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今文集》皇今

20、骑着毛驴的小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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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多是个小和尚，头上有他师父亲手为他点的九个戒疤。他的师父叫悟真，本来是正宗的少林弟子，是老方丈最喜欢的一个小徒弟。老方丈甚至想把少林主持的位置传给他，可惜还没等悟真长大，老方丈就先圆寂了。悟真没了老方丈的庇护，而他那些早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师兄们哪里容得下他，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他赶出了少林寺。
　　悟真本来也没有当少林主持的想法，如今恩师圆寂，众位师兄则对他目露凶光虎视眈眈，于是想，走就走吧！在哪里不都是修行。
　　悟真走出少林寺，在一处乱坟岗上看到一群狼围着一个婴儿，而这个婴儿在群狼之中不但不哭，反而嘻嘻的笑。悟真怕群狼伤到婴儿，就随手抓起一块石头，抓成粉末用暴雨梨花的手势撒了出去，由于手上用了几成功力，所以石粉撒在群狼身上，也如被石子击中般疼痛，于是群狼哀嚎几声迅速离去。
　　悟真把婴儿捡了起来带在身边，而这个婴儿就是那多。他的爹娘是谁也没人知道，但孩子总要有个名字，悟真苦思冥想半夜，也想不出一个好听的名字，后来悟真觉得，他自己的名字应该由他自己决定，于是他把纸剪成小方块，写上一个一个的文字，让小那多自己去纸堆里去拿，结果就拿了两个字，一个是那，一个是多，于是他的名字就叫了那多。悟真想，这名字是难听一点，但幸好这孩子长的也不好看，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在那多三岁的时候，悟真问道：“你可想拜我为师？”三岁的那多还不知道什么是拜师，但悟真养了他三年，所以早就把悟真当成了最亲近的人，于是就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结果悟真很高兴，摁住那多的脖子嘁哩喀喳就剃了个光头。谁知这还没有结束，悟真随手拔起燃了半截的香，在他蹭明瓦亮的小脑袋上点了九下，疼的那多叫出了杀猪般的声音，为此那多三天没有搭理他，甚至三岁的那多萌生了离家出走的念头，只是迈着两条小短腿才走出小院就摔了一跤，才又蹒跚的走回了小屋。
　　那多做了和尚，又磕了头，悟真就开始传他武功。少林功夫本就不得外传，而那多虽然算不上正宗的少林弟子，但却是正宗少林弟子的徒弟，也算是少林寺的人了，虽然他从来就没有进过少林寺，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名正言顺的传授他武功了，要不这一天天的大好时光干啥去啊！闲的蛋都没得疼了。
　　转眼十五年过去了，那多从一个小娃娃一下子变成了少年和尚，由于从小就没在正经寺院生活过，所以这小和尚就有点不正经，不但学会了喝酒吃肉，还学会了勾引山下村里的小姑娘。悟真可是从小就在少林寺生活，又承蒙少林老方丈亲自教诲，所以修心养性生活作风方面可是不存在一点问题，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他调教出这样一位弟子，还不得笑掉大牙，于是就想着该如何调教那多。思来想去觉得这家伙跟着自己十八年都没有学好，估计再跟着自己也学不出好来，索性就让他去江湖上走走，磨练一下心性也许会好一点，于是在一天的早晨，把那多叫到身边，说道：“徒儿，可想去外面走走？”
　　那多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道：“师父，我刚从外面回来。”悟真问道：“大早上的，你干啥去了？”那多嘿嘿一笑，从门外拿出一个竹篮子来，说道：“师父，你看，天不亮我就起床了，在河边钓了一个多时辰，才钓上来这两条鲫鱼，回头我给您炖锅汤，让您补补身子。”
　　悟真气的差点背过气去，低头一看，篮子里两条鲫鱼正在活蹦乱跳，顿时火往上撞，回身就去拿桌子上的戒尺，那多一看势头不对转身就跑，悟真在后面骂道：“你个臭小子，为师早晚会被你害的破了荤戒。”眼看那多跑远，悟真想起正事，赶忙喊道：“臭小子别跑了，为师今天不打你。”
　　那多停下转身，笑嘻嘻问道：“师父说话可当真？”悟真道：“你几时见过为师说谎？再说为师可是正经和尚，不像你一点都不正经。”那多一步三晃的走了回来，边走边道：“师父此话差矣，我乃少林弟子，又怎会不正经？”悟真叹了口气，打了一声佛号，道：“你倒是提醒了我，以后出门，不允许你说是少林弟子。”
　　那多差异道：“为何？师父不是经常教导徒儿要以少林为荣？”悟真认真道：“以前为师错了，你现在一定要记住，以后出门在外绝对不能说你是少林弟子，要千万牢记。”那多道：“这到底是为何？”悟真叹了口气，道：“为师也是为你好，是怕被别人误认为你招摇撞骗然后挨揍啊！”
　　那多听到说会被挨揍，就有点不服气，毕竟跟着师父学了十多年少林功夫，像什么少林七十二绝技都学的差不多了，打起架来还能怕谁？再说山下村子里的那几个臭小子不是每天都被自己训的服服帖帖唯命是从，还有山上的那头野虎，不也是见到自己就跑吗，难道还有人比老虎厉害？
　　悟真见他满脸的不服，心想：“江湖险恶，岂是你一个小孩子能够理解的，等你到了江湖你就会明白，还是这个小小的山谷逍遥自在。”
　　悟真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说道：“我的一个老朋友，我们从小就在一起讨饭，有时候我没讨到饭，他讨的饭就会分给我吃，他要是没讨到饭，我讨的饭也会分给他吃，所以我们俩是吃一个碗里饭长大的。”那多插嘴道：“要是你们俩都没讨到饭呢？”悟真把脸一沉，道：“那我们就一起挨饿。”那多赶紧捂住了嘴，不敢多言，只听悟真接着道：“后来，我遇到了我的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爷，他老人家看我可怜，就收留我在他身边，我这才有了温饱之地。”那多道：“那另一个讨饭的呢？”悟真闻言怒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应该叫他师叔。”那多继续问道：“那师叔哪去了？”悟真道：“他被一个喇嘛带走了，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喇嘛说那个地方叫西藏，有一个布达拉宫，很是气派，但是他们不住在那里，他们住的地方叫塔垃寺，一个很小的寺庙，所以叫我不要写信给他，等他们回到塔垃寺会写信给我，因为少林寺是个大寺院，是个人都知道，等送信的把信送到，我再把我的信给他，让他带回去，这样我们就能互相通信了。”
　　那多道：“这样不是挺好，你们可以互相联系了。”悟真道：“是啊，多少年了，我们一直这样联系着，给我们送信的是一个商人，他每年都会给我送来一封信，然后再帮我带走一封信，就这样联系了这么多年，可是今年不行了，今年忽然换了一个人给我送来这封信，送信的说那个商人死在了路上，说是感染了瘟疫，在这个商人死之前拜托这个人把这封信送过来交给我。我收到了信，可是回信却带不过去了，给我送信的这个人也不是西藏人，他只是一个半路人，所以他根本就找不到塔垃寺，再说他也不会专门为我这封信跑一趟西藏的，我想了好长时间，觉得能为我跑一趟西藏的只有你，你才是为师最信任的人。”
　　那多撇了撇嘴，道：“师父，你说了半天，不就是想让我去送信嘛！”悟真尴尬的一笑，道：“也不能这么说，这也是一次锻炼的好机会，你想啊，你已经长大成人了，却还从来没有出去过，整天守着这个小小的山谷，和山脚下的那个贫困的村庄，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呢？外面的世界才是美好的，外面的世界里什么都有，凭你的聪明才智，想要什么会得不到？所以呢，不出去转一转闯荡闯荡，这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那多眼珠子转了转，悄悄道：“师父，你是不是想赶我走？”悟真一惊，心道：“这小子果然聪明，什么事都瞒不住他。”但是嘴上却说道：“这怎么可能呢？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为师怎么会把你赶走呢？是你想多了，为师只是想让你帮我送一封信，送完信了还要你赶紧回来陪着为师呢！”那多嘿嘿笑道：“师父不用紧张，我逗你玩呢！”悟真松了口气，道：“你小子，老是拿师父开心。”那多道：“师父，我什么时候出发？”悟真道：“现在，现在就可以出发。”那多道：“现在恐怕不行吧？我还要准备准备，最快也只能明天。”悟真道：“这有什么好准备的？不用准备，只要把这封信带在身上就可以了。”说完，悟真把手中的信交给那多，说道：“现在就可以了，你可以上路了。”那多道：“不是，师父，我是不是要带一点路费，然后再带一点干粮，顺便再带几件衣服？”悟真忽然道：“你这么一说我到想起来了，还真要带一件东西？”
　　悟真走回里屋，拿着一个大碗出来，道：“带上这个就够了，我们是出家人，靠化斋为生，你只要带上这个碗，一路上就吃喝不愁了。”那多张了张嘴，“我靠”俩字差点蹦出来，说道：“师父，你想让我一路讨饭过去？”悟真道：“这怎么能叫讨饭呢？这叫化斋，只有叫花子才叫讨饭。”那多像泄了气的皮球，继续问道：“那从我们这里去西藏有多远，要走多长时间？”悟真有点尴尬道：“好像也没多远，走路的话半年就差不多了，一年正好能回来。”那多叫道：“我去。”悟真道：“我知道你去。”那多立刻接着道：“师父，我能不能不去？”悟真道：“你这一会去一会不去的到底怎么回事？”那多道：“我勒个去，我不去。”悟真道：“不行，必须得去，你是不是被这个时间吓住了？其实没那么严重，你想啊，半年时间那说的是步行，你为何要步行呢？你可以骑马啊！”那多道：“骑马需要多长时间？”悟真道：“一个月差不多了。”那多道：“那要是骑驴呢？”悟真道：“骑驴可能要慢一点，但最多不会超过两个月。”那多道：“那就好。”说完立刻朝后院的毛驴就去。悟真明白过来，紧追过去喊道：“你个臭小子不行，这头毛驴是为师骑着遛弯用的，你不能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