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赐婚》撒拉法

41、第41章

　　桑珠希热有些恍悟，即便耶龙华没有再把话说得详细，他也能从这句轻描淡写的话中听出一件事——只要他一直跟着耶龙华走，那么耶龙华就会胡乱走一通，走到把他甩掉了才会去往自己的目的地。

　　既然心里已经很明白了，他心里想要说的话也就没有什么可藏的了，直白道：“你要是没有前科那种事，我能这么不放心让你一个人上街吗。”

　　“我想一个人出来透透气晒太阳、买个面包、去看电影，可你样样都跟过来。”耶龙华一脸平静，用冷淡的语气开始例数着这些，然后，下了一个最至关重要的结论：“你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我只是担心你又像以前那样乱勾搭别人。”桑珠希热脱口，随即忽然有些反思：“不过你说的也对，也许我该看看心理医生，缓一缓自己心里上的压力吧。”

　　耶龙华浅浅地冷笑，坦白：“我心情不好，别跟着我了！”

　　桑珠希热固执着，不肯回去，紧紧跟着他，追问：“你想去哪里，我可以陪陪你。”

　　耶龙华怒瞪了身侧紧跟不舍的桑珠希热，脱口：“你要我说几次！回去啊！去陪赵小玉啊！她在家里等着你呢！”

　　桑珠希热愣了一愣，才说道：“耶龙华，你是不是吃醋了？因为小玉突然来找我。”

　　耶龙华轻轻哼了一声，表现出不屑，并故意撒谎刺激他道：“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和你不过是包办的婚姻，在我心里，从来没有承认你是我男人。”

　　因为这句话，桑珠希热忽然间停止了步履，微微垂下双眸。耶龙华回头，瞥了瞥他一眼，唇角勾起得逞的微笑，然后继续大步往前走。

　　“那么魏子呢？你肯承认他是你的男人？”桑珠希热盯着前面的美艳背影，问道。

　　耶龙华再度轻扬唇角，心里哼笑一声，再度停步，用一贯淡然的语气，继续故意刺激他道：“我唯一的男人，已经离世很久很久了，我没有去找他的转世，因为主人不允许。”

　　还是那个叫云丹的么……

　　桑珠希热暗暗咬牙，对叫这个名字的那个情敌，尽管对方是一个死人，但仍然忍不住怨恨起来，甚至想要谩骂一阵。他启唇质问道：“除了云丹，其他男人对你来说，其实都是你发泄对他思念的工具，是吗？”

　　耶龙华每一句回答都那样冷酷，因为他的目的很直接，就是故意要让桑珠希热感到绝望，便冰冷地故意道：“你心里已经清楚，何必再浪费口水问我？赶快回去吧，别来妨碍我，不然……我就把你扔到纳木错，让你在冰冷的水里自生自灭。”

　　桑珠希热直直看着他，双脚踌躇着，他不是怕被他真的扔到纳木错的湖泊水里，而是怕再这样僵持着下去，会破坏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和睦。

　　一阵寒风从前方刮过来，拂动耶龙华的长发，经过他，又吹到桑珠希热面前，风中含着被高原耀眼却又冰凉的阳光照麝过许多年的沙粒，直扑桑珠希的眼睛。

　　桑珠希热下意识地赶紧揉眼睛，弄掉了沙粒，让眼睛舒适，一抬头，看着前方，不知是错觉还是耶龙华走得太快，此时，他已经看不到耶龙华的身影了。

　　带着些无可奈何，桑珠希热缓缓转身，提着略重的步子，缓缓回到家里。

　　进门的时候，他看到父亲洛桑满面严肃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场风雨战似乎准备要拉开序幕了。

　　他没有逃避，直接朝洛桑走去，像平常一样问候一声：“阿爸，你回来啦。”

　　洛桑没有抬头，并且一张口，就进入了严肃的话题：“你把谁带回家来了？”

　　桑珠希热哽咽了一下，缓缓道：“是我大学里的同学……”

　　洛桑一腔严肃，冷冷的口气忍不住脱口而出：“还大学同学呢！那姑娘说了，是你在学校谈恋爱的对象，叫赵小玉。你当初就是为了她才不要家里为你包办的婚事。”

　　桑珠希热愣了一下，默默望向一旁的央解玛。

　　洛桑抬起头，对他说：“你姐姐不会替你说谎话，你别指望她为你逃避责任。”

　　桑珠希热知道拗不过去，只好这样回答：“阿爸，您说的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跟小玉早就分手了，这次，是她自己跑来高原找我的。”

　　沙发另一头，赵小玉轻咳了一声，脱口打岔：“桑珠，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已经忘记了？还是说，你已经做好了选择了？”

　　桑珠希热又愣了一下，沉默下来，不由自主地微微皱眉，烦恼在眉间浮动。

　　赵小玉又对他说：“你说过要好好考虑，我才跟你过来的，你现在……是已经想好了，又要放弃我一次，是吗？”

　　桑珠希热快要被这个烦恼给烦死了，快要发疯，心里在急，思绪也由此被扰乱。该怎样做才是最好的？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洛桑严肃着，对自己儿子下了通牒：“你已经结婚了，就不要跟别的姑娘扯不清关系！我不希望我儿子在县城里是个出名的吓琉胚子。”

　　桑珠希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心里想对父亲解释自己并没有脚踏两条船，想把真相告诉父亲，但是赵小玉就在一旁，用眼神时刻都提醒着他‘你要的那本笔记本在我手里’。

　　惴惴不安地看着父亲严肃的神情，良久，他才启唇，只是问：“阿妈呢？”

　　洛桑没有就此被转移情绪，回答的时候，仍然是一脸严肃，语气依然有些冷：“在楼上生你的气呢！”

　　桑珠希热旋即转身，走上楼去。

　　到了晚上，赵小玉走到他的房间门外，敲了敲房门。

　　只是片刻功夫，门就开了一条很宽的缝隙，他探出了头，带着困惑看着面前的姑娘。

　　“我能进去吗？”赵小玉温婉而又有礼貌地这样问。

　　耶龙华正好去浴室洗澡去了，不会有人在一旁妨碍谈话，桑珠希热基于这一点，便点点头，让她进了房间。

　　他将房间里的一把椅子抓过来，放在赵小玉的面前，让给她坐。而他自己，则坐在床沿，一启唇就问：“有什么事吗？”

　　赵小玉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照片，递了过去。

　　这是，那本笔记本的照片。

　　桑珠希热接过以后，只是盯着它们反复看了看，但一直不说话。

　　赵小玉看着他，看着他犹豫的神情，心里有些着急，不过，该说的蛊惑之类的话，已经不知说了多少遍了，这一回，她怕再多嘴也没有用，所以最终决定让他看着照片考虑。

　　房门在嘎吱一声中，缓缓打开了，走进来的是刚刚洗完澡的耶龙华。

　　赵小玉回头看了他一眼，立刻起身，对桑珠希热丢下一句‘我回你姐姐的房间去了’就马上离开了这个房间。

　　桑珠希热没有抬头，没有回应，只紧紧盯着手中的照片，又一次被选择搅乱了心神，此刻，他感觉自己一个头似乎有两个头那般大，一阵烦躁中，将照片随手丢在了床上。

　　耶龙华走过床前，瞥了一眼，看到那两张照片上那一本笔记本的模样，不由愣了一愣，将它们捡起来，仔细看了一眼，脸色突然大变，眼里掠过一丝愠怒，侧头就质问起来：“这两张照片，你从哪里弄来的！”

　　桑珠希热一听，立刻反应过来，发现照片在他手里，慌忙道：“别看！那个不是你该管的事，把照片还给我！”

　　耶龙华握紧那两张照片，重复质问道：“你先回答我，照片从哪里弄来的？”

　　桑珠希热不乐意回答，急中脱口之际，忍不住带上了脾气：“都说了你不要管！快点把照片拿来！”

　　耶龙华也不是省油的灯，也严声厉色起来：“你回答我，哪里弄来的照片，是谁拍了交给你的！”

　　没有像野兽那样发威怒吼，而是一团冰冷至极的怒火，比暴戾更加可怕的是，不论是从眼神还是气息来看，都笼罩着一层浓浓的几欲令人窒息的压迫力。

　　桑珠希热心里油然不寒而栗，他的脾气与这份压迫力相比，可想而知是弱爆了。面对这样极端的压迫力，他不得不收敛半分，妥协道：“……是小玉给我的。”随即立起身，双脚着地，伸出手，着急道：“你快点把照片还给我！”

　　耶龙华扬起手，把照片随意抛了出去，照片轻飘飘地撞在桑珠希热的凶堂上，又轻飘飘地降落到了地上。

　　桑珠希热赶紧弯下腰，把照片捡起来，走到书桌前，把它们夹在一本厚书里。

　　耶龙华一把抓了椅子，放在靠近窗户的地方，坐在那里，吹着夜风，偶尔指尖叉进长发里轻轻抖一抖，借助这道风，想让头发自然干。

　　桑珠希热侧头，看了看他，忍不住要关心一把，说：“不是有电吹风吗？你这样，头发还没干你就生病了。”心里忖道：高原冬天的夜风，冰凉的杀伤力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耶龙华佯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依然在夜风的徐徐吹拂中，悠闲自若地轻轻抖动湿漉漉的长发。

　　桑珠希热拿他没有办法，只是又关心着提醒他一声：“别生病了才好。”

　　睡眠的时间，桑珠希热从浅睡中醒过来，他的潜意识在告诉他，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选择在等着他，不能睡，必须做了最后的决定才能放心地去睡。

　　在漫漫长夜里，桑珠希热侧头瞥了瞥身旁的共枕人，只要多看一眼，就会更加痛苦。

　　他知道耶龙华一定不会那么委屈又寂寞地等他骗到笔记本，尤其他害怕魏先平会趁他们离婚以后再度抢走耶龙华。两人一旦分离，在茫茫人海里就算再相遇，也很难再牵起对方的手，更别说奢望的白头偕老。

　　他微微皱眉，烦恼再次从天而降，令他六神无主。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难道得要掷出全部筹码堵到最大么……

　　桑珠希热在床上辗转，睁眼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陷入了痛苦的抉择。

　　没有人站出来替他分析两个选择的好坏，头头是道的指出理由。没有人可以帮他，只能由他自己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