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生》一路老妖

45、同居

　　晚餐时的欢快气氛一直延续到叶亭霜回家为止，他看着卧室里唯一的一张床犯了难，他本来就对蒋翊怀着不轨之心，这下要是没有克制住自己的行为可怎么办才好。
　　蒋翊与叶亭霜的态度完全相反，他坦荡地掀开被子躺进去，并且催促着叶亭霜早些睡觉。
　　叶亭霜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怂，不要慌，要稳住！
　　他掀开被子，躺在蒋翊另一侧，他尽可能的贴近床沿，想与蒋翊拉开一段距离。
　　一只大手无声无息地搭上了叶亭霜的腰肢，一用力将叶亭霜整个人都勾进了蒋翊的怀里。
　　叶亭霜身体都僵硬了，他能清晰的感到背后依靠着一个坚实的胸膛，源源不断的热意从蒋翊身上向叶亭霜涌去。蒋翊的鼻息喷在了叶亭霜的后脖颈，像是触动了一个开关，将战栗的感觉向着四肢百骸传送出去。
　　而蒋翊却毫无察觉地说：“往里面睡点，别掉下去了。”
　　说话间，蒋翊口鼻处传来的热气更加肆无忌惮地喷在叶亭霜的后脖颈和肩背上，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抖，不要激动，也不要做出任何不必要的反应。
　　他小声说：“知道了。”
　　可蒋翊并没有放开叶亭霜的腰肢，他仍旧紧紧将箍着叶亭霜纤细的腰，将他按在自己怀中。
　　叶亭霜忍无可忍地伸手握着了蒋翊箍在他腰上的手腕，企图将它向后撤去，但它仍旧纹丝不动，反而抱得越发紧了。
　　“怎么了？”蒋翊在他身后问。
　　叶亭霜也不愿意妥协，依旧手指暗暗用力：“哥，你越界了。”
　　这句话不只是指这张床上位置占比的分割，更是指两人之间的关系，短短几个字，他们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蒋翊没有让叶亭霜如意，反而伸出另一只手将他抱得严严实实，他将头深深埋进了叶亭霜的肩窝里，又轻又缓地说：“没有越界，是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后悔拒绝了亲密关系的发展，后悔止步于亲兄弟，后悔当初种种让叶亭霜受伤，逼他远走他乡。
　　这句话蒋翊说得轻巧，一张嘴就乘着风一样吐了出来，可他确实经过了一年半时间地磋磨，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黑夜里浸透了血和泪。
　　“后悔”两字像是一颗石头砸进风平浪静的湖里，荡起一圈圈涟漪，掀起一阵阵波澜。
　　也搅乱了叶亭霜的一池春水。
　　半晌，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后悔晚了。”
　　身后的人没有任何回应，他睡着了，均匀平和的呼吸声在叶亭霜耳边回响。
　　他太累了，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航班飞来，来不及倒时差就一直跟着叶亭霜身边，熬到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叶亭霜根本睡不着，他又失眠了。
　　他闭着眼睛安静地等了一会儿，确认蒋翊确实睡熟了，这才轻轻地去触碰蒋翊的双手，想将它拿开。
　　但他失败了，即使已经睡着的蒋翊也仍旧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叶亭霜，一刻都不敢松懈。
　　毫无办法又不舍得吵醒那人的叶亭霜只能闭上眼睛继续假寐。
　　直到后半夜，叶亭霜一个姿势躺得左半边身体都麻了，蒋翊这才翻了个身，放开了对叶亭霜的钳制。
　　叶亭霜掀开被子下床，小心翼翼替蒋翊盖好被子，才穿上拖鞋放轻脚步走出卧室。
　　他关上卧室门，听见一阵可怜兮兮的“呜呜”声，低头一看，卧室门前放了一块垫子，雪来正委屈地躺在垫子上睡觉。
　　见到叶亭霜出来，它从垫子上探起身来，睁着湿润的黑色大眼睛看着叶亭霜，小声呜呜叫着，向他告状那个陌生男人的恶行。
　　叶亭霜今晚心烦意乱，根本没注意蒋翊把雪来关在了房门外，还把卧室里的垫子丢了出来。
　　他蹲下身来，揉了揉雪来的脑袋，小声道歉：“对不起啊，我今晚把你给忘记了。”
　　雪来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在叶亭霜的手掌心里舔了几下，原谅了他。
　　叶亭霜去厨房倒了杯水喝，然后窝进了沙发里，他实在不知道要如何跟蒋翊相处才好，也不敢跟他待在一个房间里。
　　雪来跳上了沙发，将头枕在叶亭霜的大腿上眯着眼睛睡觉。
　　叶亭霜垂头温柔地看着它，伸手抚摸着雪来的头顶和脊背，为它顺毛哄它睡觉。
　　雪来立在头顶的耳朵抖了抖，旋即耷拉下来，它进入了黑甜梦乡中。

　　叶亭霜仰头靠着沙发小睡了一会儿，天才蒙蒙亮就苏醒了。
　　他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疲惫，但却无法入睡，索性爬起来给养在窗台上的绿植和小花儿浇水，然后顺便做早餐。
　　他煮了一锅粥，往里面放了些超市速冻的虾仁、干贝和青豆，蒋翊起床时已经能闻到海鲜粥的香味了。
　　他还没有睡醒，迷迷瞪瞪地说：“抱歉，我好像起晚了。”
　　“没有，正好。”叶亭霜用木勺搅了搅锅里的粥，“先去洗漱吧。”
　　卫生间里，蒋翊昨天才拆出来的洗漱用品和叶亭霜的挨着放在一起，光是这一点就能让蒋翊的心情愉快一上午。
　　喝粥的时候，雪来趴在叶亭霜脚边瞪着蒋翊，不断地从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呼声，像是随时会发出高声犬吠吓退敌人。
　　蒋翊对它的生气不以为意，并且因为把雪来从房间里赶出去很高兴。
　　他不知道的雪来真正生气的原因是，它错以为昨夜叶亭霜也是被他从房间里赶出去，对这个占领了主人卧室的陌生人充满了警惕和讨厌。
　　蒋翊注意到了雪来，于是端着粥碗问：“你遛过狗了吗？”
　　“还没有。”叶亭霜回答。
　　蒋翊：“等会儿一起去遛狗吧。”
　　叶亭霜：“好。”
　　蒋翊洗碗，擦干水渍，将它们收入柜子里。
　　这时，叶亭霜已经收拾好了，正牵着狗绳站在玄关等他。
　　遛狗路上，他们遇见了叶亭霜的邻居，一个也在遛狗的年轻女孩儿。
　　女孩儿同他们打招呼：“早上好，叶。这是你的朋友吗？”
　　“早，莉莉安。”叶亭霜看了一眼蒋翊说，“这是我……”
　　哥哥。
　　“我是他男朋友。”蒋翊笑着回答。
　　“哦！”莉莉安朝叶亭霜暧昧地眨了下眼睛，“你男朋友很帅，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不只是莉莉安，叶亭霜也被他吓到了，睁大眼睛看着蒋翊，而雪来则蹲在地上好奇地看着这两个人走到一半不愿意动的人。
　　蒋翊朝叶亭霜笑了笑：“我曾经企图让自己成为一个正常人，但是后来我发现没有你的正常生活更像是一种折磨。我不想当正常人了，我想爱你，其实做个爱上了亲弟弟的变态没什么不好。”
　　叶亭霜看着蒋翊，他眼中似有万千星光明明又灭灭，最后他选择垂下眼睛将这一切都挡着了身后。
　　蒋翊想去牵叶亭霜的手，却被他躲开了，但他丝毫不在意，仍旧往前走着。
　　“你可以拒绝我，也可以吊着我、拖着我，玩弄我的感情，让我为你难过吃醋，但是时间不要太长好吗，我怕我等不到那一天。就三年怎么样？作为我的惩罚，让我等待三年，让我也尝尝你这一年半的两倍痛苦。”
　　叶亭霜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落后蒋翊半步，低着头跟着他的脚步向前走去，双手却紧紧背在身后。
　　在蒋翊看不见的地方，他用右手死死地握住了左手小臂。
　　多年夙愿一遭得偿，说没反应都是假的，叶亭霜平静地水面下，无数暗流鼓噪涌动，它们迫不及待地想钻出水面，代替叶亭霜答应蒋翊。
　　但是，叶亭霜将他们都残酷地镇压在了水下。
　　他喜欢蒋翊，以一种仰望的姿态爱着他。
　　他将自己残忍地放低到了尘埃里，透过灰败的人生去看他，他的心里生出一朵彩色的花儿来，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这朵花想要献给蒋翊，却又不敢伸手。
　　蒋翊自己撕开了这个伪善的世界表象，一步一步走向叶亭霜，他只站在离叶亭霜一步之遥的地方向他发出绿色的通过信号，可是叶亭霜退缩了，他根本不敢去触碰面前的蒋翊。
　　他的蒋翊值得最好的，最完美的爱人。
　　叶亭霜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人，他是个偏执的、失败的、低贱的疯子，他的手里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的刀，刀落下时将会斩去自己的头颅。
　　他不想自己伤害蒋翊，也不想蒋翊看见他落刀的模样，他只想逃离，逃的远远的。
　　他眼前无数次闪过叶潇潇从楼上跳下去时，那飞扬的红色裙摆。
　　谁知，那比血还要鲜艳、还要红的裙摆又是不是他的结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