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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第二百五十九章 北疆之行(五十七) ...


  •   吴朔的军中同僚一到轮休,便相约着来探望他。一来二去的,与沈越便也相熟了。

      这些军官,悉为尚在少年时就当兵,如今熬到武职,哪个不是一身伤一身病?

      吴朔仗着自己脸皮厚,便开口央求沈越给他们都挨个把把脉,看看是否有隐疾。

      于这些西魏军人,纵然如今是奉皇甫晟为国主,可说句老实话,朝堂上的朝朝暮暮,少有与他们相干的。

      倒是他们在北疆一守就是二三十年,便是时间最短的,也有十多年了。故而,在沈越心中,这些军人,真真是西魏最宝贵的财富。

      沈越爽快地答应了吴朔的央求,倒令吴朔小小吃了一惊——他以为沈越还在生自己的气,不肯卖他这个面子哩!

      当然,沈越确实不是因着他的面子才应的。

      他很坦率地告诉吴朔:“便是你不提,我也关注一二。云副将是否右肩有旧伤?谭校尉的肠胃不大好罢?我已经配了些药,可以让他们先用一段时间,看看效果再做调整。”

      吴朔不由张大了嘴巴:“你如何晓得?他们告诉你的么?”

      沈越哼道:“哪里用得着说?但凡不是眼瞎,阖该都能看出他们的毛病——云副将的右肩比左肩低一些,拿重物也是用左手,站久了就会不自觉地转动右肩;谭校尉喜饮热水,脸色隐隐异于常人,开口说话有口臭。这些症候,多少都暗示了他们的身体状况。”

      吴朔呆了好一会,才讪讪地闭上大嘴巴——好罢,我是个眼瞎的,同在军中这许多年,居然都不曾注意到这些细节!好生没脸呐!

      沈越轻描淡写地点了几个军官可能有的毛病,听得吴朔心里五味杂陈,忒不是滋味。末了,沈越还不忘刺他一句:“他们都可谓百炼成钢的军中勇士,值得我辈敬仰——除了你!”

      吴朔正端着碗喝水,以遮掩自己的尴尬。一听这话,好悬没给呛死!

      要不怎么说神医就是神医呢?

      便是神医不用搭脉,单是瞅瞅脸色,看看舌头,闻闻气味,便能将这些军官的隐疾猜出个七七八八。

      若是再交谈几句,那就更透彻了,便是连着伤病是否患有十几年,在后期的治疗保养过程中是否有过不得当之处,都能说个八九不离十。

      把个谭校尉刺激地不住感慨:“不瞒神医说,咱们军伍之人,在外行军作战,能有口吃喝就不错了,哪里还能讲究热乎绵软?当日,那军医也说不能吃生冷的,可是,这不是咱们顾不上么?那年冬天,我带着前锋营的兄弟们,在雪窝子里藏了大半个月,每日就是雪水就炒面,还只有一顿,多都没有。当时仗着年轻身体棒,不当回事儿,还嫌弃那军医啰嗦。如今年岁大了,各种毛病齐齐翻上来欺负人,嗨,我还真招架不住呢!”

      谭校尉是个话痨,这一激动,拉着沈越的手就絮叨个没完,看得一旁的吴朔和豹奴齐齐出了一头冷汗,生怕沈神医受不了他这絮叨劲儿突然翻脸。

      在诸军官眼中,沈神医真是有如神仙一般的人物啊!

      相貌清俊,这就不说了——但凡皮肉白嫩些的,这些军中糙汉都冠以“小白脸”——不过,对着沈神医,他们可万万不敢胡言乱语。

      仪态也雅致得很,一举手一投足,真真是说不出的神仙气度——就差脑袋后面亮起一圈光环了!

      不过,这些军汉们,只敢私下里悄悄评论几句,当着外人,他们可都嘴严得很。

      据豹奴透露,沈神医但凡要整人,便宜得很,只要在药方里加点东西,那熬出来的药——啧啧,苦得能让吴校尉眼泪汪汪。

      云副将、谭校尉等人闻言面面相觑——吴校尉可不是那等动不动就喊疼叫苦的人,能让他苦得眼泪汪汪,那得多狠呐!

      诸人不由齐齐打了个哆嗦。

      沈越待这些军官们倒是真有耐性,说话的口气也温和得多,完全不见对着吴朔时表现的那般刻薄辛辣。

      吴朔酸得要命,嘀咕道:“你冲着他们那么客气做甚?他们忘性大得很,可不见得能记得你的好!”

      沈越不屑地瞥他一眼,对他这等幼稚的拈酸吃醋颇为鄙夷。

      诸军官在沈神医对面的小圆凳上坐上片刻,各个都是面无人色地走出来,不同的是,有人抱着膀子,有人捂着肚子,那神情,仿佛活不过一时三刻似的。

      豹奴瞅着委实同情,低声对小陈哥嘀咕道:“沈先生都说什么了?看把他们吓得!”

      小陈哥揣着两手看热闹:“能说什么?不就是那些毛病呗!”他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老气横秋道:“我跟你说哦!人呐,最不经吓!你说这些军爷,各个都是好汉,刀砍在身上都不皱眉的,流血跟饮水般稀松平常,啥时候知道怕晓得疼呢?!可毛病就是毛病,摆在那,纵然你装作看不见,可身子骨是最实诚的,哪能哄过去呢?等到时候一到,各种毛病一个挨一个地涌上来,这儿也痛啦,那儿也不舒坦啦,就更钝刀子割肉般,零零碎碎的,疼不死你也烦死你!我家先生可是神医,他说的话,真真是一口唾沫三个钉儿,说你能活半个月,你就活不过二十天!”

      “你看这些军爷啊,各个紧张得要命,必然是我家先生说——”他学着沈越的口气道:“云大人,你的右肩不能再用力了!不然,不消半年,别说提刀,就是撒尿提裤子都难啊!”

      豹奴笑得眼泪花花的,啐道:“胡说八道!沈先生才不会这么说呢!我发现,沈先生说话可讲究了,也不是掉书袋卖酸文,可说出来的话,真是又文气又明白,让人一个字都驳不得!你方才那句‘提裤子’,沈先生并不会这么说。或许,他会这么说——”

      豹奴“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展手往脸上一抹,顿时换作一副庄严宝相,刻意压着嗓音道:“云大人,你的右肩不能在用力了!不然,不消半年,别说提刀,就是拈箸吃饭都难啊!”

      好罢——“拈箸吃饭”的确比“撒尿提裤子”文雅许多了!

      诸军官得了沈越的好,心下十分感激。

      这些都是实诚人,表达谢意的手段也直接得很——大羊腿、羊骨架,等等等等,就没有空着手的。

      这一来,莫说是后院诸人,便是庆云堂的伙计,都连带着沾光不少。

      廿三捧着好大一只羊尾巴,啧啧道:“这一大嘟噜肥油,能炒出多少香喷喷的羊油茶哟!”

      小陈哥一听“羊油茶”三字,当即口舌生津,一串亮晶晶的口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下巴上,正巧给沈越瞧见,险些没给他气死!

      ——我是多亏待你啊!竟能令你一听三个字都馋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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