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见过银河》谦少

18、综艺

　　第二天，大家确实如卷毛预料的那样回了公司，也确实如靳星野所说的那样，情况没有丝毫好转，反而因为公司是自己的地方，人员调动方便，功能又多，又能做综艺又能拍硬照，就连等布景时那十分钟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都被利用上了，在公司的时间里，声乐老师随时跟在他们后面，抓着机会就让他们熟悉新歌，嗓子累了不能唱，就逼着记歌词，没有一分钟空闲时间。

　　其实不止卷毛一个人注意到日程表中间有一段时间回公司，夏铮也早就注意到了。

　　他当初跟叶殊道别时，说的是一个月之后见。

　　他当时想的是，一个月之后回到公司，怎么都能找到时间去见叶殊一面的。

　　但是完全没有。

　　张黎大概是上次被惹火了，铁了心要好好整治一下大家，把ECHO的时间安排得密不透风，比在外面时还恐怖。

　　这次回来是拍综艺的，偶像团体做团综是老生常谈了，其实就是给粉丝看的，当年MAX也做过，但是做得不好，没溅起什么水花来，本来这次尹奚不太执着，只准备做一个EHCO的纪录片当做团综的，但是做到一半，百里传媒来了一尊大神。

　　圈内人都知道，两大娱乐公司乐综和华天各有弱点，华天的华视实力有余，娱乐不足，大型晚会做得很好，短板在综艺，每次花了大价钱请一堆大牌明星来，做出来的节目还不如SV台的素人综艺好。而SV台恰恰是娱乐感很好，但是大型晚会常年掉链子。

　　乐综的综艺之所以强，是因为一个人。

　　简柯。

　　说起来，简柯也是华天的元老，他本来是香港人，当年华天三王一后全盛时期，他出走内地。当时内地娱乐业一片荒芜，全是正剧，连一个综艺节目也没有。是他在SV台开了第一档综艺，红遍半边天，从此奠定SV台内地电视台龙头地位，那台节目现在还在，就是SV台如今的王牌节目。

　　如今圈子里资本涌进来，综艺也玩起制播分离，简柯自己有自己的团队，每年暑假档大热综艺，永远有他的名字。他这人也很有意思，百乐网的舒总开玩笑，总结过他做节目的规律，是一档梦想，一档现实。每次做一档大热的综艺完了，必定跟着一档曲高和寡的节目，前年是一档谈话节目，请的全是影帝影后，坐着聊电影，格调是高，收视率创了SV台新低。去年是蒙面歌手，也是无人问津。要换了别人这样玩，早在圈内混不下去了。

　　SV台也对他够意思了，给了他最大的自由度，一度拿出SV台总策划和乐综副总的位置来留他，他还是走了。

　　圈内人都知道，百乐网的页面很特别，无论主页如何变化，主页右下的那句话始终没变过，唯一一次变化，就在前年冬天。

　　前年秋天华天内乱，尹奚被架空，手下多年积攒下来的人才全流散，分崩离析，在圈内各自为王，就在那段时间，百乐网的那句话改了。

　　是舒乐改的。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在他改完这句话之后，原本在尹奚手下的那些人，造型总监Vincent，音乐总监叶霄……也都散落到了圈内各处，各自发光。

　　如今是该聚起来的时候了。

　　这些八卦，都是张黎在大家休息时主动说出来的，据她所说，当年的华天真是星光熠熠，随便拿出一个放到外面都是可以占山为王的，虽然她不说，但言下之意，她自己也是能“占山为王”的其中一员。

　　其余人都累得不接她的茬，只有卷毛听不出这意思，真的顺着她问：“黎姐黎姐，我听他们说华天五虎将，到底是哪五个啊？”

　　张黎被他问到重点，顿时心花怒放：“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五虎将里，Vincent老师你们知道的。然后是音乐总监叶霄，现在在国外治病，歌王陈景的第一张专辑就是他做的。摄影秦月，乐曼的翻身仗就是她打的，现在厂房片场是她在管，宣发阿毛，不用问，你们见不到他人的。”

　　“怎么只有四个，还有一个呢？是简柯老师吗？”

　　张黎如果有尾巴的话，现在一定得意地翘起来了。

　　“还有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卷毛明白了过来。

　　“哦，还有一个是你啊。”他很不怕死地瘫倒在地上：“那看来五虎将也不是很厉害嘛。”

　　因为卷毛这句话，所有人排练到凌晨四点。

　　尽管累到连洗澡的力气也没有，鄢卓还是在浴室门口堵住卷毛，一顿暴打。卷毛演技惊人，虽然一点不疼，还是叫得鬼哭狼嚎。

　　第二天仍然是靳星野第一个早上八点准时起床，夏铮随后，其实就算靳星野不磨咖啡，大家也睡不了多久，八点半就得去排舞了。

　　夏铮进客厅时，靳星野正跟摄像机面面相觑。

　　其实这几个月来，因为尹奚那个纪录片一直跟拍的缘故，大家对摄像机都麻木了，但是这次的阵仗很不一样，尹奚的纪录片是随缘拍法，追求自然，二十四小时跟拍，拍到什么是什么。拍摄者和成员全程无沟通。

　　但是这次一进客厅，里面站了整个摄制组的人。

　　客厅里也大变样，厨房的桌子被拖到客厅的背景墙前面，后面是EHCO五人的漫画形象涂鸦，桌上铺了桌旗，摆了玩偶和花。

　　“早。”夏铮跟摄制组问好。

　　摄制组里几个女孩子低声笑了起来。

　　“请到桌子后面坐下。”编导说了一句。

　　夏铮坐了下来，很快靳星野也端着咖啡过来了，还给夏铮分了一杯。

　　“要去叫他们吗？”夏铮问道。

　　摄制组没有回答。

　　桌上已经有麦，还有六个写着名字的信封，夏铮没开，但是靳星野顺手打开了，也没人过来阻拦。

　　不用化妆，也不提前打招呼，连台本也可有可无，这节目录得还真随意。

　　这摄制组机位很多，客厅里本来就有三个固定摄像头，又来了七台摄影机，两台围着夏铮拍，直接戳到脸上来。

　　聂决明醒了。

　　他是跟林檎一起出来的，也被客厅的摄制组吓了一跳，林檎吓得连忙折回去，叫鄢卓和卷毛起床。

　　等人齐了之后，终于有点做节目的样子了，编导递了一张纸条上来，让大家做自我介绍。

　　整个上午，这节目都是这样子录下来的，连让大家玩游戏，都是递了信封上来。不知道观众看起来什么感觉，反正大家是觉得挺新鲜的，卷毛还喜欢上了跟摄制组的编导玩老鹰捉小鸡，每次别人上来递信封他就上去拦。编导看见他就怕，只能隔了老远把信封飞过来。

　　期间Vincent来过一次，他显然对这个拍摄方法很不赞同，抱着手在旁边看了半天，然后来了句“卷毛的痘还是要盖一下的。”

　　他这话虽然有点找事的意思，但是辈分在这，摄制组没人敢接话，只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接了句：“盖了又能好看多少？”

　　“盖了观众又看不出来，好看一点都是赚。”

　　“你的意思是好看是最重要的了？”

　　“当然，好不好看，不影响你综艺效果，也不影响形象，好看就是好看，好看永远是对的。”

　　“你在圈里混了三十年，拿了四座金熊奖，就得出这结论？”

　　“电影归电影，综艺归综艺。”

　　“哦？”说话的人站了起来，是个消瘦的中年人：“你当初给叶岚做造型时，也是这么想的？”

　　这一句话点中Vincent死穴，Vincent脸色顿时黑得如墨一般。

　　“算你厉害，简柯。”

　　Vincent撂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摄制组的人都面面相觑，他们都熟悉简柯脾气，不敢多说什么，只有边上抱着手看热闹的张黎对自己的助理来了句：“愣着干什么，去叫尹总啊。”

　　午餐直接边吃边拍的，简柯的团队虽然一副随便他们折腾的架势，但是关键时候还是有台本的，让他们每个人点不同的食物，然后玩游戏决出输赢，赢的人决定午餐吃什么。本来大家都不太挑食，但是台本上给每个人安排的东西都不一样，都是为了节目效果。

　　拍到下午，大概是看大家状态都不太好了，简柯终于叫了停，张黎见缝插针，带大家去练舞，练到天快黑了，半天不见饭来，其余人还愿意练，卷毛第一个造反了，先是划水乱跳，后来干脆靠着镜子瘫坐在地上，唱起了“小白菜地里黄”，给EHCO拍纪录片的摄影师见状，过来给他拍特写，他躲也不躲，对着镜头唱，还改了词，唱起了要饭歌。

　　他唱了半天，练舞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张黎蓬着头发一脸怒意地出现在门口。

　　“别嚎了，号丧呢！”她整个人暴躁得不行。把手里的香蕉朝卷毛一扔：“先垫一下，再忍两个小时，尹总就到了，到时候摆龙门宴，有你们好吃的。”

　　她这话一放，大家都不练了，吃东西的吃东西，挺尸的挺尸，靳星野最特别，别人都累瘫了，他却站起来，戴上帽子，把耳机一塞。

　　“完了，又开始了，比无常索命还准时。”鄢卓平时最烦他，但偏偏又总是第一个发现他的动作。

　　“诶，夏铮你干嘛，你也跑步去吗？”

　　“我要出去一趟。”

　　“这两天不是没有假吗？”卷毛一脸不解。

　　夏铮背上包，走出练习室，张黎正站在外面，一边吸烟一边看着手机，看见夏铮这全副武装的样子，怔了一下：“你去哪？”

　　“去见个朋友。”

　　张黎被他的理直气壮噎到了。

　　“但是你们没有假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换了卷毛，早被她一巴掌打回去了。

　　“我知道，”夏铮平静告诉她：“晚上的饭我不去吃了。”

　　等两个小时，吃饭也要两个小时，四个小时，足够他去看看叶殊了。

　　张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知道今晚尹总请你们吃饭是要……”

　　“是要给Vincent老师和简柯导演讲和。让我们在旁边看着，学点东西。”夏铮替她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