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簪》语秋

8、拒绝好意

　　去张风家好啊！去张风家也许就有机会跟着张风上战场。想着战场上尸横遍野鲜血横流，雪樱立刻激动起来，也不管簪子是在王柳氏头上，而王柳氏又怎么可能去战场。

　　“就去张大哥家也无妨吧。”王柳氏脑子里突然生出这样的念头。“是为了翎儿啊。翎儿正在长身体，在张家吃穿用度都好一些。而且有张大哥这样的家长，对翎儿性格的培养也比较好啊。”
　　想到家长这个词，王柳氏脸蓦地红了。

　　王秋翎纳闷地看着母亲自从张叔叔离开后就一直坐那里发呆，脸色时而红、时而白。娘在想什么呢？娘现在经常这样一个人发很久的呆，真让人担心啊。

　　“翎儿。”王柳氏突然抬起头，怜爱地望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你愿意住到张叔叔家吗？”
　　“愿意！”王秋翎毫不迟疑地说。张叔叔家的房子又大又暖和，每顿饭都有肉吃，还可以与原哥、离妹一起玩耍，从小荣那里骗零食。还有，张叔叔对自己那么好，张叔叔的怀抱象爹爹一样温暖。
　　张风这样英勇善战赫赫有名的大将，本就是每个小男孩崇拜的对象。他们很愿意亲近他、讨好他、甚至故意做出一些什么事情吸引他的注意。因此，小秋翎对可以住到张府颇为期待。
　　王柳氏点点头。“娘再考虑考虑。翎儿继续读书，娘去给翎儿做好吃的。张叔叔带了不少好吃的来。”
　　雪樱叹口气，怎么还要考虑啊！若是她能完全控制王柳氏的思想，她会立刻为她拿定主意。

　　过了几天，张风夫妻又来了。寒喧片刻后，张风对妻子使了个眼色，张吴氏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对王柳氏说：“妹妹，今天我们是来接你的。你看这天寒地冻的，你一个女人家干什么都不方便。你这房子墙这么薄，万一把翎儿冻病了怎么办。妹妹还是搬我们家吧。姐姐平日也闷得慌，妹妹来了正好作伴。妹妹放心，姐姐会当妹妹是亲妹妹一般，当翎儿是亲侄儿一般。”

　　王柳氏望着张吴氏清冷得如屋外寒风一般的笑容，明白她心里不情愿，却又不敢逆了丈夫心意。真是难为她了！
　　王柳氏主意打定，遂站起身来，郑重地向张风夫妻施礼后说：“大哥大嫂的好意，妾身心领了，大哥大嫂给予的照顾已经很多，妾身无以回报、愧不敢当，不能再麻烦两位了。妾身虽是小人家女子，但也知礼识体。”
　　听到这句话，张风解释说：“弟妹误会了。你嫂子的意思是认弟妹做义妹，弟妹过去则名正言顺、合乎礼仪。”

　　王柳氏微微一笑。“妾身并未误会，妾身知大哥大嫂心胸坦荡，妾身也非浅俗之人。妾身是为翎儿着想。锦衣玉食的生活也许令人羡慕，但那毕竟不是他应有的。妾身不想他小小年纪就依赖别人。大哥大嫂是一番好意，但在别人眼中不过是施舍罢了，无论翎儿安于这种施舍或者不安于这种施舍，对翎儿的成长都不好。”
　　张吴氏不悦地微微蹙眉，心想这女人竟然还如此矫情，不禁有些幸灾乐祸地瞅了丈夫一眼。

　　王柳氏看出张吴氏的心思，也不作解释，她有意激怒他们，让张风死心。
　　张风也皱起眉。他好容易恩威并施地说服了妻子，没料到王柳氏拒绝地如此直白，她竟然怀疑他的居心！
　　王柳氏站起来，将张风夫妻的茶盏斟满，淡淡地说：“大哥大嫂，饮口茶暖暖身子。”

　　转眼快过年了。王柳氏早早便给王秋翎做好新衣新鞋，又将自己以前素色衣服寻出，绣上白花点缀后充当孝服，也算有了新衣，到别人家去不至于失礼。不过，自己一个寡妇，大过年的去别人家只怕人家还嫌晦气呢。王柳氏伤感地想。
　　自从上次张风走了之后，虽然依然经常派人送些东西过来，但他却再没来过。王柳氏揣度着张风三个孩子的身高胖瘦，也做了三套新衣新鞋，都选用的是比较好的布料，缝制的也十分精细。王柳氏的女工本就精彩，加之做得认真，做好之后，自己也十分满意。想了想，又给张吴氏绣了条丝帕，给张风做了双鞋。
　　尽管王柳氏手巧做活快，做这么多衣物也花了十几天。

　　雪樱很喜欢王柳氏做的那些衣服，心想等自己再次修成人身，一定要她为自己做一身。转念一想，自己还不知何时能再修成人身，也许那时王柳氏早已作古。人类的寿命实在太短暂，一切不过是烟云。意识到这一点，雪樱有些淡淡的伤感。
　　雪樱看着王柳氏在黯淡地灯光下微眯着美丽的细长眼睛，聚精会神一针一针地缝制。色彩鲜艳的布料摊在她身前，让她的面容也鲜亮起来。雪樱自打见到王柳氏便是一身缟素，只觉得此时的王柳氏分外明艳动人。雪樱试着将一丝灵力作用到王柳氏的眼睛上，这样她就不会觉得灯光太昏暗而眼睛过于疲倦了。

　　王柳氏考虑到自己新寡，不方便去别人家，年三十一大早，便让王秋翎穿了新衣，打扮得漂亮精神，去张风家送自己为他一家人缝制的新衣。
　　王秋翎兴致勃勃地一路小跑到张府，天气虽寒，却跑出一头汗。
　　张风笑着说：“翎儿，跑这么急做什么？小心路上滑，摔一跤，摔脏你的新衣服。小翎儿今天真漂亮啊！”
　　张吴氏赶紧命人去拿糕点糖果，然后一件件打开衣服，赞叹不已，立刻抱着新衣去给几个孩子试穿去了。

　　张吴氏出去后，张风问：“翎儿，你娘最近可好？”
　　王秋翎三两口咽下嘴里的点心，这才回答说：“挺好的。”娘教过他，嘴巴里吃着东西跟人说话不礼貌。
　　张风笑了。“慢慢吃，别噎着。待会让婶子给你多装一点带回去让你娘也尝尝。”
　　“我娘说本来应该她亲自来送衣服的，她说您和婶婶经常照顾我们，给我们很大帮助，这些是微薄心意，不足挂齿。另外祝叔叔全家新春大吉，万事如意。”王秋翎将来之前母亲教的话转诉给张风。

　　过了一会，张吴氏又进来了，笑着对王秋翎说：“翎儿，回去告诉你娘，衣服做得太合适太漂亮了，谢谢她。”
　　张风说：“你去备些东西让翎儿带回去吃，翎儿刚才说还要赶回去帮他娘做家务呢。真是乖孩子。”

　　王秋翎走后，张风对妻子说：“过年咱们找一天去他们家拜个年吧。”
　　“还去啊？人家那么不领情。”张吴氏有些不乐意。
　　“过年嘛，她又没有任何亲戚朋友，你就大气一点，她一个寡妇，心里自然想得多些，也是情有可原。”
　　张吴氏只得闷闷地点点头。

　　赵大豪在南街上开肉铺开了十年了，他家的肉好，分量也给得足，因此生意一直很好，尤其快过年了，更是忙得刀甩个不停。生意好不说，最近似乎还有好事上门，有一个漂亮的小娘子经常站在他肉摊不远处，一站就站好久。赵大豪仔细观察过了，那小娘子绝对是冲着自己来的。
　　想买肉没钱？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只要开个口，想要哪块给你切哪块！赵大豪一边卖肉一边偷偷地瞧着，渐渐大胆起来，冲那小娘子笑了笑，小娘子既没发恼，也没别的回应。
　　有一次小娘子在他这里切了些肉，他有意算少了钱，那小娘子竟然提醒他算错了，又把差的钱补回给他。
　　赵大豪去打听了一下，原来是个小寡妇，丈夫战死没几个月。大概是想再找个男人？赵大豪扭头在脚边一盆清水里照了一照。自己虽然不英俊，但是很威猛很爷们。小寡妇就是得找个强硬的当靠山，要不老招人欺负。
　　今天那个小娘子又站在那里看自己了。赵大豪美滋滋地剁肉，时不时递个眼神，那小娘子依然是不理睬但也不着恼。女人脸皮薄，毕竟也是好人家的女子，又不是青楼买笑的，当然不会当街朝自己笑了。赵大豪并不介意，琢磨着什么时候找借口搭一搭，毕竟虽然两人互相对望了这么多次，除了上次买肉，还没说过别的话。

　　赵大豪正甜蜜蜜地想着，突然有人叫他：“卖肉的，你的血怎么这样！”
　　赵大豪转脸一看，哎哟，一整盆本来水汪汪的猪血瘪得象七十岁老太婆的□□一样，只有一层皱皱巴巴地皮了。赵大豪傻眼了，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好好的一盆血莫名其妙地就干巴了。卖肉卖了十年，每天的血都是那样做的啊。难道是天气原因？或者，被人投药？谁没事给不值钱的猪血投药干嘛？难道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赵大豪手里捻着已经暗红色的粉末，百思不得其解。

　　这厢赵大豪想不明白，那边雪樱还不满意呢。这种猪血一点都不新鲜，不过聊胜于无。她不能让王柳氏做出太怪异的举动。有一次王柳氏去集市，遇见死囚问斩。王柳氏本来是最不爱凑热闹，而且最怕那种血腥场面的，偏偏雪樱很远就感应到刽子手刀上的血气，勾引着王柳氏挤到前面，挤的时候还被几个闲人泼皮吃了豆腐。
　　雪樱很头疼，为什么以前吃风喝雨都可以修行，现在一定要嗜血呢？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吗？仙人啊，您真的不管我了，求您给我指点指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