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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沸腾。
屋外是沸腾的人声。
成年礼的到来，让这个偏远又危险的地方突然充满了笑声。外头吆喝声、孩童追逐打闹的尖叫声、锣鼓笙箫的试音声混杂着街头巷尾食物的香气和泥土被踩踏的味道，透过门窗缝隙汹涌而入。这平凡的市井喧嚣，让她因连日探查和思虑而紧绷的神经奇异地舒缓下来。
子车奚起身，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
阳光正好，洒在挂满彩绸和灯笼的街道上。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哪怕那些平日里眼神阴鸷的修士，今日也似乎收敛了戾气。平陵镇的混乱与阴暗她亲眼所见，黑市的一幕幕尚在昨日，但此刻，这座城镇仿佛被彻底清洗过，只留下纯粹的热闹与希望。这希望如此蓬勃，如此“真实”。
子车奚手指无意识地叩着窗棂。
池胥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同样望着窗外。他一向喜欢人，喜欢观察人。这座城市极端的反差，让他清楚人性之复杂。他视线落在小奚身上。
敲门声响起，是客栈小二热情洋溢的声音：“客人！吉时快到了！祭天祭地的大典在镇中心的祈天坛！泽宇先生主持，可热闹了！您二位不去看看？”
子车奚转过头，发现池胥在盯着她看。她对视一眼，莫名了一下，又很快将这点莫名扔到脑后。平陵镇的真相就在眼前，他们必然要去。
出客栈，随着人流前往城镇中央。子车奚很快看到了祭坛。
祈天坛是平陵镇中心的巨大圆台。对于修士而言，这种圆台手一挥就平地而起，简直再轻松不过。而细节方面，那可就不简单。子车奚有注意到隐蔽处的一些阵法符文。
这些阵法符文并不是她所擅长。她点给池胥看，池胥：“无碍，为了稳定台子而已。”
祭坛下已是人头攒动，水泄不通。坛上，泽宇身着素白长袍，长发用一根青玉簪束起，神情肃穆而平和。他面前摆放着丰富的祭品和一个青铜巨鼎。几个刚成年的孩子站在泽宇身后，一样穿着齐整。贝贝作为今年成年的代表，更是站在了泽宇身侧稍后的位置，小脸因紧张而绷着。
子车奚个子太矮，在人群中被彻底淹没。
池胥很快察觉到这点，微微欠身，伸手将人拉到自己臂膀处，毫不犹豫将人单手抱起。子车奚坐在了池胥手臂上，视线瞬间高出常人一截。
她脑袋一扭，就看到一个小男孩骑在父亲脑袋上，朝着她憨厚咧嘴一笑，显然将她当成和自己一样。
子车奚：“……”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有点师父爱如山了。
随着一声悠长的号角，喧嚣的人群迅速安静下来，无数目光聚焦在坛上。
泽宇双手结印，清澈的水流自他指尖涌出，注入青铜巨鼎中。他没有立刻开始繁复的祭词，而是闭目凝神，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温柔却不容抗拒地扩散开来。子车奚清晰地感觉到，坛下所有人——无论修士还是凡人——精神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过，焦躁被抚平，杂念被驱散，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对仪式本身的敬畏和对未来的虔诚期待。
先祭天，后祭地。
四方朝拜。
泽宇带着那些孩子感谢着天地和周围一切，让平陵镇的新生孩可以活到成年的这一天。
第三步，是孩子的洗礼。
四周安安静静，居于其中的子车奚也没有说话。她听见泽宇开始说话：“天地为证，日月同辉！今我平陵，稚子长成……”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祭词庄重而充满对未来的美好祈愿。随着他的话语，青铜盆中的清水无风自动，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的蓝光。
这点蓝光像是夏日的萤火虫，很快漫天飞舞，星星点点腾空向孩子们而去。他们大部分落到孩子们身体中，少部分四散到祭坛四周，散落到周围所有人那儿。
子车奚惊讶：“咦？”
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力量”。
这是一种奇妙的，不像灵力，有点接近她精神力的力量。但也不完全一样。子车奚不知道这算什么力量。她微低头：“你看到了吗？”
池胥：“什么？”
子车奚：“你看不到？蓝色的。”
池胥微顿，还是回答了子车奚：“看到了。”
周围人：“？”
周围人显然听到了他们两个的对话，一脸莫名又很快想当然，随后用一种尊敬的口味和子车奚搭话：“娃娃是修士，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吧！”
一位修士下意识“嗯？”一声，困惑四下张望，又疑惑瞥了一眼子车奚和池胥，不明白这昆仑修士在说点什么。
子车奚注意到，意识到不对劲。怎么普通人看不到，修士也看不到？她和池胥反而可以看到？
很快，子车奚就发现眼前的景象愈发超出了她的预知。
面前的星星点点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点亮起一根又一根蓝线。密密麻麻的蓝色丝线的聚集点，是台上的贝贝，是……台下四散在几处的人身上。
子车奚坐在池胥身上，高出大众一截，自然发现了那几处的人都是谁。是那几天晚上跟着泽宇一同夜游的那些，是他们察觉到不对的七个人。
成年礼的祭词结束，泽宇手指点在水中，又将蘸了水的手指点到孩子们额头。他神情是那么的虔诚，眼中满满全是对孩子们的祝福。
在他点完之后，他背对巨鼎又开始结印。他的身后巨鼎之上，一个身影缓缓浮现。那些蓝色的星星点点如同她的伴生灵，绕着她起舞翻飞。
没有人看到，没有人发现，没有人在意。
子车奚和池胥除外。他们都看到了那个半透明的女子。是桂巧，完整的魂魄一般存在的桂巧。她站在巨鼎之上，凝视着祭坛上的一切，也凝视着下方的一切。
在注意到视线后，桂巧和子车奚以及池胥的眼眸对上。
她微诧异，又很快笑开。她很清楚，等这一场成年礼结束，她就自由了。不好说是完整的自由，至少是灵体的自由。她从巨鼎之上跃下，轻巧的落到刚成年的孩子们面前。
她望了望贝贝，看了一眼本属于她的双眼，很快挪开视线。
金沙酒馆的老板娘雅蕊，不知何时挤到了人群前方。
桂巧怎么能看不见自己的好友呢？她可太想雅蕊了。她踩着这世上最为轻巧的步子，欢快奔赴挚友处。然而就在这一刻，一股深沉的血腥邪气逐渐溢出，让在场的所有修士都面色微变。
天地的蓝色丝线察觉到这情况，变得愈加粗和壮，色泽浓郁得简直能变成海水将人淹了。
要出事了。
池胥清楚意识到这点，面色沉下，带着子车奚飞快朝着祭坛前方而去。人潮被无形的力量挤到两边，为池胥开出一条道路。
虚幻的人影逐渐变得真实。祭坛上的灵体渐渐显形。
雅蕊看空中的幻象呆愣原地。很快，这点呆愣变得复杂，变得扭曲，变得无法自控。她脸上的表情泪水充斥眼眶，欲落未落，在不可思议的震惊和惶恐惊喜中，化为两个字。
“桂巧——！！！”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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