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宁》水木昀

53、第 53 章

　　顾氏集团，会议室，高层会议。

　　沈烨针对海外市场拟增加预算投入建立海外营销中心事项，做专题汇报。因为是存了势在必得的心思，自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应对来自各职能部门主要负责人的提问以及投委会邀请来的顶尖专家的吹毛求疵，气定神闲、见招拆招。

　　顾冠卿是看得出沈烨在事业方面的斗志与企图的，亦觉无可厚非。只是因着与顾冠依这一层关系，看在家里叔婶的眼里，就成了野心与图谋。

　　他们自有一套固有的观念：顾家的女儿，向来是与世家联姻，对顾家的商业版图拓展多有助益，即便是下嫁，也不能是沈烨这样在集团担任要职的。如此，只怕成了旁人的垫脚石不自知，这对顾氏集团而言，总是个不安定的风险点。在这三江地带，被女婿这样的外人鸠占鹊巢的例子，从来是累见不鲜的。

　　自打沈烨与顾冠依的婚事铁板钉钉，顾季礼就成了三个房头的发言人，只要沈烨有个风吹草动，比如私下见了他的特别助理、私下与集团哪个高层相交甚密，顾季礼总能第一时间兴高采烈而来，是恨不得将口水沫子说到他脸上的，只为让他相信，沈烨若是真成了顾家的女婿，就是个不安定的风险点。

　　顾季礼苦口婆心的：“冠卿呐，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总是至真名言。”说到最后，因见顾冠卿无动于衷，是恨不得要跳脚的，兴高采烈的来，气冲冲的走，循环往复。

　　顾家从老太爷传下的规矩，顾家掌权人是有绝对的权威的，各个房头可以不满意，但是不满意也得听从。因此，即便是不满意，倒也没有去找沈烨与顾冠依的麻烦，只是一门心思的想着顾冠卿能收回成命。

　　顾家四叔前几日到家里找顾冠卿，给了个折衷方案，那就是成婚可以，沈烨需要放弃现在的职位。顾家四叔美名其曰，如此，可以探探沈烨对冠依是否真心。顾冠卿笑了笑，不置可否。顾家四叔许是被顾冠卿与路宁成婚这事给震惊住，这几日也没来问顾冠卿，这个折衷方案是否可行。

　　顾冠卿知沈烨能力出众，也知沈烨绝非池中之物。但是，那又如何？他顾冠卿若是连沈烨都要忌惮，倒真是枉费老太爷对他自小的栽培，也枉费了自己这十来年的商场沉浮了。

　　顾冠卿看着沈烨，想着路宁似羞还怯的那一句“沈烨满足了我对哥哥的所有美好想往”，微微有些失神。

　　沈烨口才极好，又极有渲染性，一天的会议下来，投评会给予了全票通过。会议结束，顾冠卿站起身，倒也没说别的，只当着众人，拍了拍沈烨的肩。

　　众人目送顾冠卿走远，围上沈烨，恭维声四起。

　　顾冠卿是高高在上，高不敢攀的存在。而沈烨不同，平日里言谈笑语，偶尔也是能出来一起聚聚的，是攀附起来没有心理压力，也是能够攀附的潜力股。职场中人，谁都不是傻子，既有这样一个能攀也攀得上的人物，自是不能落于人后的。

　　沈烨依旧是言笑晏晏的好模样，只心底厌弃至极，暗暗的嗤笑一声：“路顺众人扶，墙倒众人推。可不就是活生生的职场现形记。”他不愿去想路宁的事，却又总是憋不住自己的，又想到了路宁，想着这一群人若是知晓路宁已贵为顾太太，是不是要比现下这幅嘴脸还要热切的去攀附路宁？

　　沈烨恨恨的想，他与路宁所有在外人看来耀眼的光环，说到底，都离不开一个顾家，离不开顾冠卿，离不开权势与富贵。

　　沈烨脱开众人，在电梯口追上顾冠卿：“顾董，晚上我想以私人名义，请大家吃顿便饭，不知顾董能否赏脸？”

　　方刚的手还放在电梯处，顾冠卿笑了：“我去了，估计大家就都放不开了。既然是私下聚餐，还是轻松自在最好。”

　　沈烨也笑了：“顾董总是最观人心、解人意。”

　　顾冠卿似意有所指：“凡夫俗子，也是有鞭长莫及之处。”旋即，进入电梯，对要跟进来的方刚道，“晚上这顿饭，记在我帐上，算是沈总监代替我出面请大家聚聚，方特助你也去帮沈总监打打下手。”

　　电梯门在眼前关闭，上行。

　　方刚与沈烨驻足在原地，沈烨仰望了眼电梯上行的数字，叹笑着问方刚道：“顾董若是凡夫俗子，我等算什么？蝼蚁，蜉蝣还是草芥？”

　　方刚到底是年轻，经历也少，有些神魂不定的。他对顾冠卿的，是既敬又畏的，总而言之，更是畏大于敬。他总觉得顾冠卿那似有若无看向他的那一眼里，饱含了其它的意味。检视自身，他其实也就不过是与沈烨走得近了些，知道路宁成为顾太太后，他与沈烨喝酒时，酒喝多了，不知怎的就聊到了这一桩事上，他也是感慨不少，提起了那次路宁唇角可疑的伤，顾董还拉他打了掩护。事后，他喝多了，沈烨也喝多了，也不知有没听进去，也许就醒了，也忘了。

　　方刚在心底暗暗告诫自己：与沈烨走得近无可厚非，但是亏心事到底是做不得，有失了身为特助本分的事亦是做不得的，以后可得嘴上把好门了。

　　小两口好似商量好了，这边拒绝了沈烨的约请，那边，刚到办公室，就见顾冠依坐在他办公室里，气呼呼的全然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顾冠依一看到顾冠卿，也不说旁的，单是一把抓住顾冠卿的左手，直到那枚戒指跃入她眼前，她才信了真，几乎是有些结巴的诘问：“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冠卿拿开顾冠依的手，桌上还有一堆文件需要他审批，他拿起文件批阅，顾冠依气得俏脸粉白，站在他面前：“哥，你这是打我们顾家的脸，打你的脸，也打我的脸，要是爷爷还在，他绝对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顾冠依是真的气得不轻，原本是几个闺蜜陪着她来一场婚前单身旅游，沈烨电话里告诉她这件事时，她正在东京泡温泉，听过后，她哪里还坐得住，立刻买最早的一趟航班赶了回来，一下飞机，直奔顾冠卿这里。

　　顾冠依也没打算哥哥能给她什么答复，哥哥向来在家里是说一不二惯了的，也向来只有哥哥质问旁人的份。

　　顾冠依站在顾冠卿身前，只觉自己完全是空气一样的存在。顾冠依从来敬重哥哥，因为哥哥什么都依着她，却没想到，哥哥会在婚姻大事上，不声不响娶了路宁。路宁是谁？是自己未婚夫的前女友，现如今，却成了自己的嫂子。如何不是给自己最响亮的一巴掌？

　　顾冠依越想越气，一跺脚，一扭身：“我找路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