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剑》在野

5、第 5 章

　　尾声、湮水·轮回

　　如果说历史是河，那么真相就一定是在最深的河底，谁也看不到。
　　所有的人都只看得到河面的风平浪静，又或者波澜壮阔；但那深不见阳光的海底，谁也不知道。
　　谁都会死去。上天并不会因为你多么伟大，多么高尚，多么美丽，就多让你苟延残喘哪怕一秒。
　　但是，只要你愿意相信。也许，还有什么可以补偿，就算那个补偿只是自我安慰。
　　尽管如此，还是愿意相信吧？

　　通济江边的小镇。
　　新搬来了一对兄弟，镇民大都只在二人搬来时见过一眼，两个都是极漂亮的人物。这镇本就偏僻，镇民哪里见到过这等人才，纷纷借故到那个不大不小的宅院去探访。其中自然不乏大姑娘小媳妇，就算看上一眼，也是甘心。还有媒婆，也全都动了心思，只想给那哥哥介绍一个全镇之花。这兄弟看上去象是家境殷实，礼金也可赚得一把。却不知为何，那院子日日大门紧闭，只有一个聋哑的老丈守着，决不放人进去。一时间谣言四起，多半都猜想莫非这兄弟是前一段时间乱党的亲戚……或是哪国出逃的王子云云。
　　忽然一日，镇民们却几乎同时接到了请帖，下面的落款是“月氏兄弟”。一时间小镇沸腾，次日中午纷纷举家前去拜访。
　　进得大门，才发现这宅院短短几日内竟然扩建不少，几重院落，远比看上去来的要深。跟着那聋哑老人一直往里走，过了两个院子才走到正屋。正中太师椅上坐着的，赫然便是那哥哥。
　　“各位街坊邻居。”那人站起身来简单作个揖，让座道，“在下月雅，便是此间主人。”一身青色便装，却依旧掩不住此人玉树临风，卓尔不群。
　　众人纷纷坐下。便听那月雅道：“这次请各位邻居来呢，主要是打声招呼。我们兄弟初来乍到，还要请各位多多照顾。”
　　众人纷纷道“不敢不敢。”
　　月雅笑了一下，吩咐那老人道：“把二少爷请出来。”
　　那老人毕恭毕敬退下。普通人何曾见过这等井然法度仗势，又一阵小小骚动。不多时，便带了一个精雕细琢的少年到来，又退了下去。
　　众人一时鸦雀无声。这少年长得极漂亮尚在其次，身上的气质才是超凡脱俗，白肤红唇，眼睛大而清澈，竟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中人。
　　少年也不理他人，大眼睛转转，便径直走到月雅身边坐下。
　　月雅露出宠溺的笑容，道：“舍弟，月珑。”
　　众人这才回神，一人壮着胆子道：“令弟果然丰神俊朗。”
　　月雅道：“各位别看我这弟弟看似聪明，但却福薄呀。小时候经了一场变故，心智便在也未曾长大……”说着语调低了低，“十五岁的样子，却只有六岁的……唉。”
　　当下众人都生了凄凉之感。不想这孩子长得天仙的样子，却是个薄命的。
　　月雅停了一停，继续道：“我家父亲去世时，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这弟弟。我已发过毒誓，弟弟一日不痊愈，便一日不娶妻，照顾他一辈子。大夫说他应该找一个安静地方休养，所以才搬来这里，还请各位多多照顾了。”
　　众人顿时愣住，半晌才有人试探着说：“月兄确实一片孝心可感，不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月雅摆摆手道：“我意已决，兄台不必多言。大家也见到了，舍弟这个样子，只能静养，确实不方便人来人往。所以，还请大家体谅。”
　　月雅说得笑意盈盈，但众人却莫名觉得寒意袭身，忙不迭答应。
　　月雅笑笑，向那老人比了个手势。那老人恭敬地弯腰，随即下去，搬了一个箱子上来。箱子似是极重，老人脚下却丝毫不晃。
　　月雅一笑道：“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目送着镇民们离去，月雅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了下去。那老人搬走了空箱子，院里一下空了起来。
　　月珑这才道：“他们是谁。”声音清朗之极。
　　月雅道：“无所谓，不用管他们。”说罢深深看着弟弟道，“你有哥哥就行了。”
　　月珑点点头，忽然微微一笑，笑容里全无心机。
　　月雅伸手抱了他道：“哪怕你忘了我也不会忘，只要你在就好。我不相信轮回什么的，只要这一世能和你一起。一世两生，我们就算是重新做人了好不好？我是你的血救回来的，所有的记忆，我都替你保管。这一次，我们会好好在一起，我保证。”
　　月珑没有说话，只是把身子微微向月雅靠靠。

　　一世两生。又如何。你忘了，我可以记得。只要你还在，你还是你。我还有什么可不满意？
　　什么传说，什么历史，沉到水里就会被忘记。我只要现在，你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