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大人是饲养员》顾芳尘

4、妖尊的贺礼

　　一入殿门，小羿姜就闻到了扑鼻的饭菜香，肚子很应景的咕了两声，她盯着烧得流油的乳猪，干巴巴的咽着口水。

　　大殿上觥筹交错，尚格贵族们正聚在一起庆祝战事的胜利。部落首领拓桑一看到无常鬼就热情的招呼道：“无常尊者请快快入座，我代表尚格部向您表示真挚的感谢，没有您的鼎力相助，我们哪能这么快攻下雅沁！”

　　无常鬼大摇大摆地入了上座，将小羿姜小心放在软垫上，他却是立在一旁以术法将烤乳猪切成碎片，继而毫不客套地将整盘肉端到羿姜面前。在贵族们诧异的目光里，只见他神色温柔的将筷子递给小女孩，轻声催促道：“快吃吧，都是你的。”

　　这不着边际的老妖竟会对乳臭未干的臭丫头毕恭毕敬！贵族们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的，热闹的大殿也瞬间冷清下来。

　　最后还是拓桑打破了沉默，他笑望着无常鬼试探问道：“尊者，这位是……”

　　无常鬼握了一把花生米，一边掂量把玩着一边轻描淡写道：“她是尚格部落的新首领，拓桑，你识相些将位置让出来，也省得我亲自动手了。”

　　大殿顿时沸腾起来，有心气盛的贵族子弟拔刀站起，叫嚣道：“首领之位岂能儿戏，尊者是想毁约不成？”

　　拓桑更是铁青着脸色，强忍着怒意道：“尊者助尚格拿下了雅沁，尚格也如约献上了生魂草和九名童女，前辈德高望重，难不成还要赖账吗？”

　　“看来诸位是不同意了？”无常鬼懒懒的站了起来，松了松筋骨，颇为遗憾道：“还是要麻烦我亲自动手了。”

　　他握起折扇，轻轻扑闪两下，金色的光圈落下，在羿姜周围撑开一道结界，叮咛道：“好好待着，别乱跑，如果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羿姜笑着点头，“我不怕。”

　　手里折扇化作长剑，寒光森然，贵族们都紧张的后退一步。

　　无常鬼身为八千岁的幻妖，对付人族比剪脚趾甲都简单，但想到身后还有羿姜这个观众，瞬间秒人战斗的观赏性将会大打折扣。自恋如斯的无常思前想后，还是选择以最优雅的方式来结束战斗，甚至祭出了自己许久不曾用过的扇刃。

　　有胆怯的贵族小声劝道：“他可是妖啊，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我们还是应下吧……”

　　拓桑犹豫再三，率先将短刀丢下，跪在地上道：“尊者误会了，我们这些泛泛之辈怎敢与尊者较量，方才不过是……不过是玩笑、玩笑话罢了。”

　　拓桑是个聪明人，进攻那夜无常鬼化作鬼魅只一夜就屠尽佣兵，那杀红眼的模样每每想起都觉毛骨悚然，那般残酷而强大的实力，哪怕赔上全族的性命都难以抵御。人族在神族和妖族面前，总是最卑微的那一方，实力悬殊。

　　要怪就怪他一时迷了心智，竟不自量力与虎谋皮吧。

　　想要一显身手的无常鬼看着齐齐跪下的众人，委屈地张了张嘴巴，方才准备的霸气台词就这样吞了回去，他兴味索然，无奈地将剑刃收回。

　　羿姜正狼吞虎咽的啃着肉，就听见贵族们向她跪拜道：“拜见新首领。”她愣愣的将手里的肉放下，向无常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无常鬼对着拓桑说道：“不必多礼，我先带首领回客房休息，你早些将首领府收拾妥当，我们也好早些搬进去。”

　　拓桑眼底闪过狠厉之色，却因忌惮无常鬼不敢发泄，只赔笑着应道：“是是是，我这就去安排。”

　　无常鬼摆摆手便带着吃得满嘴油腻的羿姜离开了，待回到客房，才发觉羿姜看他的眼神好像多了一丝钦佩，只见她眨着眼睛缓缓说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厉害，还没打他们就认输了。”

　　无常鬼心情很是舒畅，得意道：“小爷我好歹也是八千多年的大妖怪了，这世间还没有多少人敢忤逆我。”

　　“可你还是打不过妖怪大人啊……”羿姜小声嘀咕道。

　　何止是打不过，压根儿没有还手之力好吧，无常鬼脸上有些挂不住，好在翎夜是他最崇拜的人，输给自己的信仰，一点儿也不过分。

　　他忽而多了分谦逊之色，一边呷着茶一边解释道：“他是天地气运指定的妖尊，是万妖剑的主人，输给他，不丢人。”

　　他又下意识的摇晃起折扇，羿姜知道他是要讲故事了，搬了把椅子凑到他跟前坐下，托着腮认真听着。

　　“盘古大神初开天地的时候，天地只划为两界——神界和冥界。神族拥有创生之力，聚在万象山，冥界只是一团黑雾。那时候的神族独揽天地气运，与天地同寿。所以啊，万象山那群老不死的神仙闲着没事干就捏捏泥巴、团团草绳，做些小玩意儿，世上渐渐有了飞禽走兽。新的生命分走了一部分天地气运，历经几代繁衍又孕育出妖族，神族也因为气运流失，再也不能永生。万物生死相继，死去的魂灵沉入冥界，生出了魂海。”

　　羿姜费力地理着他的话，勉强听懂了，她歪着头回道：“原来妖族也是神的杰作啊！”

　　无常鬼点头又摇头，道：“你说的也不全对，妖族其实是飞禽走兽汲取天地气运、自我修炼的结果，但到底与神族脱不开关系，所以妖族自诞生起就被神力压制，是神族的奴仆。”

　　羿姜睁大了眼睛，犹疑问道：“那妖怪大人他、也当过神的奴仆吗？”

　　“不错，妖尊曾是女娲的奴仆，”无常鬼感慨道，“尊上在万象山忍辱负重多年，就是为了帮妖族讨一个交代。三千两百一十五年前，女娲创造人族，神族气运再次被削弱，尊上抓住时机，率领二十万妖族攻上万象山，神族这才不情不愿的在盘古神庙前宣誓，妖界这才在盘古石上留名，摆脱了神族的控制。”

　　“是这样吗？”羿姜小声嘀咕着，既然是奴仆，为何在得知女娲的死讯后，他会那般失落呢？她想不明白。

　　无常鬼品着茶继续说道：“神庙宣誓之后，万象山电闪雷鸣，雷火劈开了万象山西南一角，万妖剑就是在碎石中诞生的，它认了尊上做主人，尊上顺应天命成为妖尊。”

　　他将扇子一收，往桌角上一磕，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长舒一口气道：“至此以后，妖族再也不必东躲西藏，可以任意遨游于世间了。”

　　羿姜了然于心，奴隶出身的她最是懂得自由的可贵，那是比光明更可贵的能带来新生的力量。翎夜给妖族带去了新生，怪不得无常鬼会对他如此毕恭毕敬了。

　　让她走出囚笼的人，亦是翎夜，“拥有绝对强大的力量，凌驾于规则之上，成为规则的制定者”，翎夜的话如夜里繁星在羿姜脑海中闪烁着。

　　她见识过他的实力，那是连神明都望而生畏的力量，只有同样强大的人，才有资格追随在他身边吧。

　　小羿姜眸光微闪，旋即昂起头来对着无常鬼道：“无常，教我法术吧，我要当人间的王，重新定义人间的规则，除尽不平之事！”

　　“啊？”无常鬼闻言愣了片刻，有些为难道，“这条路可不好走啊，你当真想好了？”

　　羿姜神色坚定道：“想好了，绝不后悔。”

　　无常鬼细细打量她一眼，没看出来啊，这瘦弱的小家伙倒是有几分脾气，也足够任性，不过——勇气可嘉。

　　“罢了罢了，”无常鬼摊了摊手，“谁让你是我的主人呢，你想做的事，我自当全力相助，只是你身为人族，习不得妖法，我最多能传授你一些习武之道，至于能不能成事，全看天地气运愿不愿成全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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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翎夜一出北地便以万妖剑唤来了旧部灼光，灼光的消息网遍布三界，传他前来，便是为了听一听这三千年来的是是非非。

　　此时他们正走在大泽国最繁华的都城——轩辕都，不同于北地部落的野蛮和荒芜，轩辕都的繁华超出了翎夜的预想。

　　历经三千年的山河变迁，神族留在人族身上的烙印，早已被消磨去七八分，如今的人族，有着自己的历史与文化，用他们与生俱来的智慧创造了属于自己的繁荣盛世。

　　灼光走在他身旁，滔滔不绝地解释着人间的变化，轩辕氏一脉在权力更迭中零落衰败，后人多归隐山间，如今当政的是南宫氏。

　　南宫氏于五百年前统一八方，建立了大泽国，南宫氏先祖感念轩辕帝为人族做出的贡献，将都城更名为轩辕。

　　大泽国绵延至今已经有气运衰败之象，朝堂内外暗潮汹涌，一触即发，国之根本岌岌可危。

　　闹市上，翎夜无意中瞥见街边茶铺子里有灵力涌动，而那灵力源头却是一位普通的人族男子，他心生疑惑。

　　灼光瞧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神有神力，妖有妖术，人族自然也不甘落后，还真有天赋异禀的人琢磨出了仙术，见到修为高深的仙人，普通的妖怪都要躲着走。”

　　翎夜嘴角勾起玩味的笑，“人族，当真有趣。”

　　再往前走，一家铺面之前挤满了人，挡住了翎夜的去路，他不满地蹙起眉头扫了一眼店铺，一入眼帘的是各种式样精致的鞋子。

　　翎夜忽然就想起了羿姜跑丢的草鞋和伤痕累累的双足，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周围熙攘的人群看见他额间的妖印，知道是不好惹的妖族，纷纷散开一条路来。

　　这是都城最出名的女鞋铺子，妖尊身边什么时候有女人了？灼光百思不得其解地跟了进去。

　　店小二热情的招呼道：“贵客，要挑多大码的鞋子，小的帮您找。”

　　翎夜的目光移到柜台旁一双精巧的藕粉色绣花鞋，道：“就按那双鞋的大小，每种款式各包一双。”

　　小二愣了一刻，马上吩咐店员七手八脚地包起了鞋子，身后的女客们都一脸幽怨地看向翎夜，这可是都城里限量款的绣花鞋啊。

　　“灼光，结账。”

　　灼光肉疼地抖出了一大包银子，用妖术将鞋子打包好，小心翼翼地问道：“尊上买了是要送给哪家姑娘？”

　　“尚格部落的新首领，羿姜，你速速派人送去，不得延误。”

　　“是是是。”灼光连连点头，心里暗自高兴道：这万年单身的老光棍儿，莫非红鸾星动了？

　　不、不对劲！那鞋子怎么看都像是小孩子穿的，难道是私生女！灼光眉心一跳，猛地捂住嘴巴，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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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翎·壕无人性·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