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宁》水木昀

27、第 27 章

　　路鸣到底还是用了两天的时间抽空给路宁画了副素描，用彩铅细致上色，路宁左看右看，眉梢眼角净是喜气，摸摸自己的脸，自我陶醉道：“路鸣，你这眼睛一准是自带美颜功能的，都快把我画成西施了。”

　　路鸣闻言，倒茶的手随着心尖子一起颤了颤，她这可不就说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路鸣因为实在是无言以对，只得选择自动无视。

　　路宁将画拿了去装裱，因实在不放心将画留在店里，在店里熬了大半天的时间亲眼盯着师傅将画裱好，已经是近晚时分。路鸣因店里临时有事正是走不开，路宁便是跟路鸣说了自己在外解决晚饭，反正也是不着急，在商厦三楼星巴克挑了个临窗的位子。刚坐定，暗叫一声不妙，斜对面正坐了沈烨，沈烨正在与人谈事。路宁咖啡也不喝了，站起来向外就走，走到门外时，被沈烨一把拉住。

　　沈烨耐着性子，压低声音：“路宁，咱们谈谈。”

　　路宁无奈：“沈烨，你松手，我们真是没什么好谈的。”

　　他不过是出一次差，她便是从他眼皮子下面彻底消失了，电话拉黑。老天给眼，让他在苦于无处找她之际，让他在这里碰上她，他自然是没有松手的道理：“路宁，你即便是判了我死刑，也要给我一次陈辩的机会吧？”

　　路宁听了沈烨这番言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难道给他们之间关系判死刑的不是劈腿的沈烨吗？她诚然不是合格的女友，但至少也算是识得大体的前女友，不哭不闹，好聚好散。她无意在人群中与沈烨拉扯，也自认真是没什么好谈的，看向沈烨身后，喊道：“顾小姐……”

　　沈烨回头松手之际，路宁立刻向几十米处的电梯跑去，奈何她穿了双尖细高跟鞋，快跑到电梯处时，脚下一个趔趄，踝关节一阵剧痛。路宁忍着痛向后看去，沈烨已经越过人群，向她追来。无计可施之际，头顶竟是传来顾冠卿的声音，犹如天籁之音：“路宁！？”不及她抬头，他已是蹲下了身子，摸着她右脚踝处，抬眼看她，“扭到了？”

　　路宁的眼里蓄着一汪泪，显然是疼及了的；大庭广众的，被顾冠卿摸着脚踝，又倍觉尴尬；所幸视线余光里，沈烨在人群里顿住了脚步。

　　顾冠卿看着路宁既羞又痛，正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得很，心神微动，站起身来，问她：“能自己走路不？”

　　路宁摇头：“没事，我打电话让人来接。”

　　顾冠卿笑了，问她：“你预备一直保持这金鸡独立的姿势，等人来接？”

　　路宁咬着唇，垂下眸子，有心要逞强离开，脚踝处钻心的疼痛却是提醒她，此刻她有多狼狈又无力。忽然，身子腾空而起，路宁甚至都来不及惊呼出声，下一瞬，她被顾冠卿抱了起来，顾冠卿告诉她道：“先去看医生。”

　　综合体商厦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路宁被顾冠卿抱在怀里，自是引得人群侧目，甚至都能听到年轻女孩艳羡的声音：“哇，公主抱哦……”

　　脚踝处疼得钻心，且是越来越疼，疼到最后，路宁几近麻木，昏昏沉沉的，依稀感觉自己被顾冠卿抱上车又抱下车，依稀也听见顾冠卿的声音，时近时远，说了什么却是不清楚的。

　　她恍恍惚惚的好似回到了少时，一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跤，鼻血直流，止也止不住，路鸣抱着她去镇上的医院，她揪着路鸣的袖子，哭得涕泪横流：“路鸣，疼，我疼。”路鸣满脸的汗水，抱紧了她，哄她：“路宁，你乖，睡一觉就不疼了。”

　　她又看见了那座冰天雪地的小镇，绿皮火车缓缓开动，她将自己缩成硬座上小小的团子，隔着车窗看漫天的冰雪，白茫茫的无边无际，麻木、死寂，幻觉中，是路鸣的声音：“路宁，乖，睡一觉，睡一觉就不疼了。”睡一觉就不疼了，总会好的。

　　顾冠卿寓所，路宁陷在昏睡里，脸色惨白，眉心紧攒，发丝被汗水打湿粘在颊上，顾冠卿用毛巾给她擦脸，问正在按捏路宁腿部的骨科权威：“陈伯，既只是扭伤，不伤骨头，她怎是疼成这个样子？”

　　陈大为沉默半响，皱着眉头道：“她这是旧疾复发。”

　　“旧疾？”顾冠卿有些疑惑，依据他对她的了解，平常里很是正常的一个人，且运动细胞也发达得很，大学时代还是游艇种子选手，拿过不少奖金。

　　“她腿部严重冻伤过，且后期没有经过及时有效的治理。通俗来说就是脚踝关节周围的血管、肌肉、韧带等软组织受到创伤，没有恢复好的情况下如果受到外界不良因素刺激，如过度劳累、气候变化、外部扭伤等刺激，都会导致病情复发。”陈大为反问道，“她腿有旧疾，但凡阴天落雨，总是不适，尤其是这黄梅天，难道你不知道？”

　　陈家与顾家是世家，陈大为年轻时还追求过宁婉贞女士，后来顾家遭逢变故，宁婉贞女士远走欧洲，将一对年幼的儿女托付于他多加照看，他自己没有儿女缘，在顾冠卿身上没少下心思，是真心的拿顾冠卿当自己儿子看的。此时见顾冠卿摇头，面上难免有了厉色：“这么多年，你能带个女孩儿出现在我面前，说明你是当了真的，既当真，就珍重以待。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总是盼着你成个家，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难道你要人一直说你顾家是个有钱无情的地方？还是要重蹈你父母婚姻覆辙？孩子，真心总能换得真情，有情饮水暖。”

　　顾冠卿并不反驳，路宁迷糊中，握住了他的手，他坐在床边，任由她握着，青春年少时也曾做过迤逦的梦，梦里那种心动一如这一时这一刻，沉默半响，他点头道：“陈伯教训的是，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