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她白月光回来了》原和

67、第 67 章

　　就连像是她这样向来对旁人的事情无动于衷的人，在得知匠玉早已离开的消息时，也免不了觉得心里有些发堵。

　　弋煦眼睛有些发红，“姑姑她还好吗？”

　　姬檀摇摇头，“看起来气数将尽。”

　　“她……”弋煦哽了哽，“临终前唯一的愿望，就是想要见到我叔父吗？”

　　“万雷山并不是能进去就能随便出来的地方，她也知道，所以她应该只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听见你叔父安好的消息。”姬檀说。

　　就在姬檀这话说完的瞬间，弋煦眼眶狠狠一红，随后有泪珠掉落下来。
　　鲛人的眼泪很珍贵，还没落地时，就已经变成了一颗颗璀璨的鲛珠，看起来华丽极了。

　　姬檀有些不理解地看着弋煦，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在听见这话时忽然流泪。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

　　弋煦伸手从自己的怀中拿出来一海螺，看着手中的物件时，他眼中带着深刻的怀念和惆怅。

　　“这是我叔父临走之前留下的，记录了一段他特意留给晴涟姑姑的回音。叔父在生前，一直都在寻觅姑姑的踪迹，但始终没能如愿。叔父相信姑姑一定还在，所以他在离开之前，特意用藏音螺将他想最后送给姑姑的歌声，留在了这里。”弋煦声音有些嘶哑开口说。

　　两人分开了千百年，但在临终前，都只想确认彼此是否安好。

　　弋煦看着姬檀：“我跟你走一趟万雷山吧，至少，叔父留下来的东西，应该让姑姑听见，何况这也是我叔父的愿望。”

　　匠玉临走之前，没有找到未婚妻，但始终坚信晴涟还在人世间。他见不到人，却想留下来点什么，让后者不再记挂。
　　可是，谁能想到最后晴涟听见他的声音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呢？

　　万雷山——

　　弋煦看着不远处的不断降落下来的天雷，耳边轰隆作响。他将藏音螺放在手中，另一只手缓缓注入妖力，随后他掌心里的藏音螺里储存了千百年的声音，缓缓地流淌了出来。

　　鲛人歌声优美，总会吸引渔民的关注。而这些偶然听见鲛人歌声的人，却并不知道那只是最寻常的鲛人的歌声，当鲛人在对着爱人吟唱时，那才是真正的优美，让人流连忘返。

　　姬檀听后，也忍不住驻足。

　　就在弋煦将当年匠玉特意留下来的歌声放出来时，没多久，万雷山中也传来一道缠绵的动听的声音，两道歌声像是交融在了一块儿，是世间最玄妙的声音。

　　弋煦直接红了眼眶，他本就是鲛人，当然明白耳边这些声音里包含了什么情感。他能听出来情人娓娓低喃，也能听出来歌声里的不舍留恋。

　　在万雷山深处的山洞里，晴涟已经快要虚弱地维持不住自己的魂魄，其实在姬檀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很虚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姬檀的保证，晴涟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等了千百年，渐渐的已经习惯了等待，倒是差点要忘了自己究竟是在等什么。

　　可是当耳边传来熟悉的歌声时，千年前在西海海面上嬉闹游玩，无忧无虑的画面几乎瞬间被这道歌声解封，回忆汹涌奔来，让她仿佛是在刹那间从垂暮濒死的老人带回到了年少时期。她的故乡有最清澈的海水，有永远温柔的母亲大人，有最让她感到踏实的少年胸膛，还有头顶温暖的阳光。

　　晴涟紧闭的很久没有见过光的眼睛处，流下来一行泪水。
　　歌声从她的嗓音里婉转吟唱而出，越过高山，越过流水，回到年少时最想离开的故乡，还有那个少年身旁。
　　歌声缭绕，好像万雷山也不是什么囚禁她的绝灵之地，她用歌声触碰到了最想念的人，临终前的愿望终了，这才缓缓倒在了山洞里。

　　弋煦听见了从万雷山中传出来的歌声渐渐变得低弱，到了最后几乎听不见，但他仍旧没有停止催动着手中的藏音螺，直到他看见从万雷山中有一道比贝类更加绚烂的七彩魂魄灵光飘散至空中，随后很快消失时，这才垂下手臂。

　　“姑姑去了。”弋煦低声开口道，他看着手中的藏音螺，也不是这时候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说给当年弥留之际将求爱的歌声藏在了藏音螺中的匠玉。

　　姬檀站在一旁，冷静地看着这一幕发生。她早就知道在万雷山里的晴涟坚持不了太久，如今能在临走之前，完成最后的心愿，也算是一桩幸事。

　　“叔父留下这藏音螺，大约就是为了在这一刻给姑姑念想吧。”弋煦抬手拭了拭自己眼角滑落的泪，将掉落的鲛珠收拢，握紧了拳头。

　　也许这对于晴涟而言就是最好的结局，她永远也不知道不是自己的恋人不愿意来找自己，也不是不能出现见她，只是因为她心里惦记的那个人，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离开了世上。能在临死之前，知道自己最挂念的人安好，大约就能走得平静了吧。

　　姬檀不擅长安慰人，“节哀。”她说。

　　弋煦收起了藏音螺，“对了，我们在万雷山弄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会没事吗？”
　　毕竟万雷山是属于天界的地盘，他和姬檀两人，怎么看都没有一个是跟天界关系很好的人。

　　姬檀：“没事。”

　　万雷山虽然还在天界的地盘，但这里实在是过于特殊，一般人不会自寻晦气来绝灵之地。

　　“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去找婚书上的人？”弋煦看着姬檀问，“反正现如今我们就在天界，想找这个人，应该不难吧？”
　　他先前在看见姬檀打开了婚书的禁制后，虽说大半心神都放在了姬檀的身份上，但那封他一直以来都没能打开的婚书上的内容，同时也默默记了下来。

　　哪知道姬檀都没点停顿，直接道：“洛香？她是花神。”
　　对于天界的人，姬檀还是勉勉强强认了个七七八八。毕竟她一度以为这里就是她的归宿，再加上后来的逃亡，她对天界倒是比弋煦这个几乎没怎么出过西海的鲛人而言熟悉多了。

　　“那我们现在去找她？”弋煦问，他当年虽是没有见到前来西海送药材的天界的人的具体模样，但对方的身形，他仍旧能辨别一二。

　　“不着急。”姬檀说。

　　弋煦有些诧异看着她，目露疑惑。

　　姬檀：“近日我还有事。”

　　弋煦：“？”他想不到还有什么比查找真相和报仇更重要的事。

　　姬檀看出了跟前人的不解，平日她倒是懒得解释，她要做的事何须旁人质疑？但偏偏这事儿，姬檀忍不住多解释了两句。
　　“明日是我大婚。”姬檀说。

　　此刻还在心里自个儿琢磨犯嘀咕的弋煦，在听见姬檀这话时，骤然一下抬头，震惊看着姬檀，说话时都快要变得结巴，“你，你成亲？”

　　实在是不怪弋煦太大惊小怪，而是姬檀这个人看起来就不像是要成亲的人，六界之中，只听过姬檀杀人，可从来没有谁听过她爱人。何况，在此之前，他是半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弋煦看见姬檀点头，心底的荒唐蔓延开来，他想不到有谁敢娶姬檀。

　　“敢问，是哪家的公子？”弋煦问。
　　凭着姬檀的身手，想来找道侣也应该同样强悍。弋煦在脑海中过滤着六界之中还没有成亲的青年才俊，但他还没猜到是谁，耳边已经冷不丁地落下来姬檀的回答声。

　　“我表妹。”姬檀说。

　　“咳咳咳——”
　　弋煦被惊吓到，直接咳了出来。弋煦觉得自己刚刚接受的消息压根就不值得他震惊，眼下姬檀说的话，可比刚才刺激多了。
　　“你表妹？”弋煦眼里的不敢相信不要太明显，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忍不住看着姬檀的眼睛，再重复询问了一次。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眼前的人的表妹，是那位凤族的小公主吧？谁不知道姬檀和凤凰一族的“血海深仇”，而且看样子姬檀是压根就没有打算要通知凤凰一族，就这么直接将人家族内最尊贵的小公主娶到手里，这也行？
　　弋煦在片刻之间，对姬檀有多了些看法。

　　比如，好像在姬檀身上，不仅仅是有冷漠凶残，似乎还有点……脸皮厚？

　　姬檀淡淡瞥了他一眼，似乎在无声控诉他真是太少见多怪了一般。
　　“嗯。”姬檀点头。

　　弋煦深吸了两口气，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震碎然后重塑，“这能没事吗？”

　　这问题弋煦的本意是想表达若是日后凤凰一族追究起来，姬檀肯定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但显然，这话落在姬檀的耳朵里，就不是这么回事儿。

　　姬檀：“我想要的人，自然留在我身边。”

　　弋煦：“……”
　　这话可能由别人说出来，就有些嚣张了，但姬檀讲出来，狂是挺狂的，不过没人怀疑她就能做到这一点。

　　既然知道姬檀是忙着回去成亲，弋煦自然不会再阻拦。

　　在临走之前，他又看了姬檀一眼，试探问：“那，我能带着族人来参加吗？”

　　从来没有什么社交活动的姬檀，在听见这问题时，还有点茫然。她倒是下意识想拒绝，她不需要任何朋友也不需要那么多“观礼”的人，但这话还没出口，在嘴边打了个转，姬檀又收了回去。
　　“好的。”她面无表情点头，像是平日里批阅妖界中的政务一般，“她喜欢热闹，那你就来吧。”

　　弋煦：“……？？？”
　　他怀疑现在姬檀是欺负这些年鲛族困于西海，不怎么同外界往来，就在糊弄自己。
　　他堂堂鲛族的王，主动提出去参加别人的昏礼，竟然被答应得这么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