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给你的生日礼物》顾芳尘

3、居居的毕业照

　　阿照是我的旁系学长，六月一过，我们就要异地了。后知后觉的我直到陪他拍毕业照的时候，才尝到了毕业季的伤感。

　　那天下午两点，太阳晒得很足，我顶着烈日来到图书馆门口，被黑压压的人群晃得眼睛疼。忘戴眼镜两米开外不辨雌雄的我站在台阶上愣了两秒，只好试着朝人群喊他的名字。

　　他穿着黑色镶金边的学士服朝我走来，远远地朝我伸出了手。在学士服和女友滤镜的加持下，那天的他格外耀眼，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似乎很高兴，挺直了身板问道：“怎么样？”

　　我无视写在他脸上的“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揪着学士服滑滑的面料道：“你衣服真好看，我也想穿。”

　　他眼神里期待的小火花嚓的一声熄灭了，无奈地看着我道：“昨天是谁嫌弃学士服长得丑来着。”说着就要撑伞送我到阴凉处。

　　我回道：“这不是看你上身效果还不错，就心动了嘛。”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嘴角上扬着送我进了图书馆，然后将伞推到我怀里，“外面热，你在这里等我。”

　　我坐在沙发上隔着透明窗看着外面，听着毕业生的欢呼，彼时我才真正意识到，阿照已经正式告别校园，是一个社会人了。

　　阿照是遇见我之后才放弃读研的，在我还对这段感情没有把握的时候，他已经在考虑我们的将来了。

　　说来惭愧，我没有任何深造的打算，他选择读研意味着我们会分离很长一段时间。校园是座象牙塔，他在塔内，我在塔外，误会和隔阂也许会让彼此渐行渐远。在这个信任缺失的时代，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他三年，更不知道他对我的感情值不值得我拿青春去赌。

　　现实不是偶像剧，哪有那么多奋不顾身，尤其是对待感情，总是千般试探权衡再三才敢掏出一颗心来。

　　若是彼此一直小心试探，感情就会一直停滞不前，草草收尾。总要有一方鼓足勇气，冒着受伤的风险，先掏出一颗心来，以真心换真心，阿照是最先做出退让的那一方。

　　后来我问他，“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如果毕业之后我们还是分开了，你也因此错过了备考，到那时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说，“你在心里建了一堵墙，我总要做些什么，才能让你相信我啊。”

　　拍完了学士服，他换了一身蓝白色的校服，像极了高中生，而我穿着雪白的绑带衬衫和黑色齐腰裙，颇有些巫女桔梗的感觉。

　　我假装有弓|箭在手，对着天空做出拉弓的姿势，缠着阿照问他像不像桔梗，他很嫌弃地看了我一眼道：“你是大脸版桔梗。”

　　作为反击，我揪着他微胖的身材狠狠嘲笑了一番才满意。

　　就这样，我们迎着下午三点的阳光，嬉闹着向体育场走去。我们走在队伍的最后方，前面是一对对身穿校服手拉手的情侣，男生背影干净，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仿佛真的回到了青涩的高中时代。

　　我在体育场的树荫底下坐着，看他们在摄影师的指挥下摆着各种各样造型，我望着阿照在球场上游荡的身影，忽然有些遗憾，没能在更早的时间遇见他。

　　遗憾之余，忽而想起了他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我很庆幸我遇见你的时候，正是我最好的时候，你如果认识以前的我，一定不会喜欢我。”

　　我蓦然想起了高中时自卑敏感的自己，也不禁庆幸起来。

　　这大概是命运最好的安排，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我们在恰好的时候遇见了对的人。

　　拍毕业照的时候，他总要我时刻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仿佛我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生怕我走丢了。

　　他一有空就过来牵我的手，就像是宣示主权一样紧紧地拉着我，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看得出来，他那天很高兴，眼睛一直亮闪闪的，还时不时在我肩上蹭一蹭。

　　这让我想起了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他领着我走到他寝室楼下，握着我的手高高举起，冲着二楼上晾晒衣服的室友骄傲地喊道：“喂，这是我女朋友。”

　　几分幼稚，几分可爱。

　　从体育场回来，他又换了一身日系校服，我们跟着大部队去教学楼小花园拍照。

　　我有些累了，坐在小花园一角的椅子上玩手机，他拍完照走过来眼神很是幽怨，假装哭唧唧道：“你不爱我了，你宁愿看手机都不看我。”

　　我哭笑不得，把手机收在包里，道：“你今天戏真多，穿上校服就真把自己当高中生了。”

　　他眨巴几下眼睛，不说话在我旁边坐下，活脱脱一个粘人精。

　　我问他：“你今天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他回道：“我这不是模仿你吗？”

　　我：“……”

　　直到他换了一身中山装，教导主任的气场瞬间又回来了，他拉着我坐在台阶上，围绕着中山装和我谈起了好多历史事件。

　　我又想起了被历史课支配的恐惧，打着哈欠困成了一张表情包。他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心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拍照间隙他去洗手间，我坐在台阶上等他，没多久突然接到他的电话，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就是在路上看到一个女生，穿着一条和我一模一样的绿色裙子。

　　我愣了一秒，多大点事儿也值得打个电话，回来再告诉我不也是一样嘛。可是转念一想，心里又有些感动。

　　大概这就是喜欢吧，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事，也会忍不住在第一时间和心上人分享。

　　就在我心怀感动的时候，他接着说道：“那条绿裙子穿起来是真的显胖，平板身材穿起来都显得鼓鼓的，你穿就更胖了。”

　　我：“……”

　　压轴的是汉服照，这也是他最期待的，拍照时他穿的是自己的汉服，蓝色渐变的千里江山在一众黑色曲裾中格外显眼。

　　我挑着他的下巴道：“爱妃，给朕舞一段。”

　　他当真扭着身子挥着袖子转起了圈圈，别说，那妩媚的小眼神颇有些女装大佬的潜质。

　　我也想穿汉服了，眼睛不停地瞟着远处的曲裾，他看了我一眼，问道：“想穿？”

　　我点头又摇头，“还是不了，这是你们的班服，我穿不太好。”

　　他看了看我那望眼欲穿的小眼神，径直走过去挑了一件给我，“我那件刚好闲置着，钱两月前就交了，刚好给你穿。”

　　换好衣服，他就拉我到他室友面前，将手机递过去，“老李，给我们拍个照。”

　　于是我们在校长雕塑前互相给对方鞠躬，因着穿汉服的缘故，怎么看都像是“夫妻对拜”。

　　他兴致特别好，又来到广场边上，道：“我们拍个尺度大的。”

　　周围有他的同学起哄道：“李公公，过来拍照了。”话音一落，有更多的目光往这边汇聚，我的脸很不争气的红了。下一刻，他当众来了个公主抱，我窝在他怀里，害羞得用广袖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又折腾到傍晚，毕业照总算是拍好了，他走在我身边小声说道：“他们说我这身装扮像皇帝，其实在我看来啊，我觉得我更像是济世的儒生。”

　　果然，这位仁兄还没有放弃治国平天下的人生理想。

　　看着散去的人群，我再一次感受到我们即将异地的事实，有些黯然神伤的道了句，“你毕业了。”

　　“是啊，毕业了，我终于可以攒钱娶你了，”他回道，“你陪我毕业，我等你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