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洁》月光山人

18、意外流产

　　凝洁怀孕已有五个月左右，定期她会到医院做检查。今天替凝洁做B超的一位中年女医生，脸色严肃，不苟言笑，忽对凝洁说，“你怀的是双胞胎！”

　　凝洁躺直了，望着窗外正出神，并不以为医生是在跟她说话 。等回过神来，追问道，“医生，你好，你刚刚说什么？”

　　女医生冷峻的面庞，露出了一丝笑容，说，“恭喜啦！你怀的是双胞胎！”

　　“真的吗？！”凝洁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脸上顿时笑容绽放，好像忽然喜从天降一般。检查完毕，一切安好，凝洁出门时，对医生连声说，“谢谢！谢谢！”

　　出了检查室，她迫不及待的掏出手机，给丁黎平报喜，说，“你知道吗？我怀的是双胞胎耶！待会我拿B超报告给你看！”

　　丁黎平听到这个好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像忽被大奖砸中，同样惊喜万分。

　　两个人在电话里你一言，我一语，欢天喜地的讨论这到底是谁的功劳？

　　当然，凝洁一向谦虚礼让，把丁黎平捧的高高在上，把这一切全部归功于丁黎平，笑着夸奖道，“你本事挺大的嘛！还给我弄了一对双胞胎！”

　　凝洁忙向丁黎平打听，问道，“你家兄弟姐妹有没有生双胞胎的？”

　　丁黎平仔细想了想，说，“没有啊！”

　　丁黎平又问凝洁道，“那你家兄弟姐妹有没有生双胞胎的啊？听说生双胞胎是有遗传基因的，若你家里兄弟姐妹有生双胞胎的，那么，生双胞胎的几率就大！”

　　凝洁也仔细的想了想，说，“我家上上下下也没有生双胞胎的啊！”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异口同声道，“那我们俩创造了一个奇迹！”…

　　事情还不止如此呢，过了段时间，凝洁再去检查，医生看了又看，犹恐出错，确定之后，郑重其事的给凝洁道喜，说，“我已经帮你仔细看过了，我要恭喜你，你怀的是龙凤胎！”

　　这次，替凝洁作检查的医生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她说这还是她第一次胎检中查到龙凤胎呢，她饶有兴趣的向凝洁打听，说，
　　“你家亲戚有没有生双胞胎的？据说，我国生双胞胎的几率大概是千分之五左右，生龙凤胎的概率就更小，龙凤胎在双胞胎里的几率大概为25%，由此说来，怀上了龙凤胎，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情！一下子，儿女双全！恭喜恭喜！”

　　凝洁笑得合不拢嘴，都高兴疯了。她掰着手指头算几月份临产，提前做好了当妈的准备，离分娩还早呢，她就买好了婴儿双人床，双人推车，男婴和女婴的衣服各准备了好几套，婴幼儿用品她只要看见喜欢的就买。

　　之前，因为是未婚有孕，多少有点难为情。现在，因为她怀的是龙凤胎，也不藏了，挺着个大肚子，逢人有问，她就骄傲的告诉，“看得出来吗？我怀的是龙凤胎哟！”

　　明州地处东部沿海，每年都要遭受几次台风侵袭，台风是沿海地区可怕的天灾，来时狂风暴雨，气势汹汹，沿江靠海掀起巨浪滔天。前两天，早得到了预报，今年第十号超强台风“海燕”，将于今晚夜间十点左右强势登入，威力惊人，“海燕”中心经过的附近海域风力有12至13级，阵风可达14至15级。明州居民早得到了预报，纷纷在家做好抵御台风的准备。

　　凝父酷爱花草，听说超强台风要来，最担心的还是他心爱的花草，摆放阳台怕被台风吹落，天黑之前，他赶紧把花草一盆盆都搬到屋内。

　　他们家住的是小区大楼顶层，顶上建了个阁楼，有扶梯而上，凝洁就住在自己搭建的顶部阁楼上，台风要来，凝父就把花草全部搬到了上阁楼的台阶上，一层一层往上码，只留下左边狭窄的通道上下过人。

　　凝母在家收拾，忙的要死，看见老头子倒好，一下都不来帮忙，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一心只顾收拾他的花花草草，没有好气，跟老头子算起旧账来，嗔道，“你以后就跟你的花草过得了。就怨你这个死老头，眼里只有花草，一生只跟花草结缘，弄得我这一世，生一个，是女儿！生一个，又是一个女儿！”

　　凝父憨厚，笑道，“我爱花草，跟我们只生女儿有什么关系？难道男人爱花，就只好生女儿啊？那你教我一个爱好，怎么才好生儿子！老都老了！你难道还想生儿子啊？羞不羞？”

　　凝洁下午在家睡了一觉，睁眼时，天已经黑了，外面风雨大作，走到楼梯口，下楼时没提防脚下堆满了花盆，她一脚踩在花盆上，连人带盆从阁楼滚了下来，屁股坐地，两腿一前一后叉开，晕头转向，人都蒙了，半天爬不起来。
　　这一跤摔得太重，腹部疼痛，凝洁一想到肚子里的龙凤胎，早已魂飞天外，也不知道能否保住？

　　她僵坐在地，一时疼痛动弹不得，此时，手机响了，她一看是丁黎平打来的，就拾起手机挣扎着接了个电话。

　　她眼泪汪汪，忍着疼痛，微弱的声音说，“我摔了一跤！”

　　因为声音过于微弱，含糊不清，丁黎平把话听错了。凝洁说，“我摔了一跤。”丁黎平听成了，“我睡了一觉！”丁黎平不以为意的说，“睡了一觉啊！睡了一觉好，孕妇就该多睡睡！养养精神！”

　　凝洁忍着疼痛，提高嗓音，纠正道，“我摔了一跤！”丁黎平这下听得清楚，大吃一惊，“啊！摔了一跤？！”

　　丁黎平想着凝洁有孕在身，挺着个大肚子，滚落下楼梯口，这摔一跤还了得，吓得魂不附体，急问道，“那你现在怎么样？要不要紧呐？”

　　凝洁都哭出来了，说，“肚子好痛！我坐在地上爬不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样呢！我们等下再说！让我叫爸妈来帮下忙！”

　　丁黎平忙不迭的说，“好！好！好！我等下打电话来！我们等下再说！快点！快点叫爸妈！”

　　挂了电话，凝洁双手抱着大肚子，凄切的喊，“爸！爸！”没有回应，她又忙喊，“妈！妈！”

　　外面狂风骤雨掩盖了凝洁的呼叫声。良久，二老隐约听到女儿凄切的呼喊声，不由得心惊肉跳，一路惊慌失措的赶到阁楼来看，只见凝洁跌倒在地，僵坐不起，正痛苦的伸手向他们求援，二老急忙过去把她搀扶起来。

　　凝洁腹痛难忍，下身汩汩“见红”，而且血越流越多，这分明是流产的征兆，凝洁料想一对龙凤胎难保，早就哭红了眼。

　　凝父凝母吓慌了手脚，急急忙忙搀起凝洁，顶着大风大雨，到外面找了辆车匆匆赶去医院。

　　路上，凝母得知凝洁是下楼时，一脚踩在了花盆上，才滚落下楼，早把老头子骂的狗血淋头，“你这个死老头子，成天就知道养那些花花草草，吃饭不想事，把花盆堆在楼梯上，你看女儿被你害得多惨！我回头再跟你算账！”

　　凝父后悔来不及，心里就如同刀割一样痛苦。

　　二老心急火燎，协力把凝洁弄到了医院，见了医生，就好像看见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样，慌忙拉着医生求救道，“医生！求求你，快帮帮忙！救救我女儿！”

　　医生都有职业病，冷血动物一般，病人和家属急得六神无主，医生看起来却是无比的镇静，大概生老病死对她而言已经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她嘱咐凝洁先卧床休息，不要动，稍后片刻，她马上便来检查。

　　二老对医生说，“医生！你千万得帮帮忙，我女儿有孕在身，怀的可是龙凤胎啊！”

　　医生说，“理解！我等下会根据实际情况，尽可能的进行保胎治疗！”

　　折腾到半夜，医生经过一段时间的仔细观察，得出结论，神情凝重的告诉，“子宫内血管破裂，胎盘血肿，胎儿肯定是保不住了，由于流血较多，要及时进行堕胎、清宫手术！”

　　凝洁一听胎儿保不住，就好像一脚踏空，跌入了万丈深渊，悲伤过度，马上晕了过去。

　　二老心里叫苦，慌成一团，凝洁的几个姐姐陆陆续续都来了，听到消息，彼此面面相觑，惋惜不已，摊上这事，只有听天由命，非人力可以挽回。

　　时值深夜，医院内早已是夜深人静，流产的过程和生孩子的过程是差不多，生孩子是痛中有喜，迎接即将到来的新生命，意外流产，则是剖心挖肉，手术当中，凝洁几番痛的死去活来，她放声哭嚎，声音凄厉，泣声响彻整幢大楼。那种凄惨，让闻着心寒！

　　凝洁身体上的疼痛，尚可忍受，可是，突遭流产，失去龙凤胎、痛彻心扉之痛，却难以言表。

　　凝父老泪纵横，肝肠寸断。他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女儿摔得这么惨，都是他的罪过！第二天，等凝洁的情况稳定后，凝父神情黯然，不声不响的离家出走了，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家人打电话也不接。

　　凝洁手术后，身体特别的虚弱，得知爸爸离家出走，心里特别着急，挣扎着起来，忙跟爸爸打电话。家里很多人都尝试了跟凝父打电话，凝父都没接，唯凝洁的电话，打去凝父一下就接了。

　　凝父听见女儿虚弱的声音，眼泪一下就来了，抽泣道，“孩子！是爸爸对不起你呀！是爸爸害了你呀！”

　　凝洁连忙安慰道，“爸爸！快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平时太高调了，乐极生悲！我现在没事，我想知道这几天你这都去哪了啊？”

　　凝父抹着眼泪说，“你放心好了！我在暨阳老家，散散心，过几天就回去！”

　　女儿女婿得到消息，怕凝父一个人在外出事，立马去暨阳老家接人，凝父固执不回。一个多月以后，他才平静了一些，自己回来，把养了几十年的兰花，都送人了。

　　那晚，凝洁摔倒流产，去医院时匆匆忙忙，手机落在了家里，丁黎平打了无数个电话，联系不到，他自是六神无主，提心吊胆。第二天得知，凝洁流产了，更别提多难过，很多年后，他看见人家的双胞胎，难分彼此的模样，调皮可爱，老是会看的出神，若有所思的想，“我和凝洁本来也有这样一双儿女，龙凤呈祥！”

　　丁黎平打电话要去医院看凝洁，凝洁颓废的说，“不要啦！我现在这个样子，哪见得人啊，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你见了我非吓死不可！”丁黎平嘴巴说干了都没用，凝洁的固执，他拗不过。

　　过了两天，凝洁的情绪稳定，身体渐渐恢复，将要出院，四姐忍不住说道，“真的太可怜了！这五个多月的胎儿已经成人形了，小手小脚轮廓清晰，弓腰卷缩作一团，鲜血淋漓，跟剥皮的猫一样！”…

　　四姐还没有说完，凝洁早已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凝母赶快叫老四住嘴，责备道，“你这个冒失鬼，说话怎么不经过大脑！”

　　四姐看把凝洁都说哭了，赶紧掩嘴，灰溜溜的走了。

　　凝洁将出院，家人提前回家，把婴儿床，婴儿衣物，婴儿推车等统统作了收拾，放入了杂物间，生怕凝洁回家看见触景伤情。

　　凝洁流产以后，一度神情恍惚，思虑过度，后找来一位相熟的大法师，给流产的龙凤胎儿分别取了一个名字，男孩叫丁*俊，女孩名丁*娇，做了一场法事，超度婴灵。

　　没想到，一场欢喜，最后落了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