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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一章 ...

  •   富酬向来不喜欢名濑富丽古典的宅邸,也无所谓在哪,这方面穷讲究的一直是名濑。
      步入酒店大厅,富酬突然对这一幕有种既视感。他记不清离开这个世界多少年了,名濑经历的时间应该比他长些。
      他侧倚门边,看名濑开门。
      此刻以及来路上多时,富酬都有机会一走了之。他清楚自己没必要礼貌性地跟名濑过一晚,现在转身过崭新的人生才是正确的选择。
      房门开了,富酬望了望回去的长廊和长廊尽头封闭的电梯门。可能他考虑了一点名濑的感受,可能他的惫懒不合时宜,总之,他挪动身子,选择近的门走了进去。
      外面阴着天,室内暗得出奇,名濑灼热的鼻息连同偏凉的体温逼近,富酬同他吻着拥着,倒在床上。
      雨下起来了,富酬视野仍是黑暗,可以感到临近外界的方向。
      看不到窗,听得到雨滴敲打玻璃。窗子隔音,本应爽利的雨声变得沉闷遥远,他半合着眼,沉浸于这种潮湿粘滞的气氛,而身前皮带金属扣落地声极响,他随即回神,解下自己的衣物,与此同时一双手攀上他腰际。
      每每这会儿,他都觉得自己像一条被剥掉鳞片的大鱼。
      今天遇见名濑之前,他以为自己把这人忘的差不多了,其实身体还记得。他能从雨声和呼吸交错的混乱中分辨出他的心跳,他的体温有所升高,躯干健康坚硬,肌肉收缩起伏,如果夜不是那么漆黑,应该能看到他汗湿皮肤反射的光。
      富酬错开他湿濡的嘴唇,把头转向窗的方向。
      如此置身事外,不是富酬冷淡感觉不到,只是那感觉直白原始,摆脱不去又令人生厌。
      夜半风雨停歇,房间的本貌于视野清晰的显现,富酬眨了眨眼,原来是有光的。
      是世界融合的原因吗?出现了山林乡村和发达城市的混搭,窗外风景跟想象中的不同,高楼层却看不到天空,也眺望不见远方,隔着细密雨幕是模糊的密密匝匝的楼市灯火,层层叠叠的霓虹灯牌,幽蓝如深海怪鱼,血红如寂灭的山火。
      “你的眼睛怎么了?”
      富酬眯起眼,身侧名濑的棕发散乱,额际细小汗滴折射了微光。
      “你不用回家陪孩子么。”
      名濑不明意味地笑了,话里却无任何笑意。
      “她夭折后,妻子说无法跟我继续生活……”
      “我不想听。”
      “没人性。”
      名濑顺意让开。地面是乱丢一气的衣服,他支起身捞过稍远处富酬的衬衣,将脸埋在里面。
      衬衣里似乎有什么,名濑从左侧兜里找到一张写满字的纸。
      字迹娟秀,没头没尾,名濑看到一半,忽然被草草清洗回来的富酬抽走。
      “她为什么感到羞耻?”
      富酬朝窗坐在床边,覆着薄薄的死白皮肤的脊背骨骼突出,不似以往笔直。
      “因为她以外的人不知耻。”
      外面偶有一两声鸣笛,他望着雨水漫过的玻璃,脸上半是霓虹灯映的红,半是夜色和血气冷峻的蓝,像上错色却意外昳丽的面具,茫然得像一盏不再亮的灯。
      “希望你跟我来不是为了朋友的官司。”名濑打破沉默。“美月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尊重她,不干涉她的私事。”
      富酬听若未闻。
      名濑毫不介意,想问富酬离开这么久去哪了,都做了什么,执念放弃了,还是落空了。
      “我前些天听德彪西想起你了。你教的舞步我还记得,钢琴曲全忘了。”富酬忽然说,“花多少时间得到的,会以更短的时间失去。失去的想赎回,却基本无望。”
      是落空了。
      得益于哲学和心理学的爱好,名濑从他话语的细枝末节中得知的,可能比知道实情更深切。
      “至少有一半问题无关金钱,几乎所有问题都有关欲望。”
      名濑喜欢和富酬交谈,因为富酬为求不谈自己,愿意听他说任何不知所谓的话。
      “现在的人坐拥一切又十足贫乏。感情上,一面奇货可居,一面廉价贱卖。”
      伴着叹息,名濑的手臂从后横过富酬。
      “过早的看到广大纷繁的各色世界,过深的接触金钱至上的丑恶社会,也许行动是解开枷锁成长的钥匙,可是没有土壤又没有根的树谈何成长。于是人们误以为物质富有是精神富有,但无论按感情规律还是物理规律,不同的满足永远都无法互相取代。”
      “就像其他浅薄的人那样,”富酬手里攥着那封信,“你也试图简单的归类一代人、总结一个时代。”
      名濑崇尚以感性思考,以理性论述,说不过是总有的事。
      “也许你遭遇的问题有关你的童年。”
      “又是弗洛伊德那一套?”
      富酬重新张开了信,目光恍惚不定地扫过那字字句句。
      他从地上衣兜里找出打火机,点燃,纸无声无息地烧成灰烬。
      “可惜你没有缺憾。”富酬说。“你生在云端从未落过地,不着边际的思考‘人’,然而对活生生的人漠不关心。你难时担得起风雨,危机过去就沉心风花雪月,你虽不贪得无厌,却助长贪得无厌。”
      倏忽之间,富酬厌倦了,对周身无名的一切,就像厌倦一支没完没了的歌。
      “资本一旦膨胀,注定会碾压普通人,你有时关心,不过由于事不关己,无能为力或者疲于冒险,很快就转移了注意。你这种自认是思想家的精英阶层资本家会平稳度过余生,稳如地底的黄金。”
      名濑微微扬起下巴看那坠落在地的纸灰,手臂勒紧他。
      “当然前提是你有资本,”富酬随势向后倒去,仰面对上那双情绪不是很好的绿眼睛,“我才在这听你谈感情。”
      这点名濑很清楚:“你注定不会幸福,你就不想幸福。”
      富酬沉默以对,有种放任自流的了无生气,让名濑不由得反省是不是过了。
      片刻沉默后,名濑有些没话找话的握起富酬仍攥着打火机的手。
      “你朋友灵力挺深厚的。”
      “哪个?”
      “我没具体感到某人身上外露的灵力。”
      名濑从他手中拿过打火机,透过若隐若现的青蓝片块,打火机上肉眼可见的缠绕着几缕烟雾般飘渺的灵力。
      “是残留的灵力痕迹。”
      异能的青蓝片块散碎成光尘,灵力痕迹便无从得见了。富酬这才回忆起,他离开会议室时,烟盒口朝上提着,按理打火机不该掉出来。
      “其实美月坚持打官司还有一个原因,她觉得无论秋月的中风还是意外死亡都很蹊跷。”名濑说。“他坠江时只有原田在场,美月说秋月中风前她严格按照烹饪老师,也就是原田给她的菜谱做菜,所以她怀疑她和原田的菜谱里食物相克。”
      “食材烹饪处理不规范,慢性食物中毒比较有可能。”
      思及她请的律师擅长刑事案件,事情可有趣了。
      据富酬所知,原田不是专业出身厨师,没有相关知识。况且原配都不恨,她有什么行凶动机?若为了遗产,她有灵力哪还用那些曲折招数。
      “你所谓的不插手美月私事,是不想将其推向坏的方面。”
      见名濑耸肩,富酬问。
      “如果我帮她,你给出什么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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