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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迟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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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帝从后面跟上来的时候,见到的是优昙公子对着雪寒衣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
      “这是朕的谋士雪寒衣。平日是不在旁人面前露面的。”乌帝对雪寒衣的来历有些迟疑,但这人一身绝妙的武功如皇宫如平底,而且当着乌帝的面轻易说出了千岁宫的事,让乌帝不得不信。开始的怀疑也随着这几日事情的转机开始淡化,多亏了雪寒衣,他才能在玉王爷行动时不乱了阵脚,同时也开始相信自己的皇位不会轻易被人夺了去。雪寒衣从出现之时就带着面具,而且武功甚高,所以到现在也无人窥其真容。但乌帝也见过无数美人,自然知道风骨姿态还有一点一滴的韵味都证明雪寒衣不是凡品。
      乌帝将视线从似笑非笑的雪寒衣身上移回到优昙时,发现那种复杂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优昙公子又恢复了淡淡的冷漠,昏暗烛火下的睫毛阴影遮挡了视线,让任何人都窥视不了他的神情。
      “优昙公子当是还有要事吧?陛下也该让他赶紧回去才是。”雪寒衣的语气有点轻佻,但却不置令人反感。他将鸟笼从铁栏上取下,然后递到楚然身前:“这两只鸟不怎么听话,优昙公子可以试着养,若是不好,放了便是。”
      楚然伸手接过,点了点头不发一语的离开。月河有一丝担心,甚至怀疑鸟笼上会不会下什么药。但此时还是赶紧追上楚然的身影。
      月河和楚然一起回到静思阁后,竹画已经在院中等待多时了。她焦急的神情倒不像是伪装的,由月河帮衬着,两人将还在昏迷中的竹赋安顿好。月河回到前院时,楚然坐在树下,看着挂在那里的结鸟出神。
      月河说:“雪寒衣有什么问题吗?”肯定有问题吧?不然楚然会这么容易带这两只鸟回来?他不可能不知道结鸟的意义吧?
      楚然似乎并不关心他的问题,只是淡淡的说:“这对结鸟一直都不喜欢他似的,所以他从来不理它们。”那两只鸟好像听懂他的话一般,吱吱的叫了起来。明显比在地牢中要活跃的样子让楚然站起身,顺手拿了葵花籽逗弄它们。结鸟也不负他期待的跳过来争食。平日就算笑也总是谦和的脸难得一见的露出温柔和回味的暖意,楚然说:“这两只鸟还记得我,看来还得继续归我养了。”
      它们是夜摩雅送来的,养在靡音宫多年,然后跟着夜靡音到了昭阳殿。在那之后,楚然以为自己再也没机会看到它们了。毕竟已经被宣布去世的太子,旧物是不会被保留的。如今在看到它们,真有另一世的感觉。楚然转头对月河说:“那个人很像无觞,但我现在还不能确定。”
      月河有一瞬间觉得楚然很陌生,那种温暖的笑意明明是发自内心的,他也知道楚然有多么想念那个人,多么期待他回到他身边。月河甚至会想,一旦那个人真出现在他面前,他会不会露出更符合心情的表情。但回想刚才两人短暂的照面,楚然依然是淡淡的,就算有了点触动也只是短暂的失神罢了。而如今的表情,质疑大过期待。月河已经过了看什么都夸张惊讶的年龄,但楚然才多大?十八?二十?却习以为常的用思考压制感情。这种疏离平日不会太明显,因为接触的人都是陌生人,身为皇子是应该保持冷静的。但今天看到的人,应该很像才对,甚至让他失神,也就是基本毫无破绽了。楚然依然保持着疏离和冷漠,月河在短暂的放心之后,又感到更加深深的痛心。
      他垂下视线,下意识的掩饰了自己的心情,然后说:“晚上去探一探,既然他把鸟送给你,应该就是有交谈的意愿。”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他就能救楚然了。但也有可能,是一个圈套。但乌帝从哪里找到让楚然都疑惑的替身那?
      楚然点头,说:“我也这么想。所以打算今晚去皇宫。”
      月河猛地抬头:“不行,你身体还不行。”
      楚然一点不在意月河的突兀,反而持续着微笑:“除了我还有谁能确定他的身份那?”
      月河迟疑了短暂的时刻,也只能同意:“我跟你一起去。”
      梅易初和清雪之还没进门,就听到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楚然出神很常见,但月河发呆就比较少见了。清雪之扑过去的动作谈不上优雅,但速度却快得惊人。楚然被他抱住,一面感慨他身上的香气还是有淹死人的趋势,另一方面又觉得他忽然出现在这儿不是什么好事。“怎么了?小然儿怎么不开心了那?这两只结鸟谁送的啊?”前一世楚然比萧祈大许多,但这一世却小了一些,所以身高体貌都不占便宜。
      楚然回头望了望,正看到梅易初仰着头望天。楚然低声问清雪之:“赚人热泪的认亲?”
      清雪之努了努嘴,说:“比武大赛。”
      楚然轻笑:“倒是很少见他局促不安。”
      清雪之摇头说:“这辈子我才不当他弟弟了那。不过在这一点上,我们达成了共识,倒是件好事。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
      “达成共识怎么还打?”
      清雪之噗哧一笑:“我假装不认识他,然后就稍稍勾引了他一下。心里暗爽被之学发现了,他大骂我□□那……”楚然听得一脸黑线,罪魁祸首还在这里继续说:“萧青那么狡猾的人怎么肯吃亏?之学又说不过他,所以就大打出手了。”
      狡猾?你哥明明是护短吧?自己怎么说弟弟都不过分,但却看不得别人说而已。不过其实萧祈也是这样,只是两人都不自觉罢了。
      楚然假装咳了一下,然后说:“很热的……”
      清雪之略微松开他一些,然后说:“这两只鸟……该不会是乌帝送的吧?”
      楚然刚想说是夜摩雅,又忽然想起结鸟代表的寓意,结果到嘴边的话不得不吞了回去。一时间咳嗽得更加厉害了。月河一脸担心的拍他后背不说,梅易初也一个闪身就来到他面前。拉起清雪之带到一边:“你就知道捣乱。”
      清雪之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了?他不小心呛到了还是我的错?”
      楚然的脸红红的,已经不咳了,还笑了出来:“我没事。不过还真是第一次看你们站在一起。”如果是原来的身体,大概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喜剧色彩,毕竟那时候的两人并不完全相似却也有相近的轮廓。而面前的两个,实在看不出一点兄弟的影子。梅易初的脸邪魅英气,而清雪之却妩媚动人。瞪眼时,梅易初令人不寒而栗,而清雪之却十足娇嗔。面前的对峙实在很像情人吵架。
      梅易初却反而瞪了楚然一眼,说:“你也是,跟着他胡闹。”楚然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梅易初大概是见到清雪之脑袋发昏,不然怎么说出这种语气的话?能把萧青大魔王弄昏头的,大概也只有萧祈小魔头了……楚然但笑不语。
      清雪之坐回楚然身边:“我和小然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
      “他身体不好,你少留在这儿讨人嫌。”要是平时梅易初肯定懒得理他,不过楚然现在脸上的红晕久久不散,实在不容乐观。虽然已经知道他的心思,但还是不可避免的为他担心。这种心情就算不是兄弟,也能传递到清雪之那边去。清雪之马上转过头看楚然,眉头皱得紧紧的,说:“还有心思养鸟那,你看你连自己都养不好。”
      楚然说:“那你替我养好了。”夜摩雅要送结鸟的话,一定是送给他吧。
      清雪之看了看鸟笼,然后一脸暧昧的坏笑:“宝贝,我答应你了。”
      楚然一脸无奈,看向梅易初:“你家怎么教人的?”
      梅易初说:“已经易主了。”
      楚然摆了摆手,对清雪之说:“问他去。”
      “谁?”
      “你主人。”
      清雪之眯眼看了他一会,然后摔下一句“回来跟你算账”就奔了出去。月河好似明显松口气的表情让楚然一扫刚才的抑郁。梅易初也暗暗的叹了口气,不过到是恢复了平日的样子。月河出去找茶,梅易初盯着那鸟笼说:“夜摩雅送的?”
      楚然略微点头,说:“年幼时送来玩的,最近刚找回来。”
      梅易初不知想到什么笑了笑,然后移回目光:“刚才就觉得你有点不对劲,看到谁了吗?这鸟不是凭空自己飞来的吧?”
      楚然虽然没有刻意隐瞒,但还是不得不感慨梅易初的敏锐。还以为刚才那么混乱的局面下,他根本什么都不会注意那。“今天看到一个很像无觞的人。”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等着结鸟飞回去还是产卵?”
      “你觉得我该怎么样?”楚然心想跟结鸟有什么关系?
      梅易初好像真的很努力的考虑了一番,但还是笑着说:“我真是被那家伙弄糊涂了,你怎么会坐在这里等他上门那?该不会已经计划晚上冲进他房里吧?”一番话说得很诚恳,好像是真的弄糊涂了一样。但梅易初不是别人,早就熟悉楚然性格的人怎么会糊涂?这番话简直就是“讽刺”加“挑衅”。梅易初知道,如果不是时不时的推他一下,楚然很可能根本不会往前走。不过这种情况似乎有所改变了。两年前在无上门看到他的时候就有察觉,楚然心中有了很在意的存在。是足以超越他生命,让他为之执着生存却又可以随时赴死的存在。但究竟这种结局是喜还是悲,梅易初心中还在默默的做着打算。
      楚然却不计较他的揶揄,正赶上月河拖着茶壶茶杯走进来,低声急促的说:“我要确定一下罢了。反正现在时日无多,总可以任性一下吧。”梅易初点了点头,然后带着茶水离去。月河若有所思的看梅易初离开,然后对楚然说:“暮歌似乎和他有过接触。”
      楚然说:“暮歌当然不会放过任何威胁千岁宫的人。不过很可惜,梅易初对千岁宫怎么样是没兴趣的。”就算有,他也并不在意得到还是不得到。
      但他对你有兴趣。月河说:“君上或许不会再放任他的发展了。”
      楚然笑了笑:“帝千岁想用梅宫来威胁他,不可能成功的。”梅易初会在乎梅宫?怎么看都不可能。虽然梅宫在他手中的确发展壮大了许多,但在梅易初看来,它不过是个乐子罢了。或许这就是清雪之怎么都比不上他的地方。有牵挂的人怎么也不会敌得过毫无破绽的家伙。大魔王和小魔王的功力相差不是一点半点的。
      两人的潜台词都很多,但都没说破。一旦说破反而会让气氛变僵,何况月河也察觉自己对梅易初的反感大部分来自一点不安和嫉妒,所以也不再多说。直到夜深人静,久久的沉默才被深呼吸的声音打破。楚然利落的收拾自己的衣服。他懒得去换夜行衣,只是找了件暗色的长袍,又用缎带将袖口裤脚捆好。凭着帝千岁亲传的轻功,皇宫中还无人能看清他的身影。当然月河是执意要随行的,楚然也不打算阻止他。
      皇宫的守备较白天明显得严密了,最近阙羽的形势剑拔弩张,人人都不敢懈怠。不过只要几秒钟就够了,两人迅速的穿过占地广大的花园,向那个隐藏的地牢前行。既然雪寒衣被乌帝留在宫中这么隐蔽的地方,又无人知道他是谋士,那么他不会住在宫外,而且一定离地牢并不远。在月河稳妥的打探了附近所有的宫殿后,楚然已经察觉雪寒衣并没有离开地牢。他一定还在里面,于是将月河留在外面等待,自己只身前往。
      月河的担心在黑暗中也能由气息传递过来,楚然只能轻握他的手。外面必须留人接应,不然出了什么问题楚然很难全身而退。
      楚然解开身上的缎带,略微闻了闻心神。表面无碍,但调动内力运用轻功还是让身体产生了一点点抗拒。看来这身体是到了极限。地牢中的味道似乎借由着黑夜肆意挥散,但楚然还是准确的将注意力集中在脚下的路和四周昏暗的环境中。一步都不该错,他对自己的专注力有着一定程度的自信。
      还没适应大厅中的温暖烛火就被一个人擒住了手腕,楚然一面惊讶自己的无意识,一面又有些茫然。雪寒衣的面具就在自己眼前不到两寸的地方,近得可以感到他的呼吸。大概是味道和感觉都熟悉,才让楚然放下了防备。但还是在最短时间内挣脱了他的手,不动声色的退了两步。
      “我还以为是贼人,原来是优昙公子。”雪寒衣眯着眼睛说道,语气虚假音色却低沉惑人。“不知优昙公子深夜探访,有何贵干?”
      楚然不想在这里上演缠绵悱恻爱恨纠葛的闹剧,于是开门见山:“你送我的结鸟颇有渊源,不是是谁赠与你的。”
      雪寒衣轻轻的抿起嘴角,这表情也与楚然记忆中别无二致:“只是偶然在夜都寻获,而且是在集市上买的。不过它们似乎不怎么喜欢我,看来的确是有主儿的。不过只是两只鸟罢了,居然劳烦优昙公子亲临,真是寒衣的荣幸。”
      楚然不在这个问题上太执着,于是说:“不知我有这个荣幸,看看雪先生面具下的真貌吗?”略微侧脸、垂眼、无奈的表情。每个细节都表现出诚恳,但楚然心中已经筑起一道预警的墙壁。
      雪寒衣轻笑出声,肆意张狂的回荡在大厅中:“我以为优昙公子有什么特别的期待,原来也执着于一副皮囊?”他笑过后,又轻佻的靠近楚然,说:“可以是可以,不过寒衣要知道原因。究竟是什么让优昙公子介意那?依寒衣看,公子已经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绝色。”言下之意,怕这名头落到别人手中?
      楚然说:“只是好奇。”
      雪寒衣真的相信这种理由吗?楚然不想计较,暗暗从他的呼吸中揣测究竟雪寒衣的武功有多高?是否如无觞那般深不可测。谁知雪寒衣竟好像了然的点头,然后用手指轻轻按着面具的一侧:“既然优昙公子有这等雅兴,那寒衣倒是可以破例一次。”说着,不知碰了什么开关,面具簇地落在他手中。
      一张熟悉的脸落入楚然眼中。同样惑人心神的眉眼,同样不可言说的绝美,配上随面具落下的黑云发丝和轻巧勾起的嘴角。这张脸的确是极像他的,与楚然也有起码八分相似,却因为气质不同而呈现不同的风貌。
      “怎样?优昙公子可满意?”雪寒衣只是静静的看着楚然的反应,嘴角的笑容不断扩大。“寒衣自问有几分容姿,不过也只是个俗人,执着于争名夺利罢了。”他用和无觞同样的脸,说着无觞绝不会说出的话。
      但这个身体的确与无觞极为相似。楚然甚至可以认为无觞失忆了,又或者另一个灵魂进了他的身。但这不可能。结鸟已经说明一切。
      “我看到自己想看的了……谢谢。”说完这句话,楚然转身离开地牢。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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