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短篇一发完）》朴左右

1、第一章

　　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一句话

　　——长得好看的，性格都有些古怪。

　　用花朵这样怪娘的词来形容一个男人，很奇怪。

　　用来形容一个我认识了挺多年的男人，更加奇怪。

　　可坐在我的办公室靠窗位置上的他，的的确确的在绽放着。

　　我做了很多年律师，却从没想过会接到他的案子。

　　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黑发理的整齐，发丝柔软。皮肤是让人羡慕的白.嫩，唇红的让人怀疑他偷偷抹过唇彩那一类的东西。

　　他穿着黑衣黑裤，我却莫名觉得晃眼。

　　我知道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圈类似疤痕的东西，微微鼓起的印子盘绕在骨节分明的手指根部，也许是光线的原因，更加嫣红。

　　看着他，那句话就自动跃出了脑海。

　　我身后的小实习生悄悄凑到我耳边：“律师……他长的可真好看。”

　　我严肃的点点头，帮他补充了一下：“同时他也是六起爆炸案的嫌疑人，一旦定案，那么他手上的人命二十条可刹不住车。”

　　小实习生脸一白，不再说话。

　　我呷下一口茶水，拍了拍小实习生的肩膀，告诉他去做自己的工作，然后推开办公室的门，径直走到他对面。

　　他抬眸看我，我注意到他的眼角有些挑起的弧度，虽然看起来十分愉悦，但这样的上扬通常表示出一种轻蔑的心情。

　　我还是打了招呼：“我可以坐下吗？”

　　他客客气气拱了拱手：“你请坐。”

　　我先和他闲谈了一些事情，得知他最近换了工作，去了外省旅游，听起来惬意又美好。

　　阳光刚好透过玻璃窗照耀，洋洋洒洒的覆了他一身。他整个人看起来暖洋洋又很懒散，但一张口，还是带着一些漫不经心：“父母最近有和你联系吗？”

　　气氛看似安定平和，我却有些不安，最终还是按耐不住，没回他的话，努压低了声音，问他：“我知道那六起爆炸案是你做的，你告诉我，你为的什么？！”

　　他望着我笑：“你会为我辩护吗？我只打算请你一个律师。”

　　我瞪着他，他手撑着腮：“别那么凶啊，对哥哥好一点。”

　　我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你不是我的哥哥，你只是我父母领养回来的孩子。”

　　“说起父母。”他终于收起了那副看似和善，实则不屑的神色，笑眯眯的看着我：“爸爸妈妈最近联系你了吗？”

　　我一愣，但还是下意识回想——的确没有。

　　他了然的看着我：“你刚刚说，六起爆炸案？”

　　他站起身，微微弓腰，将脸颊凑近我的耳，柔软的唇有一下没一下的蹭在我的耳廓：“事实上……是七起。”

　　我心狠狠一沉，再想到他刚刚说的关于父母的事情，再傻也有了联想。偏偏他还补充了一句：“就是你想的那样。”

　　在我暴怒的瞬间，他将我死死按在椅子上，从我的抽屉里抽出一卷细绳；我不知道他有那么大的力气，我越挣扎，他按的越紧，最终他把我牢牢捆在凳子上。

　　我就这样动弹不得，被迫着听了一些他的胡言乱语，我沉默的听着，然后我肯定的告诉他：“你疯了。”

　　他赞同的点了头，肯定了我的想法：“我的确疯了。”

　　几天后他伏法的消息同他服毒自杀的消息一起登上了报纸首页，报道里说，他并未留下任何遗言，但却是笑着离世。

　　连续半个多月，到处都能听到有人在骂他的声音。

　　那天，他同我说了一些他小时候的事情。

　　他告诉我，我亲爱的爸爸妈妈并不是对谁都那么友善。

　　我的父亲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对他进行猥亵。

　　我所尊敬的母亲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强迫他与公司客户苟合，以求合作。

　　他细数了很多人的名字，有我认识的叔叔阿姨，也有很有名的企业老板，还有一些人的名字，被发现死去在爆炸之中。

　　他比我大了八岁，他对我来说，一直都是个古怪又不易近人的人，长的好看，嘴巴恶毒，又喜欢捉弄人。

　　但他说，我的降临是老天赐给我父母的礼物，更是他的。

　　他把左手递到我眼前，让我看他的左手无名指，轻轻亲吻了一下那圈疤痕，第一次告诉了我这圈伤痕的意义：“我十分思念你的时候，就会用小刀重新将你刻在我的身体和心里。。”

　　全程他的口气十分平静，眼神亦沉静如水。

　　然后他问了我最后一个问题：“你还会为我辩护吗？弟弟。”

　　我笑着告诉他，他是在做梦。

　　他没有替我解开绳子，在我脸颊轻轻亲了一下，语气呢喃，然后利落的转身出门。

　　我在一夕之间没有了父母和兄长，整个人却十分安定，但事务所里的人都说我该放个假，我却不肯。

　　时间一过再过，直到爆炸事件最终沉沉落在人们脑海里最深处，被掩埋遮盖，被其他事物冲散。

　　我偶尔在沉静的午夜醒来，然后一坐天亮，他最后留给我的那句消散在亲吻的话，我却怎么都记不清了。

　　我会花费一夜的时间去想，那句话到底是——

　　“我爱你”

　　或是“我恨你”。

　　想着想着，就会轻笑出声，忍不住带着一丝被戏弄的愤恨骂他。

　　“真他妈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