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帝国志》龙五爷

76、子业之父（二）

　　三个孩子站在参天的巨树之下，面面相觑。良久的沉默后，最先问话的是年纪最大的冼普：“霍先生，您带我们来此，是……”
　　萧子业直到此时才接了一句：“霍叔叔，你确定不是在逗我们玩儿？”这棵树高耸入云，要他们爬上去，这不是开玩笑吗？
　　阮拆则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拼命点头附和。霍慕理所当然道：“要爬树，自然就该爬最高的。”
　　“……啊？”萧子业小脸登时红了起来，嚷道：“我们还是孩子，叔叔，你也太狠了吧！”
　　“哦？”霍慕蹲下*身去，微笑道：“怕了么？”
　　“……”三个孩子齐齐退了一步。霍慕神秘兮兮道：“若我说，这树上的鸟巢里是‘帝王枭’的幼崽呢？”
　　帝王枭！
　　萧子业、冼普同时睁大了双眼。帝王枭是西南地区最凶猛的猛禽，同时又是可被驯作猎鹰的最好选择，但因其生性孤僻谨慎，十年之内都难得一只，百越只有极少数部落酋长才能将它作为宠物豢养。冼普的父亲冼宁是阿坝寨的酋长，但他也从未见过帝王枭，而百越人以鸟为图腾，又对这“神鹰”极为尊崇，所以冼普听到这三个字的第一反应就是：渴望。
　　而萧子业……
　　他只是单纯地想要一只帅气的猎鹰罢了。毕竟，帝王枭可是这里最酷的宠物，没有之一！
　　见三个孩子跃跃欲试的模样，霍慕又问：“谁先来？”
　　“我先来！”
　　说话的是萧子业。三个孩子里数他胆子最大：这些年来嬴风把他当成自己儿子养着，可军政要事繁忙，加上她本人性情暴烈没有耐心、根本不会亲自教导他，结果长到叛逆期的萧子业别的没学会，坏脾气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嬴风一直对沈慕归心存戒备，因此对外化名“霍慕”的沈慕归也没有多少机会能接触到这个孩子；但对于年幼的萧子业而言，脾气温和的沈慕归反而更让他感到更亲近一些，甚至以前时常背着嬴风偷偷找他玩儿。所以，对眼前这个男人，萧子业是出于本能的信任。
　　——既然他允许自己爬上这棵参天巨树，就说明没什么太大的危险。
　　见萧子业撸起袖子和裤腿开始爬树，树下的两个百越少年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点了点头。身形最高大的阮拆吼了一声，将瘦小的冼普举了起来！
　　“哎？你们干嘛！”萧子业爬到离地大概五六尺的地方，才发现他们两个也跟了上来，不满道：“说好我先来的！”
　　“子业！”冼普嘴上说着，爬树的动作却更快了：“霍先生只是问谁先来，又没说后面的必须等前面的爬完才能上！”
　　“好你个死阿普！”萧子业气得张大一双圆圆的眼，粉嫩的小脸儿再次涨得通红。那边，阮拆半托半拽着冼普，爬的反而飞快，看得萧子业心里一紧，情急之下竟伸手去抓——
　　“滚开！帝王枭是我的，谁也不准跟我抢！”
　　“有这个吵闹的精力，你爬快点儿不就是了！”
　　向来文静沉默的冼普也有些急了，堪堪躲过萧子业的小爪子，却因此瞬间失了平衡险些掉下去。好在阮拆眼疾手快，立刻就扶稳了冼普的身体，焦急地用百越语叫了声：“少主，小心！”
　　“哼，两个人还比不过小爷我一个！”
　　萧子业得意地大声笑着，一边扣着银杏树上的树结用力向上爬去。此刻他眼里已只剩下“帝王枭”这三个字，虽然胳膊逐渐变得愈发酸痛、两条腿也因为疲劳而开始不听使唤，可他还是忍着身体上强烈的不适之感，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上够去。
　　一手抓空。
　　要死了！这是萧子业掉下来一瞬间，脑海中所浮现出的最后三个字。
　　爬上去的时候无比艰难，可掉落却只是一刹那的事。萧子业在他自己万分惊恐的惨叫之中“自由落体”，冼普反应过来伸手想拽住他，结果却只扯下了前者半片袖子，还被带得险些一起掉下来。
　　“砰！”
　　一声闷响之后，萧子业难以置信地张开了眼。
　　自己……居然还活着？
　　再往身下看去，不出意外的正是原本在树下等着他们的霍慕。后者的一只手臂被压在自己脊背下面，极近距离观察之下，他那双深邃的琥珀色眼睛竟隐隐透出些妖异的幽绿。萧子业看得有些发怔之际，却听头顶上传来一声欢呼：“我抓到了，抓到啦！”

　　“忙于军政？我看是闲得发慌吧。”裴轩学着龙五的模样也板起了脸：“口口声声说着不信任，据裴某所知，这几年主君还不是大权旁落、让他全权处理内政外交了？”
　　“她这几年，懒得要命。”龙五凉薄地给了这样一句无情的评语。
　　嬴风气得吹胡子瞪眼，可对眼前这个冷峻的男人却一点儿脾气也不敢发，只能陪着笑道：“哈哈哈哈哈是啊是啊，现成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嘛哈哈哈哈哈……”
　　“哈”到一半的时候，却有家丁来报：“将军，大事不好了！少爷……少爷从树上摔下来了！”
　　等三人赶到“药园”事发地的时候，三个孩子正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而唯一的大人则靠着树根半坐半卧，似乎是晕过去了。嬴风一见这人雪白里衣腰间的血迹就怒了，喝道：“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在干什么？！”
　　“是霍……”最瘦小的孩子刚想说些什么，萧子业却截口道：“是我偷跑进来的，霍叔叔救了我！爹，要罚就罚我，跟别人无关！”
　　嬴风危险地眯起双眼，视线落在瘦小少年手里捧着的雏鸟上：“夜枭？”
　　“帝王枭。”龙五剑眉蹙起，道：“你的后花园有这种珍禽？”
　　嬴风抬起眼皮思索了一阵，摇头否认：“本来只是把药师谷的树木花草、飞禽走兽运了些过来，一是为了炼药，二是为了修习武功。南方走兽体型太小，不好玩儿。至于这帝王枭是怎么来的……”
　　她弯下腰去，伸手在那昏厥的男子衣服上揩了一下，然后凑在鼻尖处闻了闻，冷笑道：“我明白了。小孩儿，过来！”
　　瘦小男孩儿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嬴风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虽肤色略深、五官却很标致，眉清目秀得不像百越人，便问了句：“阿坝寨寨主冼宁是你什么人？”
　　“回，回将军，我叫冼普，冼宁是我的阿爸。”冼普结结巴巴地答道。嬴风歪了歪嘴角，调笑道：“长得倒有七分相似，不愧是亲生的。小孩儿，这雏鸟既然在你手里，就送给你吧。”
　　冼普大睁着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身形高大的秦族女人，喃喃道：“这……真的给我？”
　　“说给你就给你，磨叽什么！”萧子业梗着脖子，语气里万分的不服气，可“爹”说的话他却不敢提半点异议。送走两个百越族少年，嬴风才叹了口气，转过头看了看萧子业，笑了：“兔崽子。”
　　萧子业受宠若惊：“爹，您……没生孩儿的气？”
　　“非得老子拿皮鞭子抽你小子一顿，你才能长教训不给老子惹事儿是么？”嬴风骂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