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赐婚》撒拉法

50、第50章

　　因为没有死心，他一直坚持着往前跑，跑了很久很久，汗湿了额头，又湿透了穿在最里面的衣服，才隐隐约约看到前方远处的藏戏团。

　　“等一等！等一等！”他脱口大喊着，竭尽全力加快速度跑上去。

　　远处的身影戛然而止，没有再往前走。

　　桑珠希热奔到他们的面前，才肯停下来，拼命川了川几口气，体力几乎快要透支。

　　许多人回头，许多双眼睛奇怪地看着他。

　　随之，有三个汉子骑马从队伍的前面奔了过来，中间一个头戴绒帽留着八字胡的男子平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是团长，你突然叫我们，有什么事情吗？”

　　桑珠希热立刻开门见山：“我要找一个人。”

　　团长奇道：“你找谁啊？我们团里有你认识的吗？”

　　桑珠希热回道：“我找耶龙华。”

　　团长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些人，回答：“我们团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想用这句话打发人。

　　桑珠希热不信，自己走过去，马背上的汉子以及坐在马拉车内的妇女，他都仔细地看过一眼。

　　这个藏戏团共有演员三十多个，那些带着疑惑神情的脸庞，他一个一个认真地扫过了一眼，都没有脑海中那张美艳的容颜。

　　团长冲他嚷了一声：“小伙子！别耽误我们上路了！”

　　桑珠希热坚持往下找，前方，还有三辆车的人没有过目。

　　在他看了看倒数第二辆车上的人，看了看握着缰绳的马夫，他立刻就停下来，仔细瞧了瞧这位年轻的马夫，瞧了瞧对方腕部戴着的那一只和田玉镯。

　　马夫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疑惑地盯着他，而是轻轻地冷哼了一声，侧过脸。

　　桑珠希热指着这位马夫，对团长嚷了一声：“他叫什么名字，不叫耶龙华？”

　　团长骑马奔过来，没有回答，只是问：“你认得他？”

　　桑珠希热脱口：“当然认得了，是我老婆！”

　　团长挑了挑眉，奇怪道：“你老婆？小伙子啊，你看清楚了，他是个男人啊。”

　　桑珠希热不想解释太多，只问道：“我要带他回去，行吗？”

　　团长有些犹豫，说：“他可是我们的员工啊……”

　　桑珠希热回道：“你有那么多员工，还怕少一个？”

　　团长笑了笑，说：“你问问他，是不是愿意跟你走，如果不愿意，你就不能强求。”

　　桑珠希热还没有按着这句话发问，那年轻人立刻回了话，故意道：“我不认识他！去他家做什么？”

　　桑珠希热纳闷起来，对他说：“约定好的，我记得你，你就会跟我走，你现在是翻脸不认账吗？耶龙华，你不能这样……”

　　那年轻人轻轻哼笑了一声，继续故意道：“你从小到大，都没有和我有任何的关系，都没有和我见面过，我什么时候跟你有过约定？”

　　桑珠希热坦白：“是我前世的记忆，你跟我前世有过关系的。”

　　年轻人不禁嘲笑了起来，说：“前世是前世，与你今世根本没有何关系，虽然，你的前世和今世是同一个魂魄，但是已经不是同一个人。”

　　团长插嘴，说道：“说的没错，前世和今世已经是两个人了，你前世的爱情已经跟着你前世而去了，今世，你有你自己的爱情。你前世爱过的人，未必是今世还想要在爱下去的人啊……”

　　桑珠子热听着他们说的话，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前世虽然用了特别的方法保存下了记忆，但是却是上当了！什么约定，什么机会，都是一个骗局。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条项饰，看着它，喃喃：“我的前世真是个笨蛋，竟然相信了你们的话。”

　　耶龙华看到这样东西，不由嚷了一声：“我的东西！把我的东西还来！”随即，伸长手臂作势要争抢。

　　桑珠希热一用力，把串着各种珠子的细绳扯断了，大大小小的各种珠子全部坠落下来，散落一地。

　　耶龙华见状，马上愠怒，脱口一个字：“你……！”毫不犹豫地一把揪起他的前襟，又举起一个拳头。

　　桑珠希热盯着耶龙华，眼看拳头就要落下来，没有反抗，只是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泪。

　　“不可以使用暴力！”突然，团长脱口，是一腔严厉。

　　因为这个命令，耶龙华只好垂下拳头，脸上是一副不欢喜的表情。

　　团长看着桑珠希热，严厉的表情顷刻间荡然无存，对他温和笑道：“小伙子，赶快回家去吧！我们还要赶路，不然，一下子突然下冰雹，我们就没地方躲了。”

　　桑珠希热缓缓回头，回道：“您答应过要给我机会的，今天却言不守信，这么多人供奉您信奉您，您今天却放人鸽子，怎么当的山神？”

　　团长愣了愣，没有反驳，只平静道：“你连我的身份都知道了，前世的经历，一定知道不少，是怎么办到的？”

　　桑珠希热卖着关子回道：“我不能告诉您。”

　　团长回道：“算了算了，这个已经不重要了，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今世跟前世毕竟不一样了，前世不介意他的性别，今世未必呀！”

　　桑珠希热想了一想，才道：“对象是男的，我挺介意，不过……”他回头瞥了瞥耶龙华一眼，“我可以接受他。”

　　团长又道：“那可不行！他喜欢的是男人，我不可能把他交给一个更喜欢女人多一点的男人。你别耽误我们的时间了，回家去吧！”

　　桑珠希急忙脱口：“我会给他幸福的！绝对不会跟女人劈褪！”

　　团长看着他，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桑珠希热想了一想，说：“除非他把我踢下床去。”

　　团长朗朗笑了几声，回道：“那就看你怎么样才能让自己不从床上滚下去了！”

　　桑珠希热赶紧问：“那，我现在就要带他走了？”

　　团长这一回竟然爽朗地应了一声：“好的。”

　　耶龙华不乐意，急忙脱口：“主人……！”

　　团长劝道：“我不能失信于凡人，你也一样！放下芥蒂，给自己一个机会！”

　　桑珠希热谢过了团长，就把耶龙华横着抱了起来，走到团长的白马前，抬头看着团长，又问道：“去我家喝喜酒吧？”

　　团长答道：“不用了，我们还要赶路。你要是有心，到时候就把喜糖放在唐古拉山上围着五彩经幡的地方。”

　　桑珠希热带你了点头，抱着耶龙华就走。

　　走了远远一段路，耶龙华也挣扎了许久，不满之中，便举拳头，打在了桑珠希热的眼角。桑珠希热藤通难忍，只得马上把他放下。

　　耶龙华双脚着地，又扬起拳头，猛追着他一阵乱打。

　　桑珠希热只得拼命地躲来躲去，嚷嚷着：“再不停手，今天就结婚！今晚就岁了你！”

　　耶龙华踹了一脚过去，没踢中，怒道：“你休想！”

　　桑珠希热不顾一切地拽起他的一只手，牵着往前大步走。

　　耶龙华反抗着大喊一声：“放开我！你这个强盗！小偷！前世偷我的笔记本！做了鬼魂又抢我的项链！今世毁了我的项链，又……”

　　桑珠希热贸然打断他的话：“所以，你讨厌我？”

　　不等对方回答，桑珠希热回头，又问：“你跟我的前世在一起，真的从来没有开心过，幸福过吗……？”

　　耶龙华怔了怔，目光垂了下来，久久不说话，也平静了三分。在他看来，不管是平时揍桑珠希热一顿，还是桑珠希热主动送上来的温柔关怀，都曾经令他暂时忘却了痛苦伤悲，他觉得，大概这样就是开心过、幸福过。

　　桑珠希热没有强求答案，牵着他的手往前走，只偶尔回头瞥了瞥他一眼。

　　几天后，他们结婚了。

　　桑珠希热对家人隐瞒了耶龙华的性别，自己把结婚证收起来，收得严严实实，不让家人有机会瞥上一眼。

　　结婚后的第一夜，非常重要。

　　和前世一样，今世的桑珠希热同样没有那方面的经验，把耶龙华呀下以后，仍然显得颇为紧张，一肚子的酒精也帮不了他什么忙。

　　耶龙华从那缕缕带着酒味儿的呼吸中，发觉到他的紧张，不禁嘲笑起来：“你这个人，每一世见我的时候都是第一次，都没有经验，没经验就别逞强啊！”

　　桑珠希热解释道：“我不是不会，只是有点紧张，你让我想一想步骤。”

　　耶龙华突然把他推开，让他倒在了床尾，再起身，换自己呀下他。

　　桑珠希热愣了一愣，怔怔地看着耶龙华。

　　耶龙华轻轻扬起唇角，一抹清冷的笑意挂起来，说道：“既然你不知道怎么做，那就由你来做新娘！”便稳住了桑珠希热的双纯，并得心应手地主导这一场携芸握雨。

　　蝉棉到了更大的火候，耶龙华忽然从枕头下方拿出一个薄薄的数码相机，拍下了桑珠希热的妖娆姿势。

　　桑珠子热听到咔咔咔的按快门声，看到相机的闪光灯不停地在自己身上闪过，心里很苦闷，苦闷到忍不住脱口：“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做……”

　　耶龙华一边握着相机，一边用力撞着他，回道：“想想你的前世有时候是怎么强迫我，还让我不开心的？”

　　桑珠希热只道：“我只是觉得相机一直在闪，好扫兴……”

　　耶龙华置之不理，在将他换了姿势以后，调了调角度，又拍下了一张。

　　桑珠希热劝道：“别只顾着拍啊，我们今晚的关系才比较重要。”

　　耶龙华便俯下身，稳他的双纯，一双手捧住了耶龙华的脸庞，他也用力地回稳。耶龙华的握住相机的手一声不响地举高，指腹按下了快门。

　　挥洒了两个小时的兴致，犹若被高高的浪花打湿全身以后，两人都同时放松了，但耶龙华仍旧没有停手，用指尖沾取了白琼浆，在桑珠希热的脸上涂涂画画，然后对准这张脸，按下了数码相机的快门。

　　最后，他举起相机，一脸认真地对桑珠希热说：“这是你当我新娘的证据。”

　　桑珠希热随手抓起一件自己的衣服，盖在自己的脸上，无力地喃喃：“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擦了擦脸，把这件衣服随后一扔，他就爬进了厚厚的棉被里，用棉被裹着全身。

　　耶龙华直起腰，他瞥了瞥，看到耶龙华腹部上深陷下去的肚脐眼，又伸出一只手，指尖在肚脐眼周围轻轻画起圈圈：“原来你还有这个，是谁生了你？”

　　耶龙华轻轻拍开了他的手，微瞪了他一眼就转过身。

　　即便没有回答，桑珠希热笑着继续往下说：“是妈生的都会有肚脐眼，我以为你没有妈妈也没有肚脐眼呢。”

　　耶龙华把相机里的记忆卡取出，保存在一个比一半手掌还要更小的透明盒子里，回头再看床上的桑珠希热，只看到他已经闭上眼睛，没有动静。

　　睡得还挺快的……

　　是怕我把你踢下床去么？

　　耶龙华心里这样想，忍不住在唇角挂起一抹轻轻的笑意，随之，又爬上了床，把桑珠希热往床里挪了一挪，自己占有大部分位置。

　　他躺下来以后，刚闭上眼睛，桑珠希热立刻翻了身，挪了过去，手臂挂在他的凶堂，搂了一搂，鼻梁贴着他的耳廓。

　　愣了愣，他马上睁开眼，看了看搂着自己的那一只手，有些不满地抬起手，不及落下，却听到耳边响起一个懒懒的声音。

　　桑珠希热说：“天气这么冷，你不怕生病吗……”

　　耶龙华斜眼，瞥了桑珠希热一眼，面无表情地回道：“你们凡人都那样脆弱，有暖气整夜供着，还会生病？”

　　桑珠希热闭着眼，一直没有张开，不过，确实是听到了这句话。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扬起唇角，心里觉得这样的一个邪灵其实内心也有单纯的一面。

　　几个月以后，桑珠希热偷偷在做一件事情时，被耶龙华在暗中发现了。他看到他在一册厚厚的活页本子上同样是厚厚的一页纸之上贴上刚刚从照相馆取回的两个人的亲密合照，并且在上面的空地方，围绕着幸福与快乐，写下文字。

　　当耶龙华质问桑珠希热，为什么要这样模仿自己。桑珠希热没有逃避，笑着说想和他交换笔记本，用这本充满幸福与快乐的笔记，交换那本充满悲伤与痛苦的笔记。

　　这样的作法很新鲜，感觉也挺有趣，但耶龙华没有同意。

　　尽管是表面上没有同意，耶龙华仍是趁桑珠希热不在的时候，偷看他还在不停加新的笔记本，直到有一天，从笔记本里掉出一张纸。

　　纸上，同时用藏文和汉字写着一句话：

　　‘跟我在一起，你觉得幸福吗？’

　　耶龙华把它捡起来，不由开始发呆，然后露出了笑容。

　　一年过去以后，某一天，桑珠希热再度打开抽屉，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那本幸福笔记本旁边竟躺着另外一本笔记本，一本印着唐拉雅秀山神印记的古旧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