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大人是饲养员》顾芳尘

18、调皮小书童

　　生辰过了没多久就到深秋了，几场霜花之后，草原就像一夜衰颓的老人，双颊枯黄，鬓生白发。村民们都赶着劲儿争取在严冬之前再多储备些粮食。

　　在这草木枯败的深秋里，小羿姜却像是雨后的春笋，蹭蹭地拔着高儿。

　　当来年的第一场春雨落地时，她几乎长高了一头，可惜身子只忙着长高忘记了增肥，她整个人看上去干干巴巴的，活像那迎风而动的枯瘦竹竿。

　　脸部的婴儿肥也稍稍褪去了些，眼窝看上去更加深了，鼻子显得更挺了，可惜因为太瘦添了些病态。所以这段日子无常和璟兴都绞尽脑汁地准备伙食，打算给小羿姜增肥。

　　小羿姜的肚子里好像住了只饕餮，填进去的东西很多，可是都没有达到增肥的效果，全都拿去长高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丫头越来越像瘦竹竿了。

　　他们干脆给小羿姜起了个诨号“小竹竿”。

　　“小竹竿”每天的生活都极有规律，清晨她起得最早，去厨房里尝试着煮各色各样的粥，端给翎夜，用过早餐，则去客房找璟兴修习神术，下午大部分时间都在和无常学剑术。

　　爱玩是小孩的天性，羿姜也不例外，循规蹈矩的日子过久了难免疲倦，所以一旦有闲暇可以偷懒，她都会溜出首领府，到大街上和同龄人鬼混。

　　且说今天，羿姜趁着翎夜外出，带着阿良他们闯进了震泽山，稀里糊涂的掏了一窝鸟蛋。

　　岂料那鸟巢的主人是一对道行百年的猫头鹰，它们夺回鸟蛋后还不解恨，追着一群熊孩子死缠烂打，阿良被抓伤了手臂，羿姜一个没留神滚下山坡，右脚腕脱臼了。

　　其实，以阿姜的修行，是可以和猫头鹰夫妇好好干一架的，但这次她们理亏在先，再用蛮力就过意不去了，因此不曾还手。

　　然而，猫头鹰夫妇没有原谅的意思，危急之中，阿姜只能触发左掌心的契约妖印，唤无常来救场。

　　来到乱糟糟的案发现场，看到狼狈不堪躺在地上还朝他卖乖的羿姜，无常冷静地翻了个白眼，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费了好一顿口舌才劝住了暴走的猫头鹰夫妇，这才俯下身子把阿姜脱臼的骨节推回原位，羿姜啊了一声，脸上又回复乖巧模样：“无常你真是我的救星！”

　　无常恨铁不成钢地敲着她的脑门道：“小竹竿，你也不数一数，这都第几次了，我好歹在道上混了八千年了，今天却为了你对着五百年的小妖点头哈腰，遇上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羿姜拉着他的手谄媚道：“好无常，不要生气嘛，待会儿回去给你做糖醋鱼吃。”

　　无常哼了一声：“我又不是尊上，糖醋鱼可收买不了我，如果是糯米糕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下……”

　　“成交！”

　　无常无奈地蹲下身子，指了指自己的背：“还愣着干嘛，上来吧。”

　　“无常你最好啦！”羿姜欢快地跳上去，顺手将他散落在肩上的头发揽过来绑起了麻花辫，一边玩一边撒娇道：“你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件事……”

　　“不要告诉尊上是不是？”

　　羿姜试探道：“你、答应了？”

　　无常：“老规矩，再加两块糯米糕！”

　　羿姜：“……两块就两块。”

　　收买了无常，她又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一众熊孩子道：“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要不然下次就没得玩了。”

　　熊孩子们都点着头拍着胸膛道：“首领请放心，我们是不会背叛您的！”

　　当初多么乖巧的小娃娃啊，怎么一年不到就长成了小霸王，无常忍俊不禁，问道：“阿姜，你当初是不是故意装乖顺，好让尊上收留你的？”

　　羿姜揪着他的耳朵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一生下来就是奴隶，对陌生人乖顺是我的本能。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师父还有尊上都对我很好很好，有你们给我撑腰，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无常鬼又气又笑：“我该说你什么好呢？”没办法，自己惯出来的熊孩子，闯了祸就得自己兜着。

　　好在羿姜并非没有分寸的胡闹，她只是好奇心太强，总喜欢往深山幽谷里跑，比起担心她闯祸，无常更害怕她会遇到什么危险。

　　羿姜摇着方才为无常绑好的小麻花辫，还来不及哼一段曲子助兴，就被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这就是你无法无天的理由？”

　　羿姜打了个哆嗦：“尊、尊上，您不是出、出去了吗……”

　　翎夜严肃的目光越过她落在无常身上：“无常，放她下来。”

　　“啊？”无常愣了片刻，又道，“她的脚刚刚脱臼，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好好商量？”

　　“让她、自己走。”

　　看来尊上是真的生气了，无常自是不敢推辞，尬笑着把羿姜放下。

　　羿姜脚腕处肿成了猪蹄，走得很慢，翎夜倒是极有耐心，时常放缓脚步等她跟上，却没有说过一句话，阿良他们也垂着头跟在队伍后面，偶尔用怯懦的眼神抬头望一眼翎夜。

　　这可是连首领都害怕的人，他们不敢得罪。

　　羿姜几乎是一步一步的挪回来书房，没吃晚饭就直接被翎夜带到了书房，他铁青着脸盯着羿姜肿起的脚腕，问道：“可长记性了？”

　　羿姜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这次是意外。”

　　“意外？你可知你差点毁了别人的家？风神教你神术，无常教你剑术，是让你胡作非为恃强凌弱的吗？”

　　“我没有，那鸟窝不是我掏的，是阿良他们好奇，我是为了保护他们才把过错揽了过来……”羿姜抹了把眼泪，“尊上，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欺负别人……”

　　“他们是你的手下，你为何不阻止？”

　　“对不起，”羿姜垂下了头，“我没来得及。”

　　她听着翎夜的脚步越来越近，以为他会走过来臭骂自己一顿，于是将头埋得更低了。

　　他却是微微弯腰，递过来一瓶药：“我知道你的品性，自然会相信你，可是你能做到让所有人都相信你吗？”

　　他忽然冷笑一声：“哪怕一切与你无关，他们也会将一切罪恶归咎于你，欲除之而后快。”

　　他似乎话里有话，羿姜敏锐地捕捉到他隐忍的愤怒，小心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无事，你回去面壁思过，什么时候抄完了那一百遍，什么时候出来。”

　　“啊？不是不用抄了吗？”羿姜哀嚎着，灼光那家伙早就和尊上通过气，待尊上一走就把羿姜拉回去关了起来。

　　“尊上说了，让我监督你，抄不完不许出去。”

　　羿姜转了转眼珠，轻咳一声道：“灼光，是不是尊上吩咐的事你都会尽心竭力的去做啊？”

　　灼光：“那当然了，尊上是我们妖族的英雄，要不是尊上开创了妖界，我现在还要在那臭山神手底下受苦呢。”

　　“哦，这样啊，”羿姜眯着眼道，灼光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你还记不记得，朱獳袭击村子那天，尊上让你和我一起抄山海经的事？”

　　灼光自然记得，吓得后退一步道：“你、你想说什么？尊上明明只让我来监督你的。”

　　羿姜神秘兮兮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尊上安排你在我身边，明面上是让你监督我抄书，其实呢，是想让你帮我抄。”

　　灼光如五雷轰顶：“你开什么玩笑？”

　　“你想啊，尊上平时那么疼我，又怎么舍得让我抄书呢？而且你仔细琢磨下他那天说的话，是让你陪我抄一百遍，所以，我和你加起来一百遍，你帮我抄五十遍。”

　　灼光迟疑道：“真的？”

　　羿姜连忙把纸笔塞进他手里，笑嘻嘻道：“干活吧，你好好抄，我先去睡一觉，我们轮流来。”

　　“哦……”灼光傻憨憨地接过纸笔，一笔一画的抄起书来，不一会儿，床榻上就传来了女孩的酣睡声，惹得他也打了个哈欠。

　　可是姜姑娘说了，他们轮流抄写，因而很诚实地坐在案前抄了一宿，好在他本来就是昼伏夜出的黑田鼠，竟然越抄越带劲儿，到第二天清晨时已经誊写了七遍。

　　羿姜最会耍滑撒娇，醒来时见灼光抄得起劲儿，在一旁又是鼓掌又是端茶倒水，还亲手给他剥了满满一碟子的花生和瓜子，甚至在他抄累了的时候还帮他捶捶肩。

　　灼光那颗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被阿姜的甜言蜜语惹得心花怒放，下笔如有神，嗖嗖的抄了一遍又一遍。

　　羿姜则抄着手坐在窗边，在窗户纸上抠了个洞瞧外面的风景。

　　刚好与另外一只眼睛打了个照面，她啊的一声差点从窗台上摔下来，灼光疑惑地望了她一眼，她摆摆手道：“没事，灼光，你加油！”

　　“阿姜，山海经抄的如何了？”璟兴隔着窗子问道。

　　这窗子被翎夜设了禁制，璟兴本想接她出去，但一想起她脚腕上的伤，便破天荒的与翎夜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羿姜故作委屈道：“哎呦我的手腕啊，师父，您救救徒儿吧。”

　　这情境似曾相识啊，璟兴挑了挑眉，哪怕重生一次，阿姜的性子还留着娲妹的影子。

　　他笑道：“为师也爱莫能助啊，你好好待着，就当是养伤了。”

　　羿姜哼了一声，心道，你们不放我出去，我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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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宠出来的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