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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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吗？听说东部正在闹干旱呢。”
“知道，知道。那里的百姓还真是不幸……”
“对了，西域的奥丁国似乎正在闹洪灾呢。”
“是吗？”
“要是那边的水能分点过来，不就天下太平了。呵呵……”
“少开这种玩笑啦！我想，这些事情还会渐渐扩大的。毕竟大地正在慢慢枯萎。”
“是说神子吧？她不是已经转世很多年了吗？为何还没有去为天下黎民做祈祷呢？”
雨后的正午，阳光宛如刻刀般刺破厚厚的浅灰色云层，斜切而下。路边的茶屋人满为患，变得热闹起来。
即墨影翻过扣在茶桌上的茶碗，倒满茶水，小啜着，听起了旁边一桌人的闲谈来。
与翡继阔别已久，也就是从那时起，以往每每疼痛的右肩诅咒现在已经不曾再发作过。但与此相交换的，是心里怎么填也填不满的空虚。黑洞似的恣意扩大，非常迅速地侵蚀着他身体的每一处。
他其实是想要暂时忘记她的。
为了不让自己的心空闲下来，所以游走在各个城镇之间，寻找着解除自己诅咒的方法。可每到一处几乎都可以听见别人在谈论着神子的事。不管是恶言相向，还是倾慕赞美，大家的交谈都会一次次地提醒着他，那个人现在是孤身一人了。
翡继现在还好吗？蓝知道一切后会怎么想呢？
还有阡陌绯……
自己没有守候着她的时候，他会出现在她身边吗？
纵然自己的想法会很自私，可他的确希望两人最好不要再相见。既然每次都只是在伤害着彼此，还不如将伤痛就此凝固住，让漫长的时间来冲淡一切。
“我一定会救你的……等着我……”
最后分别时，翡继的承诺又回现在脑海内。
即墨影垂下眼睑，碗里的茶水静如明镜，内心却暗潮涌动。
少女幽然美丽的笑容、和风般温暖的声音，透开了他体内死寂的一角。
她现在一个人会不会寂寞？
——你想见她吗？
不可以去见她，因为会伤害她。
——你很想去见她吧？
但是，身负诅咒的自己是不可以靠近她的。
——因为，你很爱她。
身子一个强烈的哆嗦，手指不尽然地碰倒了茶碗。茶水一圈圈地扩散开，最后顺着茶桌的木纹纹路偏向一方，从桌沿上流下。
从喉咙里溢出的一声呻吟，被人来人往的喧闹声辱没。
没有人注意到，他此刻的异常。
又是那一片血景。
漫天大火焚烧着一切，火舌急速地攀升，仿佛要吞噬掉那沉重的黑夜。
阡陌绯从梦魇中惊醒。清晨淡薄的日光水一般晕染在房间内，视界内的一切仿若褪去了一层浅浅的色素。
“绯师兄……”
头顶上方传来温柔的声音。阡陌绯顺势望去，翡继趴在床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微光荡漾的房间，她的面容看起来显得有些憔悴，但一双大眼睛却异常有神。
“你做噩梦了。”
她的手撩起他额前的头发，轻轻放了上去。
阡陌绯抓住了她冰凉的手，目光撞进了那双幽黑的眼里。
“我没生病哦。”他的气息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刚刚梦醒的原因，有些微弱，“干嘛大清早就来到我这里？”
翡继另一只手按到了对方捉住她的那只手上，安静而专注地看着他：“以前……我最开始来到蓬莱跟你住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偶尔比你早醒时，都会这样悄悄地注视着你。”
阡陌绯侧过一点身子，稍稍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那时看着你的我，总是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一直在看着你呢？”
“我一直都知道啊……”他的笑容很浅。
翡继笑了笑，带着几分寂寞的色彩。
“你最近看着我时，都是这样的神情呢？”阡陌绯抽回被对方轻捧着的手，转而摸了摸对方的脑袋，“你在想些什么呢？”
“……”
“因为你打算利用我来帮你消灭圣兽，所以在自责吗？”
“不。”翡继垂下眸子，避开了对方的视线，“我知道你晓得我打算利用你。然而，你明明就知道，却不说出来，你对我这样的放纵才是真正让我很自责的地方。”
“可你还是打算这样做。”
“……”翡继默不吭声，算是在表示着自己对那话的默认，“因为我在生气，绯师兄说过什么事都不会骗我的。”
“我有骗过你吗？”就算会逃避，会沉默，也不会欺骗她。
“你骗了我的。”翡继眼里涌出酸涩，“你明明知道还有一种方法可以救影的，却不愿意告诉我！”
阡陌绯怔住了。
“只要我去神之遗址祈祷，是可以净化一切的，影的诅咒根本就不在话下。”
四目相投，目光交接之中，翡继察觉一股凉意直达到心口。
他生气了？
翡继咬住嘴唇，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阡陌绯的怒气不是火焰，而是刺骨的寒冰，那骤然降低的气压更加地叫人不知所措。
“绯师兄……”
“说不说有什么区别？”阡陌绯定定地凝视着她，“我知道你不会去的。”
翡继眨了眨眼，忽然笑了起来：“因为所谓的牺牲是个非常自私的选择。”她笑得很安静，“要是我真的为了影而去那里的话，他一辈子都会痛苦的。就好像为了心爱的人牺牲了自己，最痛苦的始终是被遗留下来的那个人……”顿了顿，笑容淡去，“但是，不管你是不是肯定了我不会去。可你对我说没有其它方法终归是在骗我，不是吗？”
“不是的。”阡陌绯淡淡地应道。
“诶？”
“其实我根本就不能确定你的想法。至少现在是这样的……”阡陌绯的眸光顷刻间黯淡下来，“因为面对重要的人，你会特别的善良。所以我想，要是让你知道了这个方法，或许到了某个‘万一’的时刻，你真的会为了对方而牺牲自己。”
翡继怔了怔，恍惚中觉得眼前之人倏忽间像个脆弱的孩子。
“绯师兄，我不会……”
“你会的。”阡陌绯接过对方的话，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因为你很喜欢影。要是先遇见的是他，或许你现在爱的人就不是我了。”
这句话让翡继的心弦被猛地扣紧，不由得怀疑起对方是不是在吃醋？
“不会的。”她的眸子澄若明镜，“就算先遇见的是影，我会喜欢上的人还是阡陌绯。除非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阡陌绯这个人……”
阡陌绯笑了起来，清风一样温柔的笑声，冰凌流水般浸透她的心涧。
“翡继。”他微笑着，眼神清澈而明亮，“要不要跟我一起睡，现在不还早吗？”
翡继的心跳猛然加速，那如此巨大的声音仿佛都在敲击着她的耳膜。
这可是难能可贵的好机会哦！
恶魔的声音回荡在耳畔，翡继咧嘴一笑，便咕噜噜地钻到床上，这一利落的动作反倒叫阡陌绯一愣。
她冲他呵呵一笑：“那个时候，我们不都是这样睡在一起的吗？”
阡陌绯嘴角扬起的弧度渐深。
他让她枕在他的一只手上，另一只手则轻轻地圈住了她，将她牢牢地拥在了怀里。
“让我们暂时忘记这些烦心的事吧……”翡继将头靠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阡陌绯应了一声，亲吻着她的刘海，那宛如夕阳下一缕微风般温柔的吐吸轻轻吹拂过她的额头，让她的心口涌起一波翻腾的热浪。
暧昧而寂寥的气氛渲染而出。
“翡继，我好累啊……”
他疲惫地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水滴似的敲击着她的神经。
她看着他闭上双眼沉沉睡去后，便更加放任自己依赖着他。
“绯师兄……”微微动了动身体，她吸了吸鼻子，顺着那拥着自己的手臂，把脸深埋进对方的胸膛，传出的声音是含混而微弱的。
“请你，在稍稍等我一下……”
她静静地睡着，身边弥漫着静谧而平和的气息与清新淡雅的芳香。
这一刻的时光，安静而悠长。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