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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暗中勾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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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木家的时候,貂皮大婶儿带着一只猪头,三盒市里买回来的稀奇点心,一大堆吃食。
重点是一件貂皮大衣——给木茵茵妈的;一顶老气派的貂皮帽子——给木茵茵爸的。
木茵茵妈倒吸一口气,这貂皮,油光水滑的,令她一看就移不开眼。
木茵茵的事迹,木翠云已经用一种瞎唠嗑的形式跟她汇报过了,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明里暗里,都在夸茵茵。
木翠云也不是多看好木茵茵,就是不喜欢家里乌烟瘴气的。
现在貂皮大婶儿又端来了这么“贵”的一个大台阶,木妈还不赶快就坡下驴啊。
木茵茵可算被木妈允许回家了。
木妈跟貂皮大婶子以太极拳之雄姿推搡礼让,木茵茵趁机回到家里,跑进自己的“卧室”。
这年头有自己单独卧室的可不多,亏了木翠云嫁出去了,弟弟又争气,在市里念书,木茵茵才能拥有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到处贴的是明星海报,书本摞得整整齐齐,文具盒搞得十分干净。
这一看就是学习之前要花半小时对学习环境进行彻底整理的那种。
整理好之后就没有然后了。
木茵茵觉得自己学习多半一般般。
木茵茵看着木桌子,浑身一跳,她又看见了那个收音机!
这收音机明明长得根正苗红,上头还画着好几颗闪闪红星呢。
可木茵茵一看它就发憷,浑身刺痛一下,甚至感觉好像断了个片儿,很迷你的那种断片。
收音机说话了:“你回来了?”
木茵茵坐下来,无意识地抠着桌子上一处凹槽里头刺刺的木屑。
木茵茵说:“你为啥要待在收音机里?这收音机是我的吗?咋老感觉好像辐射不太对……”
“我受了点小伤,见不了光,问题不大。上次给一个鬼仙堂口帮忙,碰见个邪门歪道高人,没防备被锤了一下子。”
“哦,”木茵茵鼓起勇气看了一眼收音机,浑身发毛,“昨天那个小鬼,你给抓走了?”
收音机说:“没,被截胡了。”
“张明放?”木茵茵瞬间充满斗志,声音都要掀开屋顶了。
“嗯!”
木茵茵真是服了。
“张明放把那鬼爪子怎么样了?”
收音机:“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木茵茵脑补了一下,一个寒噤:“这么凶残啊?”
“对,那哥们手狠,但是在合法边缘,学得又是正宗上清派,当局也拿他没办法。哦对了那是五鬼搬运法,有人想偷小胖,倒不是害他。要不是那小狗,小胖早就凭空消失了。”
木茵茵惊讶:“谁要偷他啊?看上他啥了?难道是……豪门绑架案!”
木茵茵脑子里已经展开了一起狗血世纪大案。
小胖家绝对是池土屯的豪门,用五鬼搬运术来绑架,厉害啊,为什么21世纪的犯罪集团想不到如此精妙的犯罪手段?
木茵茵突然觉得自己的思想很危险。
收音机说:“重点是谁下的五鬼搬运术,这术邪门得很,得用死人头盖骨来施,失传已久,你们这个屯里果然有高人啊。”
木茵茵忽然想起什么,说:“你为啥教我用朱砂,差点害死小胖。”
收音机能说,害死最好,害死小胖,五瘟神身上的罪孽就更大,而她绑了五鬼去见官所能得到的功德也就更多么?
收音机轻描淡写:“失策了,脑子还有点不清醒,行了你先准备开堂口吧,立了堂之后,再教你些其他的。啊我好困。”
木茵茵说:“哦对了,还有那个什么九凤翱翔、破秽十方是你上我身说的么?还有阴阳水、水里画符、彩蛋替身,这些我本来都不会啊。”
“我哪儿上得了你的身?而且你才只是开了脑袋的窍而已,谁也捆不了你的窍。我也就是通过一种共振,给你了些启示而已。”
“那你为啥不把那咒语教完?”
“两个原因,”收音机老神在在,“第一,九凤破祟之法刚猛得吓死个人,你离收放自如还差老远一截,搞不好周围都得给你掀个天翻地覆,反倒招来一大堆你对付不了的中阴身,也就是鬼。”
收音机十分深沉:“第二,后头两句,我记不得了……”
木茵茵深深吸口气,默念: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二十四个字。
等会儿。
这位烟魂祖宗不记得,她不会百度么?
哦,此时的中国,还没有互联网……
哦,此时的马云?
木茵茵陷入沉思,池土屯离浙江不知道有多远……
***
张明放这几天闭门不出。
这天立堂口的良辰吉日,刚好王可怡他们放星期,跑来拉张明放去瞧热闹。
张明放自己一个人住一个大废宅子,张婉玲每次走到这里就害怕,放王可怡一个人跑进去找张明放。
王可怡是个十世善人,上一个在文艺作品里有头有脸的十世善人,叫唐僧。
所以王可怡是真正意义上的福泽绵长、遇难呈祥,张明放这院子里头的血煞阴气,根本不敢靠近王可怡。
张明放的母亲是王可怡的姑姑,所以张明放与王可怡跟王小胖,都是同样的近亲关系。
王可怡推开院子的大铁门,边往里冲边喊:“哥,快去瞅茵茵姐开堂口,他们说县里大堂口来了个领堂师父,长得可神气了。”
张明放走到屋门口,看着自己挂在大门上的一个上清罗盘,他随便布了一个镇宅一个简易七星阵,一般能量进不来他这门。
偏偏王可怡视若无物,如入无人之境……
王可怡闷着头往里冲,被张明放伸出一只手抵着脑袋拦在门外,说:“听见了听见了,十里外都听得见。不去看。”
“为啥不去,好看。”
张明放说:“闹得慌,而且主要是我二舅妈得去吧?我不是给自己招不痛快么?”
王可怡哎呀一声,“我都忘了,二婶儿早就去了,各种张罗。连小胖现在拜服我茵茵姐,成天缠着婉玲,要跟茵茵姐学师。”
张明放敷衍:“行了,你去看热闹吧,顺便拉着点小胖。”
木茵茵自己都是个稀松二五眼的半吊子,再教坏了小胖。
王可怡说:“那我去了,晚了就瞅不上了。”
她说着就往外跑,一阵风似的,跑了两步她转头,一眼看见张明放刚才背在身后、现在拿到前头的左手上抓着个什么。
好像是个玩具弓。
王可怡探头看,张明放冲他掸了掸手,叫她赶紧去。
王可怡喊:“那等会儿我偷点好吃的来给你。”
她的背影消失在了大门前,张明放捻了个诀,把一张符拍到了王可怡背后。
张明放门里出来个人,一身黑袍,带着终年不化的阴寒。
银钩一张脸苍白,但竟也并不惧怕阳光——此时日落暮昏,正是最容易让人抒情的时候。
可惜银钩长得丝毫不抒情,谁看他,大概都只能看出些瑟瑟发抖之意来。
这一会儿他又变了张脸,玉面长髯没了,干干净净,就不知道为啥轮廓硬得银钩铁划似,白得瘆人,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跟吸血鬼连个宗。
银钩说:“你给她贴了追踪符?”
张明放说:“嗯,那小胖子也是,估计是被人看上了功德,想抓去炼化。”
化了王可怡的功德,那真是事半功倍、一本万利。
“你把我叫过来干什么?”银钩看着张明放,觉得他实在不很成体统。
张明放一头棕栗色过耳长发,牛仔裤花衬衫,手指上戴个做旧的鬼爪子戒指,低着头专心致地在桃木小弓上刻着什么。
张明放吹了口气,把小弓上头的木屑吹掉,说:“观落阴、翻堂口,什么办法能成搞用什么办法。总之不能让木茵茵的堂口立起来。”
银钩说:“你为什么不亲自动手?”
张明放指着自己,扬了扬手里的桃木小弓,眯着眼看银钩。
银钩严厉回视。
张明放失望:“看不出来么?”
“看不出来。”
张明放说:“那我给你指点一二。听清了,因为我现在是个正面人物,好人,不能干那些下三滥腌臜事儿……”
银钩说:“你哪儿像个正面人物了?”
“不像?”
“一根毛都不像。”
张明放无语,说:“你快去吧,是什么东西缠着木茵茵,带她开堂口的不是正规仙家,我竟然都查不到。”
银钩说:“你当你顶头上司三清诸仙的禁制是吃素的?就你现在这点小伎俩,能查到什么?”
张明放马上微眯眼睛撒娇,改了语气,“那你帮我查……”
谁看了这厮,都不好意思Say 什么 no。
偏银钩一脸铁面无私:“我不查,跟我没关系。你竟然送了我的现身符给那小姑娘,现在还在这给她亲手做桃弧棘矢,疯了。诸仙可能把你脑子也给禁住了。”
张明放不接话,专心磨弓,还吹起了口哨。
对付银钩的方法就是不接话,百战不殆。
银钩果然就准备生气了,张明放忙忙地出卖色相,对银钩咧嘴微笑,八颗牙一颗不少。
张明放说:“银钩老师,你说得都对,快去忙吧。要是搞不成,你就举报,举报给洞天福地仙家行业管理协会,让他们下来彻查。哦对了,你可以把池土屯之前那香童张老师喊过来翻堂口。”
翻堂口跟翻锅一个意思,就是好好的一锅菜,一把给翻过来,力求翻得七荤八素、鸡零狗碎、地动山摇。
多半翻堂口需要道法高深的同行来盘道,所谓盘道,这个盘,是盘逻辑、万物皆可盘的盘。
盘道跟斗法差不多一个意思。
总之就是不能让这堂口好过。
可怜木茵茵,好不容易要合法捉鬼,少说也能学点专业技能傍身,张明放却与银钩暗中勾结,不让她的“公司”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