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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灵异16 ...

  •   海昀即将去德国某名校读工商管理。
      在那之前她要和贺虞周游各省。
      夏末式凉的生日,或者说陈世良的生日,式凉一点都不想过,奈何向含微在意。
      向含微却从不明说是给式凉过生日,只在当天请他吃饭。
      由于生活圈子重合得少,贺虞忙得脚不沾地,没法请他来家里,这两年正经见不到几次,式凉就随他了。

      “所以你怎么办了?”
      霍骏这人出了名的嚣张荒唐。
      不听拒绝,不讲道理,式凉打他只会让他爽到。
      不在乎舆论,他粉丝就爱他那股疯劲儿。
      式凉联系他家长,他家老爷子一听独苗金孙纠缠男人当即气昏了过去。
      即便如此也没人能管住他,他甚至更来劲了。
      霍骏虽烦,式凉暂时不想用封杀他赛车事业或危及他生命安全这类方法。
      “我鼓励昀昀接受霍骏,昀昀说她接受霍骏做她后妈。”
      “……”父慈子孝。
      火锅一时沸腾,热汽模糊了式凉的面容。
      他姿态文雅,吃得均匀,看不出偏好。
      向含微胃里总有种空洞感。
      “下个月霍骏出国比赛,且躲且忍吧。”
      “你一点都不考虑他吗?”
      “连你也看我笑话。”
      “从没听你提起谁,”向含微捏紧了筷子,“但你不可能没谈过吧。”
      他似乎默认了。
      “是什么样的人?”
      向含微问完就低头吃,一时没听到回音。
      不想说还是不知道说哪位?
      “就说上一任……”
      “我找不到准确的词语概括,他像春天蔚蓝大海上的日光。”
      听起来是个无比灵动明媚的女孩。
      海昀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吧?
      怎么分开了?
      “你这些年单身也是因为她么。”
      “为什么忽然好奇这些?”
      “最近有人追我,以前共事过一次的姐姐。”向含微语气越来越虚弱,“比我大四岁。”
      式凉笑了笑:“和她试试也好啊。”
      向含微忽然面露痛色,放下筷子:“咬到舌头了。”
      “你今天有点反常。”
      “有、有吗?”
      “要是对她有感觉就主动一些。”
      “你碰上有感觉的人——”
      “除非隔着不可跨越的鸿沟,我认为我爱谁,我就会排除一切地对谁好,分秒必争地去亲近对方。”式凉平静地说,“虽然我可能不会爱任何人了。”
      说完没多久,式凉有事先走了。
      向含微盯着盘中颜色污浊的汁水,胸口堵着,思绪翻涌。
      那个鸿沟是指生死吧。
      他离开可能因为的确有事,可能是提到故去爱人的难过,也可能……
      他察觉出了自己的心思,委婉地劝自己放弃。

      唯有绘画能平复向含微混乱的内心。
      关在屋子里埋头创作时常忘记吃饭,他迟钝地察觉了越缠越紧的心结和胃病的苗头。
      需要有很多人,有确切的课题能攻克,能让他分心的工作。
      他从堆积的剧本中找出一个最吸引他的,联系写出这个剧本的导演。
      独立电影,拉不到投资,找不齐演员,她还没开机。
      向含微投钱,无片酬出演,迅速进组。
      在进深山的大巴上,有信号的路段,向含微联网上社交平台刷海昀的动态。
      她过着多姿多彩的留学生活,一周前式凉去德国谈生意,去探望了她。
      海昀拍的照片里只有一张带到式凉,是她枕在式凉肩头。
      正装,纯黑领带,浅灰领口,喉结。
      向含微手指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保存的选项跳出来,他情不自禁点了。
      莫名的自我厌弃中,他接着往下翻,竟在评论发现了霍骏的账号。
      点进他的动态。
      他在邻国一结束比赛就追了过去,还配以餐厅三份食物的照片。
      放大了图片里的玻璃和勺子,上面没有人影。
      海昀动态没提他,也没回复他。
      还想再翻,没有信号了。
      果然不能上网,他现在心情差到了极点。
      静心又静心,他再次拿出手机,把保存的照片截了一半,设成桌面。
      退出去看效果。
      式凉肩头上,海昀仅剩的一只笑眯的眼睛揶揄地看着他。

      三个月后向含微出组,式凉早已回国。
      霍骏还在国外,似乎偃息旗鼓了。
      钱被电影烧得差不多了,他又做起模特工作,业余时间画画。
      秋天很快连尾巴都不剩了,他想联系式凉,没有理由。
      贺虞忙于实习,也断联了。
      向含微只等待立冬。

      立冬前夜,看到式凉打来电话,他的心跳得像要死了。

      向含微生日很好记,在立冬那天。
      一般看重别人生日的人,心里也希望别人看重自己生日。
      出于礼尚往来,式凉就在那天约他出来吃顿饭,送件礼物。
      礼物以实用为主,听说他投资了一部电影,式凉提出帮他搞定影院排片。
      他看上去并不喜欢,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怀揣心事的样子,仿佛吃饭是一种为难。
      式凉问他和上次提到的追求者进展顺不顺利。
      “交往了,分了。”
      某时他冷淡的面具似乎即将裂成碎片。
      式凉感到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里有种沉重的东西,摇晃着求救般执着又微弱的光芒。
      分别前他送了式凉毛围脖。
      式凉揉捏着柔软的围脖,上面的卡通狐狸慵懒温吞地微笑着。
      向含微则一举一动都紧绷僵硬。
      那是他在剧组和演他妈妈的演员学着织的。
      “不会是你织的吧?”
      “不是不是……二手店淘的,别嫌弃。”
      好歹活了这么些年,式凉不会看不出来他在说谎。
      他喜欢自己,不是错觉。
      系统说他暗恋贺虞五年,自己的介入不知怎么取代了贺虞。
      他应该能自己整理掉,然后和华芝在一起。
      破坏这条感情线无关紧要,可式凉完全没兴趣回应他超出朋友以外的感情。
      不点破,维持原状,有机会做点什么让他早些放弃。

      次年春。
      开美术馆的那对同性情侣联系了向含微,想要办一个以他为主题的摄影作品展览。
      向含微想拒绝,她们来他家做客试图说服他,看到他的画,提出可以空出一半展位展出。
      于是事情就这样成了。
      向含微给贺虞式凉寄去了展览门票。
      贺虞来了,式凉没有。

      展览之后艺术界有几缕橄榄枝抛来,换做四年前向含微会受宠若惊,现在面对那些美术馆拍卖行的男经理人,马经理都会跳出他脑海。
      然后是式凉。
      然后他只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画画。

      他鼓起勇气走出家门,参加的贺虞毕业典礼。
      式凉也在,同向含微为几个月前没去他的展览道歉。
      隔了这么久才说一句对不起,都算不上礼貌,向含微却无法自控地燃起了零星希望,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悲可笑。
      式凉还说,电影要在内地上映及时告诉他,排片的约定他没忘。
      那部惊悚悬疑题材的独立电影当初也是用心演了的,如今被向含微忘了个干净。
      九月份,听说片子入围了东京电影节,导演三请四邀,向含微都不肯去。
      他从贺虞毕业那个夏日就在等待冬天。
      曾经在他所有时间中最有意义的绘画,有时都成了打发时间的东西。
      然而立冬前夜式凉没有给他电话。
      生日当天他寄来了礼物,是向含微曾说很喜欢的一位外国画家的真迹,起码百万欧元。
      他不知道自己该失落还是高兴。
      式凉对朋友向来大方,是自己乐此不疲地给那些毫无暧昧的举动赋予各种意味。
      向含微把画挂在床对面,望着它入睡。
      梦里也没见到他。

      ……

      海昀在国外念书,玩赛车,去年还迷上了滑翔伞;
      贺虞回了一趟台港,回来后好像每天都是最后一天似的挣钱玩乐。
      式凉大概在忙他的事业,但向含微翻蓝怡动态,式凉会找她打网球。
      他借电影上映的事联系式凉。
      式凉没说几句就把电话给了助理,让她说明排片事宜。
      他真的做好准备,式凉一辈子单身,他就一辈子单恋,以朋友的身份。
      现在看来连朋友都要做不成了。
      是因为海昀和贺虞都有了自己的生活,道路不相交所造成的疏远,还是他暴露了?
      亦或是他优柔寡断,演艺和绘画两边事业不上不下,招致了式凉的厌烦。
      日思夜想到了一定程度,他受够了。
      那是个男人,还杀了自己父亲,至于为他这样吗?
      自己朋友太少了,才把他的友情看得太重。
      而他神情温和,常常微笑,其实外热内冷。

      向含微开始频繁参与社交。
      演员、模特、大学同学或艺术圈,无论什么活动,谁的邀请,他都去。
      大多数人都还算友好,他碰见看得顺眼的人就主动去聊。
      他一下子有了很多朋友,每天行程排满。
      广告,联谊,走秀,庆功宴,时尚活动,KTV……
      他不怎么敢喝酒,饮食不规律让他开始胃痛。
      他决心忘掉不愉快,好好生活,所以要去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他发现今晚有大学同学会,酒店在另一个方向,他掉头去了那里。
      向含微受到了热烈欢迎。
      他坐在其中,听这群熟悉又陌生的人七嘴八舌。
      “一个人,生前父母兄弟姐妹朋友都没有,独自生活,一心创作但没有人买账,等到他孤身死去,他的作品开始被看见,人们开始考证他的生平,探索作品背后他的内心……那么可以说,他死后才成了艺术家,才算真正活在这世上吗?”
      “可他为什么那么活着?”
      “呃……性格孤僻?”
      “那就是他自己放弃了自己,放弃了生活。好多人都用原生家庭不幸没有安全感给自己的软弱被动找借——”
      “不打扰别人就好了吧。”向含微头也不抬,“进取心太强的人才烦,以为全世界都属于他,所有人都围着他转。”
      “我们向大明星攻击力见长哦。”
      他拿起刚才来劝酒的人放下的白酒一饮而尽,众人欢呼。
      酒酣耳热,他们开始互相八卦感情状态。
      几次问到自己,向含微都糊弄了过去。
      对面的女生说,她喜欢上了同事,然后发现对方也喜欢她。
      向含微离席去洗手间,吐了一气,收拾好自己,他锁上隔间,坐在马桶盖上,刷海昀的动态。
      仿佛经历了一场小型的时空穿越,一忽她就要毕业了。
      一周前式凉在德国。
      陪了海昀两天便前往瑞士看眼科专家。
      他又点进霍骏的账号。他也在瑞士。
      两天前晒出的照片是两份下午茶。
      放大反光的餐具,有人影,很像他。
      向含微站起来,忘了开锁就推隔间门。
      他深深呼吸,开了锁,快步出了酒店。
      走在街上,寒风干燥凛冽,不知多久,他突然停步。
      商店橱窗打下的光方方正正,宛如黑暗的悬崖中耸立的一块救赎之地。
      他站在明亮的边缘,拨通一串号码。
      对方接了。
      “你,”
      他咽下一口唾沫。
      “眼睛怎么样了?”
      “还好。你最近怎么样?”
      “接到一个爱情剧……”
      关于暗恋的,然后借此没头没脑地一诉衷肠,两秒前还觉得很好的计划,这一刻变得拙劣又卑鄙。
      “不重要。给我代购点当地特产吧,我这个土包子还没出过国呢。”
      他笑了一声,仅仅出于礼貌。
      “嗯。”
      通话断了,回到桌面。
      向含微透过模糊的视野与屏幕中那只笑眼对视。

      不该喜欢他。

      他是个男人。
      他杀了自己父亲。
      他外热内冷,说一套做一套。
      最让含微觉得荒谬又无法承受的,以上那些都比不过——他不喜欢自己。

      不该喜欢任何人。
      更不该喜欢到这种可怜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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