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世界》沙柳273

64、活着很难 8

　　左右的都会探头看怎回事，“三奶奶咋地啦？”
　　“我养了一个大牲口！他不管我饱，好吃的都藏着，我这老不死的死了算了！我还有啥活头？”她连哭再叫，不明白的人都会用异样的眼神看我。

　　我很笨，在一旁落泪，饭软了嫌软，硬了嫌硬。饺子嫌肉少，包子嫌馅小。就是蒸个鸡蛋羹都能挑出毛病！她生来就是折磨我的。好像挨折腾的不是我一个，除了老三和老五没怎么折腾外都受过她的折腾。最厉害的就是我。

　　开始那个几个过来问问，第一次来根本不是问，而是兴师问罪，给他们娘打抱不平。我再笨不会说，事实摆在那儿，你让我怎么办？做了这个不吃，那个不对胃口，我不能一天从早到晚都伺候一个老太太吧？那还一个小的呢！都是讨债的！

　　为了省麻烦我都会做多手准备，防着她变花样折腾。哥几个看后也没办法，但是那个是他老子娘，随后都走了。闹几次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也就习惯了。

　　但是那个拐棍敲门声已经刺激到了我的神经，每次一听到这声音我的心狂跳，身体都会跟着抖。一直到她躺下了，我还是得伺候她。

　　有次我帮她洗完头问她：“你为什么那么折腾我？”
　　她回答的很干脆：“你是我媳妇，我为什么不能折腾你？”

　　这也是理由？“老三家老五家的不是你媳妇？你为什么不去折腾她们？”
　　她不说话了，装作睡觉不理我。

　　等我要走的时候突然道：“下辈子别做女人了”
　　我哭了，这算什么？“就因为我是女人？很好欺负的女人？难道你不是女人？”
　　“更不要嫁给老大”老太太说的很平静。
　　“为什么？”
　　“我不管你底下的怎么管？你太老实了，这样做婆婆可不行，你会不如我”

　　那天我哭了很久，觉得自己好委屈，好不值！此后婆婆没再闹腾，经常告诉我我这样做婆婆不行，难道我要像她一样去折腾媳妇？我不忍心，也做不出来。

　　但是我的确不如我婆婆，婆婆被媳妇伺候了一辈子，我伺候了媳妇一辈子。婆婆走了，孙子能跑能玩了。我觉得终于熬出来了。

　　大姑爷又升官了，做了车间主任，随后当了厂长，最后当了集团的老总。连带着儿子当了段长，主任。二姑爷也升官了，做了科室的主任。二闺女当了科长。我高兴，儿女都出息了。

　　儿女们都不让我种地了，不种地都去买？我不愿意，地里的活计越老越少，割麦子有收割机，种地有播种机，犁地也有拖拉机。家里不缺钱，我只养两头猪，二十几只鸡，十几个鸭子。

　　猪年底杀了给孩子们亲戚们分分，鸡蛋鸭蛋供着孩子们吃。他们都去县城买了商品房，两个闺女没用我操心。儿子买房子将我的家底再次扫干净。结婚后我没要过他们一分钱，那时候买房只用几万块。

　　儿子要钱，我没考虑就给了，觉得就这么一个儿子早晚还不是他的？
　　我很溺爱孩子，总是为他们打算。多干一点，孩子们就会少干一点；多给他们攒点东西，他们就会少花钱去买；多给他们一分，他们就会宽裕一分。

　　大闺女回家带的东西越来越多，各种吃用，从海鲜山珍到南方的水果，从茶叶到人参鹿茸，都是大闺女给的。二闺女给的都很实惠，东北的大米，高强面粉，新鲜的小米燕麦，食用油，腊肉腊肠，牛羊肉，螃蟹大虾。

　　每次回来也是一堆，因为早年螃蟹的事，每到螃蟹最肥的时候我这里螃蟹就不断，海里的大梭子蟹，鬼蟹，叉子，河里的毛爪，阳澄湖的大闸蟹，比两个手指粗的大海虾，鲍鱼海参的，我都吃过，

　　尤其螃蟹和大虾，现在贵了，以前真的不贵，但是人们挣钱少还是舍不得买。孩子们买来，我就吃，以至于将这些东西都吃够了。现在就是一万块一只我也不想吃。不是钱的事，是真的吃够了。

　　我学会了喝茶，不喝就过期，当然普洱不会，到现在家里好多种。不管是真的假的，那些绿茶、红茶、白茶、黑茶、花茶的我都喝过。

　　茅台五粮液的也尝过，那段时间我觉得很幸福，没有不羡慕我的，如果这样一辈子也算是圆满了。
　　我忘记了老话，宁可看老太太入土，不看小媳妇上轿。露了多大脸，就献多大眼！

　　大闺女衣服越来越光鲜，脸色越老越憔悴了，回家的次数也少了，姑爷一年没大上门，还是过年的时候来过一次。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闺女怎么回事？

　　“厂子要建新厂，他在忙着基建”大闺女这样说我不信。
　　喜欢八卦的儿媳说了实情，“大姐夫外面有人了，别人说的，听说很漂亮，有人看到过。”
　　我顿时懵了，怎么可能？那么好的姑爷也学着别人养小三？小三是我听别人说的，以前当笑话听，现在居然到了家门。

　　“你们早知道为啥不早说？”我第一次大声对儿子儿媳喊道。
　　“妈呀，那种事谁能管得了？再说到了大姐夫那层次有的是女的往上贴”儿媳妇道。
　　“还要不要脸？还有没有王法？”

　　“妈，现在就这样，要脸的就不去做小三了，谁管？你去找上头，上头领导说不定也这样，他们拿这个根本不算啥？很多有些权利的都这样，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外面找个小三很平常”儿媳妇道。

　　怎么能这样？世道就这样吗？“就为了钱脸都不要？”
　　“妈，做这个的都有所图，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权。你看看我们厂子能上去的女的哪个不靠着一个？没实惠谁去干那事！”

　　“我去找他爸妈去，我管不了，他爸妈还不能管？当初他们家不过就是种地的，你大姐可是老师，嫁给他们家就是委屈了。现在能耐了，学着做潘仁美！”我气愤道。

　　我要去找亲家，被儿子儿媳妇拦住了：“那些事都是背地里的，你这样大喊大叫的过去，说不定大姐夫就公开了，破罐破摔怎么办？大姐怎么办？”

　　我坐在炕上又哭，为大闺女哭，李国伟回来也说先看看，要是不当真的，过去就算了，难道为这个还能让孩子离婚？

　　儿子都上初中了姑爷还是有头有脸的不可能离婚，我们都这样想。眼看着闺女憔悴，失眠，身体越来越差，李国伟还是去找了那边的父母。

　　李国伟回来说亲家态度特别好，会好好教训儿子，更会好好待媳妇。我觉这回应该没事了吧。做儿子的难道连老子的话都不听？

　　后来安静一段时间，没听到什么。我们觉得事情应该过去了，我们不敢问，大闺女依旧隔些日子回来一次。二闺女两口子找过大姑爷，那是二闺女知道这事后做的。

　　二闺女比较有主意，二姑爷还是医生。我将希望放在他们身上。他们去谈了什么我不知道。回来没跟我们说什么，我没觉得有什么好事，二闺女表情平淡，就是平淡我才觉得没什么好事。

　　她说会跟大姐谈谈，让我放心。我能放心？

　　外甥读高中就被大姑爷送去美国了，听说有钱的人都这样，我没觉得什么。让他帮着给我娘家小辈找找工作也都痛快的办了。那时候钢铁很火，全国各地大炼钢铁。钢厂工资高，进钢厂是很多人梦想的。

　　我正高兴着，觉得大姑爷还是靠谱的。没想到突然一天大闺女回来哭着说大姑爷要跟她离婚了。

　　“怎么还离婚？不是都好好的吗？”
　　“这回是他提出来的，说的房子给我，家里的钱都给我，只要离婚”

　　“不离！他说离就离？走，我去找你公公婆婆去”我跟愤怒。
　　“没用了，这回他跟他爸妈都说好了，我就是从从我婆家来的，他们啥也没说，那就是同意了”

　　“怎么会？他们难道不要脸了？”我喊道。
　　“现在离婚算个啥？哪个村没离婚的？那是他儿子，我不过是外人”大闺女哭着说。

　　我跟李国伟去找亲家，那边两口子连连道歉，却说那是孩子们的事，他们管不了。这是同意了？我们心灰意冷，如果大闺女连公婆都得不到支持真的没缓回的余地了。

　　我去找二闺女，二闺女叹口气，她却说离就离吧！
　　什么叫离就离吧！那是你大姐！你的衣服可是你大姐从小给你洗到大的，你上学花的钱可是有你大姐挣的。我数落二闺女不知道向着家里人。

　　二闺女等我们安静后才说了里面我们不知道的内情：“爸妈你们有所不知，事情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大姐夫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那个女就是一坨臭狗屎，甩不掉了！”

　　“怎么可能甩不掉？你大姐夫不是很能耐吗？不是老总吗？还有啥女人甩不掉？”

　　“那女人有些背景，她以前是宾馆的领班，后来跟了街面上的马三。马三你们应该听说过，以前是混混，现在也是了不得的人物，钱多的是，咱们这片那几个大企业可都有他的股。就是县里的人看到他也都要客气。那是县里的利税大户。

　　那个女人跟了马三几年，马三另有新欢，为了摆脱老情人只能给找个下家。不知道怎么地，那女人就跟了大姐夫。一晃也有三四年了，大姐夫这块肥肉到了嘴她能放？

　　她跟过马三，马三就是她的靠山。我们对她没什么好办法，估计大姐夫想甩也甩不掉。大姐夫提出离婚应该是想好了，那只能离婚，真的没第二条路。不然他们对大姐做点什么咱们怕是只剩下后悔”

　　我是如雷轰顶，原来太平的世道不太平！社会还有我们看不到的社会。我不想大闺女离婚，又怕大闺女受到伤害。左右为难，我一晚晚的睡不着，头大白了的一大半。都说一夜能愁白了头，我真的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