥表情的说着,似乎是在说一句普通的话而已。随后他又说“你怎么这么轻,得瘦成什么样子!”
      谭耀把他抱到沙发后,又噌噌的跑出去搬行李,行李搬完似乎有些累,就坐在韦瑾灿边上靠着沙发重重的呼吸着。
      “很累吗?”韦瑾灿有些心疼。
      “还好,不算什么,就是心里绷着的弦突然松了,有些无所适从。”他笑了笑。
      韦瑾灿怔了一下,没再说话。气氛慢慢冷了下来,四周无声,逐渐变得略略尴尬。
      “姐姐说,过几天你的义肢会寄过来,可能下个星期就会到。”谭耀生硬的说着。
      “嗯!”韦瑾灿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谭耀看向他说“小瑾,明天我可能要去公司上班了,你,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或是有什么想吃的,我,我怕你在家无聊,会烦!”本来好好的一句话硬是被他说的语无伦次。
      韦瑾灿轻叹一口气,随即坐直定定的看着他说“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呢,南大一直想请我去做海洋生物学的教授,我来之前答应了。”
      “真的?”谭耀眼里闪出了光,他其实一路上都想着,自己去工作总怕会冷落了他,不知如何是好,这下好了,他虽然回不了海里,但仍是做着他喜欢的事。
      “那以后不是得叫你韦老师了?”
      “是教授!”韦瑾灿更正。
      “是是是,韦教授,”谭耀赶紧笑的恭维“呵,我算算啊,九月份开学的话,只剩不到一月了。呵,想想我啊大学都没毕业,因为最不喜欢的就是老师,结果,陪我度过余生的还是老师,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谭耀回到家心里放松了很多,开起玩笑也是张口就来,完全没有前面的无所适从。
      韦瑾灿听他那么说,不禁失笑,他低头想了想,却依旧没有说话,谭耀看他这副模样,心里突然涌上一阵莫名的阴郁。
      他说“小瑾,大学里都是嫩的能掐出水来的少男少女,你去大学教书,被拐了怎么办?”
      随后他又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灼起来“不行不行,小瑾,大学人那么多,真要有人追你可怎么办?你会禁得起诱惑吧,但是别人死缠烂打怎么办?要不小瑾你别去了,跟我上班去,要不……”
      他说着说着,突然韦瑾灿俯上来吻住他喋喋不休的唇。
      很快韦瑾灿就退了回去,他说“可安心了!”
      随后又说“再说死缠烂打不是你最擅长的么?”
      谭耀足足愣了五分钟,后来他似乎缓过神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绕了个圈跌跌撞撞的跑进厨房,几分钟后,他又恍恍惚惚走过来跟韦瑾灿说“你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做?”
      “嗯?!”韦瑾灿被他这一系列的举动弄的有点糊涂。
      “那我随便做点啊,几天没在家了,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吃,是啊,等下得去买点,对对对,买点,买点,还是多买点吧……”他碎碎念念的自言自语往厨房走去,完全没正眼看过韦瑾灿。
      不就亲了他一下吗?谭耀怎么是这样的反应,韦瑾灿又好笑又懵逼,因为这样的他透着一种,可爱。想想以前,若是韦瑾灿只要主动一点点,别说亲他,只要有一点点主动的倾向,谭耀立马会扑上去把他啃的连渣渣都不剩。
      这,太奇怪了。
      足足大半个小时,谭耀才从厨房端了两碗鸡蛋面出来。
      “你还会做面啊!味道不做哦”韦瑾灿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那是,面算什么,我做的菜那才是上上品!”谭耀边吃边得意忘形的说。
      “你会做菜?”
      “当然会啊,不然这些年我早饿死了?等着,晚上我做给你吃。”
      韦瑾灿彻底被惊着,忍不住闷哼,从前不会做也没见你饿死啊,只是这8年前连鸡蛋都会煎糊的人真的会做菜了?时间让他变了那么多吗?
      吃完面后,谭耀拿行李带他去房间,这个房间布置简单素净,是以前韦瑾灿喜欢的风格,东西都全新的,看的出房间是临时布置且用了心。
      “要我帮你整理吗?”谭耀问。
      “不用,也没有什么东西。”
      “嗯,书我放在了书房,其他东西都在这。那我去买菜回来给你做好吃的。”谭耀也没有强留,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这让韦瑾灿有种错觉,觉得他是有些害怕跟自己呆在一起。
      谭耀走后,韦瑾灿坐在铺着灰色床单的床上,有些怅然。
      这房子格局他很熟悉,谭耀就住在隔壁,按理说依着谭耀的性子,韦瑾灿回来他肯定是贼兮兮的把人往他自己房间里带,是不可能会给他重新弄了个房间的,难道是因为他成熟了长大了,懂得了凡事都要有个过渡期?
      韦瑾灿也想不明白。
      晚上谭耀真的做了一大桌好吃的,味道算不上顶好却真是算的上美味。
      韦瑾灿很给面子的把每个菜都赞了个遍,谭耀不停的给他碗里夹菜嘴里还不停的念念叨叨。
      “姐也是开餐厅的怎么能把你养的这么瘦啊……”
      韦瑾灿笑笑,他说“你怎么想起学做菜了?”
      “不是跟你说了吗?怕饿死啊!”
      “从前你不会做也没见你饿死。”
      谭耀顿了顿,而后说了一句韦瑾灿久久不能忘怀的话。
      他说“家里面只有你一个人会做菜,久了,不免觉得我有些欺负你!”
      听到这话韦瑾灿整个人犹如电击一般呆住了,他缓缓低头,眼角微微湿润,这么多年了,原来谭耀一直觉得他有天会回来,而自己却是从未想过。
      饭后两人窝在沙发里聊了会儿天,也没聊什么,各怀心事,胡乱的扯了几句就各自回了房。
      韦瑾灿回房后先去洗了个澡,浴室里有新装的扶杆,他笑了笑,心底暖流略过,谭耀到底是细心了不少啊。
      之后他就躺在床上看书,其实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他很疲惫,但是睡前看书是他的习惯。
      刚翻了几页,谭耀敲门而入,他真是认认真真的先敲了门得到允许后才进来的。
      “在看什么呢?”他坐在床边问。
      “简爱。”
      “好看吗?”
      韦瑾灿点点头。
      谭耀朝他凑近了些,带着一抹暧昧一丝邪气问“有我好看吗?”
      韦瑾灿轻呼一口气没好气的抬眉“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我想干什么?”谭耀盯着他笑,笑得如沐春风,见韦瑾灿没说话,他又说。
      “也没想干什么,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今晚我想跟你睡。”
      韦瑾灿翻着书的手倏然抖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青白相间。其实谭耀进门的时候他的心就开始提着,这句话一出他心提得更高了,他很想说不,但他觉得他太了解谭耀,谭耀看似商量其实是已经决定好了今晚就睡这里,若是自己撵了他,只怕他真会霸王硬上弓。
      谭耀也不急,盯着他看,等着他回答,韦瑾灿被他目光逼得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说“这房子都是你的,你想睡哪里还不随你。”
      “呵,嗯,房子是我的,你也是我的。”谭耀笑了,他跳下床,绕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就直接钻了进去。大概过了两三分钟他又转过身朝韦瑾灿十分甜蜜又带着几分俏皮可爱的说了一句“晚安!”便翻过身背对着韦瑾灿睡了过去。
      韦瑾灿一片讶然,他看着他和谭耀中间足以还能塞的下一个人的距离,又看着那修长刚毅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就算是这样韦瑾灿提着心仍旧不敢有半分松懈,他仍旧强睁着看书,最后实在顶不住,听到谭耀那平稳低沉的呼吸声,确认他真是睡着了韦瑾灿才熄灯躺下。
      因为太累,很快他就沉入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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