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世界》沙柳273

115、加油！女工们！ 21

　　车间人员名单很快下来了，就如姚小军说的，葛诵李春梅几个分到了天津实习。去天津的一共四十几人，被分成了四个班——甲乙丙丁。葛诵李春梅分到甲班，班长姚小军！

　　李春梅嗛了一声，谁也没想到姚小军混到了班长的位置。
　　“嗛啥？”李小青不明所以。
　　“我看某人挺能耐了！”
　　李小青恍然明白，李春梅针对的姚小军。笑道：“那个姚小军贼精，你们忙着学习可能不知道，听说他与咱们车间主任和几个技术员走得很近，上次回家还特意带了好多花生给他们。”

　　是够精明的，这不就弄了一个班长吗？

　　最后一次总结性考试葛诵拿到了第二，又是那个孟鸿杰，一两次是偶然，三次上榜两次冠军，人们不得不认真看待这人了，孟鸿杰这个名字被很多人记住。

　　“这人将来一定有出息！”这是所有人给的定论。

　　大家都欢喜的时候李小青却是最苦恼的，她走了她和王星两人马上进入两地分离，忍受相思苦！
　　葛诵带了一堆书回了一趟家，这些书不能长期放在不通风地方，图书馆的书也要先还回去，她不知道天津那边等待她的是什么？

　　“到了天津不要乱花钱，这月工资都没剩下什么，这一份份份子！“孟云心疼的要死，真是越渴越嚼盐。
　　“知道了妈，我们过去与在厂子一样，住招待所，吃饭吃食堂，应该花不了多少。”
　　“那就好，车票贵了就先别回来，我们正找人让超去当兵了，家里又少了一个人的进项。只是辛苦你了。”孟云知道对不起孩子，可有什么办法？

　　葛诵给李建辉写了一封信，告诉他实习的消息，李建辉每月一封信，写写那边的学习生活，问问她的近况。李建辉的信现在成了她最大的精神支柱和动力。

　　马良？葛诵收拾东西看到马良的名片犹豫了一下，自从上次考试后两人一直没通过什么信息，她将名片收起来，等明年考试再说吧！

　　一收拾每人都是一堆东西，天气冷，带的衣服也很多。没想到临走又有一批劳保发下来。原来她们来这里已经三个月了，劳保是一季度一发，这次除了固定劳保外，还有棉服棉鞋。

　　棉服是刚流行起来的太空棉，颜色是黄绿，衣服能到膝盖以上，这件衣服上下班穿都合适。棉鞋是翻毛棉鞋，依旧是上下班均可穿。

　　因这次去要跟着上班有些劳保便要带上，整装出发，每人都是一堆东西。憧憬着对大城市的向往坐了大半天的火车，下车根本没时间看什么解放桥，尝耳朵眼炸糕，逛劝业场，化工厂的车直接将他们拉走，车越走越远，渐渐远离喧闹的世界。

　　天津化工厂是一座历史悠久的企业，可追溯到民国初期民族企业初步兴起年代，那时的中国太落后，化工类几乎就是盲区，什么都靠进口，正是一批爱国之士用从西洋学来的知识回来在国内建设了无数个民族企业，从而奠定了中国化工基础。

　　招待所在家属区主干马路旁，此时的家属区域已经发展成了一座小城镇，没有大城市的繁华，却是五脏俱全，生活很便利，还有通往市里的公交。

　　三人一个房间，不用问葛诵李小青李春梅住在了一起，从以前的六人间变成三人间，顿感上了一个档次。曹森指挥着男生将姑娘们的行礼送过来，这里不得不说曹森的体贴关爱。

　　四十几人就如一个班集体，曹森尽量关照到每个人，他不但是车间带队，又是甲班带队。从大华过来的两百多人同样被分成四个班，每个班带队便是跟来的各车间技术员。厂子不过出了一个总带队，生产部的王磊同志。

　　为啥是两百多人？原因是那些特招来的技校生没有外出实习机会，他们学的是车钳卯电焊，实习也是在大华内部完成。为这事那群人还抗议了一次，找过厂领导，可惜结果依旧。

　　整个招待所仿佛就为他们服务一般，一日三餐均可到餐厅就餐。但外面的食物也很丰富，收拾好东西都去市场转了转，卖菜卖水果小食的应有尽有，旁边还有一排食铺，包子、饺子、烧麦、馄饨、炸饼、油条、豆腐脑，炸糕、麻花、香油果子、嘎巴菜——

　　有些铺子直接挂着耳朵眼炸糕、狗不理包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总之看的人直咽口水，中午都是在火车上凑合的，有人干错过去买了吃，李小青要不是考虑到李春梅二人早就上去扫货了。

　　“都说天津的炸糕好吃，要不要尝尝？李春梅提议。
　　“好，我请你们俩“李小青道。
　　“别！以后出来的时候多着呢，我看还是各买各的，小青，你是大户，想买啥别考虑我们，这样我们也安心。“李春梅开诚布公道。
　　“对，小青，我们俩暂时属于困难户，买东西会在自己能力范围，你不需要想多。“葛诵觉得说开倒好。

　　“好，我们就各买各的。”李小青觉得还是尊重她们，三人买了炸糕边走边逛，炸糕表皮酥脆，里面香软粘糯，馅料半流沙状，李春梅差点吞掉自己的舌头，葛诵也是没了形象，三人大呼好吃！两毛一块不算便宜但值得品尝。

　　“等走前我一定把这里全吃遍！”李春梅放下豪言壮语！
　　“我也是，等回去时我一定给家里多带一些。”李小青道。葛诵也很想说，可底气不足，只能心里暗暗说：等我有了钱一定把炸糕吃够了！

　　晚上吃饭王磊说了安排，明日起学习三天，由天化的安全部门上课，主要是进行安全培训和参观厂区——

　　“三天后你们正式进入生产岗位，原则上大家要将本车间所有岗位实习完。”
　　没有真正体验到现实生产环境永远是个遐想，三天后她们的遐想成了现实，笨重巨大的设备就在你眼前发出轰鸣声，震得你耳朵嗡嗡响，上下的楼梯旋转笔直着上去，宽大的厂房几乎见不到几个人。这就是他们以后要工作的地方，葛诵内心是失落的，她不知道在这样一个地方会有什么将来？

　　甲班唯二的两位姑娘被分到二楼中控，在这里葛诵终于感受到了现代化工工艺的复杂性。整面墙的仪表柜上闪烁着不停变换的数字，每一块仪表指针的波动诉说着此刻设备的运行状态，红红绿绿的按钮开关掌控着运行停止。

　　一排桌子后面坐着一排时不时观察数据的工人，他们严肃而认真，一丝不苟地坚守着自己的职责。

　　分解车间一共六个岗位，最重要的核心岗位就是中控，可以说是整个车间的心脏。他主导着监管着全车间的设备与生产，在这里学好几乎能掌控全车间。所以从大华来的分解车间男工全部先在这里熟悉实习，其他岗位估计在实习末尾会去熟悉。

　　他们十几个人一来整个中控便拥挤了，车间只给了他们两个排椅。一个排椅能做四五人，剩下的则坐在地板上。

　　葛诵和李春梅的职责是每隔一个小时将那些仪表数据记录下来，辅助操控人员完成一个班的工作，也就是一个助手级别。

　　师傅是一名叫肖燕的女工，她告诉葛诵：“我们这个岗位没啥事，就是记记数，跑跑腿，做做卫生。”听着是很简单，但葛诵知道她不会永远在这一个岗位，也不一定分到这个岗位。想干好就要先将整个车间了解清楚，这不是书本，是活生生现实。

　　肖燕的工作是很简单，设备运行正不正常与她几乎无关，出了事故也是别人忙。只有需要办切送电和其他检修票据时才是她的工作。这里人人责任分明，是谁分管的设备就是谁的，讲友爱互助也要分时候，你可以帮他扫卫生，却不能帮他动设备，一旦出现故事就是你的事。

　　这种随意动他人设备出的事故案例他们在接受安全教育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很多就是血淋淋的教训，因为你不知道现场是什么状况，你的好心帮忙可能就断送一个人的性命。

　　为了进一步了解整个车间情况，葛诵李春梅得空便跟着付鹏等人出去熟悉设备。主控的主操姓赵，都叫他赵师傅。赵师傅坐在主操位置已经十七八年了，操作非常有经验，通过设备电流数据和声音便能判断出设备运行是否正常，系统有无故障隐患等。

　　得到新徒弟们崇拜的眼神，赵师傅却笑说手熟而已，“我就是那个卖油翁，干长了什么都懂了。”
　　葛诵却认为，如果不是用心，干多久都那样，付鹏表示认可。
　　实习便从这里开始了，葛诵也明白了什么叫倒班。一天24小时分割成三份，白班从早八点到下午四点，小夜从下午四点到凌晨零点，大夜班从零点到早八点。循环往复，没有周末，没有节假日，这就是倒班。怪不得当初罗科长他们好意提醒能不倒班就不倒班。

　　李小青分到了乙班，正好与她们交接班，一个夜班下来两人倒在床上嘘口气：“还好只上两天！”李春梅望天感叹，开始还新鲜着，不就八小时吗？怎么还坚持不了？没想到坚持到早上四五点眼皮就如灌了铅般再也抬不起来。

　　一夜班下来头昏脑胀，李春梅随手摸到一本书：“不行，要是将来成家有了孩子怎么办？”
　　“所以张阿姨说女人能不倒班就不要倒班！”葛诵渐渐闭上眼，先养好精神再说！

　　“倒班也有好处，小夜五毛，大夜一块，算下来一个月又多了12，呵呵！”李春梅苦笑，葛诵只是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再听却是有了轻微的鼾声。

　　两人醒后饥肠辘辘，一看已经错过了饭点，出去每人一个煎饼果子，五毛钱没了！怪不得给夜班费，要是吃得多的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