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狼星》君言浅止

9、Chapter-09

　　这是第一次，喻瑾恩如此近距离直视许禾双眸，没有任何阻拦。

　　她曾数次想过他摘下眼镜的模样，却未曾想，他黑色方框眼镜下藏的是剑眉星目，配以高挺鼻梁和侧脸的棱角分明，平日的几分书生气荡然无存。正值月下酒前时，他紧握她的手不肯让的模样，让她忽而想起一句诗。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许禾修长睫毛颤了颤，终于还是轻阖眼下，竟苦笑出声：“要靠一个女生出头，真的很丢人。”

　　回忆是本书，不管不顾主人公如何思虑，总会细细记下每一笔。一开一合，尽是艰涩。

　　如果不是他今天亲耳听到，他还不知他的自我惩罚，在她看来是对她的一种看轻。

　　其实他一直清楚记得她为他挺身而出的每个细节。这件事也曾一度在学校传开，有人猜测原由，有人质疑真实性，却没人知道和记得，他当时是想让她中途离开的，他尝试过拽她，却被她甩开。她不明白，让他亲眼看着她因为他受人，调，戏和威胁，倒不如让他挨顿毒打来的痛快。她看到的是他冷漠离开，处处躲避，看不到的是他夜里惊醒时时后怕。如果当时她不仅仅是被人靠近这么简单，他将终其一生无法原谅自己的怯懦无能。

　　不是不想见，而是他自觉无颜再见。能有今天的重逢，还要感谢补课给了他足够大的台阶，让他发觉自己也有被她需要的价值。

　　“我宁可挨打，也不想你出现。”许是半梦半醒，许禾话到嘴边很轻，搅进人声嘈杂，喻瑾恩只将将听个大概。脑海中联想过，她才恍然明白，他居然是因为早上听到她和吴宇俊的对话，才会像变个人般待她。而她也终于知道，自己长久以来的耿耿于怀，不过是不同思维下的一场误会。

　　她第一次为一个男生出头，一心只不想他有事，自认为做了最正确的决定，还为自己未博笑颜反被抱以敌意而不甘，却未能顾及到他的自尊心和想法。

　　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只能静默看他呼吸渐渐平稳，含糊不清，断而又续道。

　　“我，不允许你，这样……妄自菲薄。”

　　喻瑾恩闻言不禁狠狠怔住。他所说的妄自菲薄，是指她早上说自己傻逼的事吗？

　　冷风呼呼地往领口灌，她却未感觉冰凉，只觉心脏仿佛跳在空房，咚咚作响渐生暖意。

　　他习惯了谨言慎行，可能不太明白，“傻逼”其实只不过是他们随便挂在嘴边的词，并没有太大恶意。但她很开心，他会这样想。

　　付完钱，喻瑾恩打过电话才知道，丫的，她的两个绝世好损友居然都他妈快到家了，不听她求助不说，还直接挂断她电话！

　　她再愤愤不平，却也只得独自搀着许禾踉跄走去街边拦出租车。

　　上车后，司机瞥一眼后视镜：“去哪？”

　　喻瑾恩开口才惊觉，她好像听喻宝说过一次许禾不住校，却并不知道他家住哪。

　　“麻烦您等下。”她颠颠肩膀，“喂，你家住哪啊？”

　　然而某人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受到颠簸也只是抿下嘴，头在她肩头蹭了蹭，继而又陷入沉睡。

　　妈了个鸡……这怎么办？她总不能带他回家吧！

　　身后汽车鸣笛催促声不断，喻瑾恩正不知如何是好，无意间瞥见许禾胸前口袋里有张卡，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小心拿出来，看到是门禁卡，终于如获新生般松口气。

　　“那个，师傅，去蔚澜阁。”

　　一小时后，蔚澜阁北门。

　　保安大哥看看许禾又看看喻瑾恩，眉心拧成疙瘩：“你，你再说一遍姓名。”

　　尽管喻瑾恩已经非常努力抓紧许禾的胳膊，但他相比于她实在太重了，还是一再往下滑，无奈之下她只得搂紧他的腰：“许禾，锄禾日当午的禾。”

　　保安大哥不由自主瞥向她搂在许禾腰间的手，双眸不觉瞪大。

　　“好重。”喻瑾恩眉头紧锁，语气不耐，“麻烦您能快点吗？”

　　这一催还真有用，保安大哥匆忙瞥眼记录册就指向身后：“32栋边户。”

　　“好的，几楼几门？”

　　保安大哥嘴角笑纹深陷：“小姑娘可真逗，联排哪有几楼几门。”

　　“联，联排？”喻瑾恩不由得转头看眼枕在自己肩头的人。

　　我靠，有钱人啊！

　　“谢了。”喻瑾恩接过门禁卡，一瘸一拐往别墅区走，她全部注意力都在怎么能不让许禾摔个狗吃屎，自然不知她才走到岔路口，保安大哥就忙打通电话，神色紧张地捂住话筒。

　　“禾姐，你儿子刚刚被一个小姑娘搀回来的，看样子醉的不轻啊。”

　　“小姑娘！”禾颖头顶毛巾猛地从按摩床上坐起身，脸上黄瓜片掉一身。

　　“是啊，那姑娘还搂着他的腰呢！现在怎么办？需要我密切关注动态吗？”

　　“还搂着腰！”禾颖双眸不觉瞪大，深吸口气，转瞬又语气平静问道，“长的怎么样？”

　　“啊？”保安大哥不由得怔住。

　　“诶呀，我问你那小姑娘长得怎么样？你想急死我啊，快说啊！”

　　“呃，很漂亮，瘦瘦高高，白白净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那就不要管了，你赶紧忙你的。我这还有事啊，先挂了。”禾颖翻身下床，急忙翻出通讯录，并对过来询问的技师举手示意不要打扰，而后把手机举到耳侧，满面春光，“老许，我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可坐稳了。咱们儿子啊，谈恋爱了！我没见到，但是门口大壮见到了……啊对对对，那说不准真是呢……”

　　而此时，蔚澜阁32栋边户的门忽地被推开，院门口灯光将两个交织的身影落在地板间。屋内漆黑中不时传来奇怪声响，喻瑾恩身子不由得僵硬，警惕地四处瞧。半晌，她才摸索着按上灯的开关，却感觉一股风卷个黑影猛地朝她袭来，吓得她忙闭紧双眼。

　　少顷，未感觉到触碰，她才缓缓睁开一只眼，而后就看得一只五彩金刚鹦鹉在她眼前悬空扑腾着翅膀，正歪头歪脑瞧她。她睁开双眼怔怔与鹦鹉对视，鹦鹉头一扬居然朝她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小美女……看呀看这里。”

　　喻瑾恩嘴角不禁有些抽搐，她忍不住瞥一眼许禾。

　　要不是她很确定自己是拿他指纹开的门，她真以为自己进错门了。他那么清心寡欲的一个人，养的鹦鹉怎么会这么流！氓？变异了吗？

　　但旋即，她便安慰自己，算了，不跟一只鸟计较。还是赶快把他放下，她也好回家，时间不早了。

　　喻瑾恩用脚勾上门往屋内走，边四处瞧边小声嘀咕：“这么多门，到底哪间是他卧室……”

　　“这里这里。”

　　而后，她便看得金刚鹦鹉从眼前飞过，往楼梯口飞去。

　　她叹口气，自言自语道：“行，也还有点鸟用。”

　　夜色静谧，自天边悄然褪去。清晨的阳光缓缓爬上床头，将沉睡的人照亮。许禾眉心微蹙，缓缓睁开双眼，微抬起头浑浑噩噩环视一周确认是在家，便又放心枕回去，翻个身背对窗口轻阖上眼，拽过被角。

　　但下一秒，他便猛地睁开眼，僵硬地垂眸看向自己果，露，在外的手臂，旋即惊坐起身。

　　他从没有果睡的习惯，怎么……

　　头昏昏沉沉隐隐作痛，他不由得抬手按住太阳穴，脑海中片段一个接一个如放电影般闪过，耳畔是熟悉的声音在惊叫。

　　“哎！你忍忍！别吐床上啊！喂！”

　　恍惚间，他仿佛看得喻瑾恩俯身凑近他，他好像还抓紧她的手，不让她走，所以她哄小朋友睡觉般回道。

　　“啊啊啊，不走不走，乖。”

　　胸口慌乱咚咚作响，那声音甚至像是在安静的屋内不断反弹回荡，许禾目光难稳，只觉脸颊越发发烫。

　　真是自不量力，他就不该放纵自己喝酒。

　　正懊悔着，他猛地想起个事，旋即抓过手机翻身下床，随便从衣柜里扯出件居家服套上，朝楼梯口跑去。

　　暹罗脾气很是古怪，就连他爸妈都不能靠近半分。她第一次来，昨晚又没有他引见，可别伤了她。

　　“喻瑾恩？”许禾四处张望找寻着，确认楼上没有，便垂眸打开通讯录快步跑下楼。不想，他刚拨通喻瑾恩的电话，就听得熟悉铃声自落地窗方向传来。他循着声音找去，走过转角，阳光正落在他眼前，他默然挂断电话，握住手机的手自然从身侧垂落，目光久久落在窗前，挪不开。

　　喻瑾恩背靠窗口缩作一团躺在榻榻米间，正睡得安稳。白色卫衣帽子扣在头顶，长发未束自两侧耳根垂落，一直落在她手腕间。白色毛绒空调被盖到腰间，与她的卫衣融为一体，乍一看，十分像只大号波斯猫正窝在阳光下睡懒觉。

　　秋日暖阳似乎总是一个模样，恍惚间，许禾仿佛又回到曾经的初中教室。喻瑾恩也不是窝在榻榻米间，而是歪头趴在课桌上。她校服外套松垮套在白卫衣外，也是这般把卫衣帽扣在头顶。他怔怔看着她，嘴角不由得微勾。金刚飞来落在他肩膀才将他惊回神，他忙转头看它，将食指置于唇边，金刚也看明白般学着人压低声音，抻长脖子。

　　“嘘。”

　　但转瞬，许禾抬眸看得窗前的猫吊床空荡荡，目光便又顿住。

　　暹罗呢？

　　许是主人与爱宠间有心电感应，许禾正要找，垂眸就看得喻瑾恩胸口的空调被动了动，转瞬某人双臂间便挤出个带煤灰鼻的小脑袋瓜。经暹罗这么一折腾，喻瑾恩也醒了。她双眼闭紧胳膊用力伸直伸个懒腰，旋即将正要逃脱的暹罗又抱紧在怀，还无意识地低头在暹罗的脑瓜顶亲了下。暹罗竟就乖乖地任她摆布，也不逃了。

　　许禾不禁愣下神，继而蹲下身蹙眉朝暹罗勾勾手，示意它跳出来。然，暹罗只是舌头扫过嘴边打个哈欠，便转头蹭进喻瑾恩怀里。他轻叹口气，心里竟十分不是滋味。

　　当猫真好，可以不管不顾随意窝在喜欢的人怀里……

　　“早呀，小美女。”

　　金刚的声音将许禾惊回神，他抬眸就看得喻瑾恩眨着迷茫睡眼看他。两人离得很近，甚至能感觉到彼此呼吸的温暖，就像那一晚，她单手撑在沙发靠背间看他般。晨光映入她盈盈眼眸，每次睫毛颤动都洒落浓浓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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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某君：咳咳，其实是可以领家去的啊，你看你这不也没走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