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帝国志》龙五爷

7、药师谷（七）

　　可我万没想到的是，就在沈慕归离开山谷的第三天，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就已悄然而至。这场变故甚至直接改变了我个人、药师谷、乃至整个燕帝国的命运。
　　这一切都发生在三天后的黄昏时分。我背着一筐药草从药园赶回来的时候，眼前却是一片狼藉。地上十几个蜷缩着身子呻吟的弟子之间，一个身着雪白衣衫的男子翘着二郎腿坐在院落中间，坐的椅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搬来的，一边晃悠着椅子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我停住脚步，看着被他左手扼住喉咙的女弟子，下意识地按住了腰畔的刀柄。那人身形修长，圆圆的一张娃娃脸原本是很可爱的，可眼神却冷得瘆人：“小姐姐，别紧张嘛，动刀动枪可不是好习惯哦。”
　　“有话好好说，把人放开。”我尽量使得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可一见到满地的血还是有点恶心。娃娃脸歪了歪头，道：“好啊，姐姐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得好我就放人哦——”
　　“霍尔木兹·亚罗斯在哪里？”
　　见我一脸懵懂的模样，他斜斜地勾起嘴角：“哦，也许这人用了假名字，不过，沈宴这个名字你总该听过吧？”
　　“日月教教主？”我心里一沉，咽了口口水：“我没，没见过。”
　　“素闻药师谷新谷主嬴风最喜美男子，居然也会是个睁眼瞎么？哦，我懂了。”娃娃脸不怀好意地笑道：“一个阴阳异瞳的怪物，无论长的多好看也是怪物，怎么可能以真面目对人？不过嘛，那个漂亮的怪物身长九尺有余，我想，九尺高的人，谷主想必该想起来了吧？”
　　“他走了。”
　　我只来得及说出这三个字，眼前一篷鲜血溅起，喷溅了我一脸。娃娃脸拍了拍手，拎着被割了喉的女弟子头发随便一甩，将尸体推到一边，甚至嫌恶地掸了掸衣襟：“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姐姐不要敷衍我哦。”
　　过去的二十几年我见过不少死人，可还没有谁在我眼前杀过人！我自问心理素质过硬，可毕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一瞬间脑子有些发懵，声音也跟着变了调儿：“他往西去了，我只知道这些，他临走时留下的信我可以给你！而且我不知道他就是魔教教主，你不能滥杀无辜！”
　　“很好，听话的小姐姐。”娃娃脸阴森地笑了笑：“信呢，就在我手里。”
　　我怔怔地看着他手中的纸张：“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问我，还要杀人？！”
　　娃娃脸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站起身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人看着修长，实际上身量不是很高，竟和我差不多。他用一种让我很不舒服的目光看着我：“为什么？因为我喜欢，因为你管不了我。”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点了点头：“既如此，你是不是可以走了？”见他一动不动，我又耐心地补充了一句：“难不成还让我送你吗？”
　　下一秒，我连他的人影都没看清，脖子上就忽然一痛。
　　眼前一黑之后，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我似乎又回到了药师谷。可眼前的药师谷却分明是十几年前的模样，师父那个老头子头发也没有白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木然地推开门扇，师父正背对着我给一个有着怪异的金色头发的少年针灸；那少年背对着我，赤裸的上身背后尽是新旧交错的伤口，十分狰狞可怖。
　　“师父，这位是……”我试探着问道。师父没回答，站在一旁的师兄代他答道：“是师尊的病人，小风，你就不要多问了。”
　　“……哦。”我讷讷地应了声，忽然一惊——这个场景，我是曾经经历过的！
　　虽然我心中甚是疑惑，可人却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好奇地打量着那个少年。少年紧闭着双眼，深深的眼窝延出两道浓长的睫毛，雪白的皮肤，高挺的鼻梁，漂亮得像是个女孩子。
　　“他是胡人。师父一向不救胡人，怎么回事？”我悄声问师兄。师兄压低声音：“是师尊的故交送来的客人，自然不能慢待。”
　　翻来覆去就是这两句，我估摸着也问不出来别的，只能继续打量着眼前漂亮的少年。就在这时，他忽然张开了双眼——
　　“小姐姐，你终于醒了啊。”娃娃脸坐在我头顶旁边的地方，笑意晏晏：“不过是拍了你后颈一下，至于么？”
　　“你杀了我谷中弟子，若今日不杀我，我必杀你。”我不知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直截了当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娃娃脸拍了拍手，大笑道：“有意思！嬴谷主是知道我现在不会杀了你，就说些狠话来让自己心里舒服点吗？”
　　“我已经把沈宴的行踪告诉了你，你掳我来不过是拿我做诱饵，可堂堂一教之主岂会为了我这种无关人物暴露行踪！”我咬牙道。其实，这个时候我已经有些绝望了——此人武功远在我之上，我根本没有办法避免被他当做人质的命运。
　　这个时候，我越发地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好好学武功，偏偏等到用的时候才捉襟见肘，像只鸡崽子一样被人拎来拎去毫无还手之力。我说这句话可不是口说无凭，因为娃娃脸真的就这么拽着我的脖领子把我拎了起来，还阴笑道：“想激我杀你？放心，还不到你死的时候，别着急。”
　　我秒怂：“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放手放手。”
　　知道打也打不过，跑了跑不了，我索性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除了不得不跟着他赶路之外，倒也没有别的不快之处。
　　可是我发现，他走的方向并不是西边。我想问他，也确实这样问了：“沈……沈宴去的是西边，你背道而驰是为何意？”
　　“哦？”他说：“你就这么希望我找到他？”
　　“确实，因为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坦率道：“如果是，我相信他不会被你轻易杀掉。”
　　“啊？”娃娃脸抠了抠耳朵，道：“你少来这一套，别以为我会对你放松警惕。”
　　你想多了！
　　我郁闷地叹了口气，却听他又冷笑道：“真是奇怪，亚罗斯哥哥怎么会信任你这个出卖朋友的狗东西？”
　　所以这不还是相信我随口撒的谎了嘛！毕竟太年轻了啊哈哈哈哈哈。他话里的那句“亚罗斯哥哥”让我心中一动，看来这人与沈慕归……也许该叫他沈宴了——与沈宴的关系并不一般啊。
　　但我的另一个不好的猜想也很快就得到了应验：不出所料，没过几日我们便真的在赶路的过程中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娃娃脸似乎非常激动，拔足狂奔便追随而去。我摸着口袋里仅剩的几个铜板，犹豫着要不要趁机逃走，却见娃娃脸停住了脚步，冷冷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