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想骗我当皇后》松花春雪

8、我真的没有喜欢他

　　赵凤每顿都会送两份饭上去，撤下来的时候，总是一份吃得光光的，一份几乎没动。

　　乌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吃这么少，就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了多久，况且还是个重病之人。

　　赵秀云说，她也问过大少爷喜欢吃些什么，大少爷只是浅浅一笑：“不挑”。

　　这不挑之人却比那挑食的更难伺候，完全摸不着他的心意，所以她也就没有再单独准备了。大家吃什么，就送什么上去。

　　众人只管那白衣男子叫“大少爷”，也不知他究竟是什么身份。那红衣男子倒是有名字，叫匡浪，听说是北疆来的，又凶又狂，没人敢惹。

　　乌默活儿不多的时候，就去厨房帮忙打下手，赵秀云常常让她准备第二天的食材，这正中了她的心意。

　　她每晚都冥思苦想，琢磨着第二天做些什么新鲜吃食，给楼上那位开开胃。酸甜苦辣咸，蒸煮炸烤煎，变着法儿地玩花样。

　　她的一手好厨艺是打小被村里的大娘大婶教出来的，尤其擅长做糕点。一大盘蜜枣糕，瞬间就被抢个精光。

　　现在跟着赵秀云，更是把家常小炒也学了个地道。厨娘休息的时候，这锅铲就交到了她手里。

　　每次赵凤端盘子下来的时候，乌默总要去瞄两眼，心里默默记着，哪个菜吃得最多。

　　没几天她就掌握了规律，少爷似乎爱吃酸甜软糯的糕点，清淡的汤。匡浪倒是真不挑食，就没什么不吃的，碗碟干净得跟狗舔过似的。

　　酸枣糕、蜜枣糕、八宝糯、甜窝窝、蜂蜜银耳酿、黑米芝麻糊……

　　乌默每日必定得做一个点心，守卫们一个个圆润了不少，连司马军都说自己从没有这样放纵过胃口。

　　乌默笑笑，心里头还是高兴的，少爷吃得多一些，身体就会好得快一点。那些千里之外运来的珍贵药材，总要发挥点作用吧。

　　午后，带着淡淡暖意的阳光洒在古井边，两大盆衣服静静地躺在那儿，沾泥带灰的，等着人搓洗。

　　乌默伸了个懒腰，一屁股坐下，开始干活儿。水凉得刺骨，不过她已经习惯了。

　　赵凤的盆扔在这里，人却没来，也不知她今儿个要找个什么理由偷懒。

　　乌默揉着揉着，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左右张望几次也没看见。鬼使神差地一抬头，又对上了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

　　少爷见她看过去，也没回避，绽开了一个淡淡的笑。那笑容浅浅的，却带着丝暖意，就像今天的阳光。

　　乌默也笑了，她用这温柔坚定的笑告诉他，别担心，我会救你出去的。

　　少爷怔了一怔，随即垂下了眸子。

　　左边立时响起了脚步声，拖拖沓沓的，带着赵凤独有的懒散。

　　乌默心头一紧，赶紧低下了头，手上搓得更卖力了，唯恐她看出端倪。

　　“哟，又仰着脖子看谁呢，不嫌累的慌？”赵凤嘲讽地道。

　　乌默抬头一看，窗口已经没了少爷的身影。她朝赵凤笑笑，没做声。

　　越是不做声，赵凤就越是生气。她在松雪居干了三年，现在竟不如这新来的小丫头混得开。两个老东西宠着她就算了，那些个臭小子也日日说她好，真叫人隔应。

　　“你这天天地好吃好喝地伺候，人家连你叫啥都不知道吧？”

　　“人呀，也分个三六九等，下贱人就只能嫁下贱人，别指望一步登天。”

　　“有些人爹不教娘不养的，就喜欢出来勾男人。也不闻闻自己身上的味儿，骚得跟野狐狸似的。”

　　乌默手一僵，抬起头来，面上已是冷如冰霜。眸子里透出的寒意，能叫人立时冻住。

　　赵凤被她一盯，脸都白了，莫名地有些害怕，担心会被她推井里去。她抽抽嘴角，赶紧换上一张笑脸，讪讪地道：“我又没说你，急什么呀……”

　　乌默懒得和她废话，继续干活，只是把她那一盆衣服用脚拨了过去。跟这种人，没必要深交。

　　赵凤见她这意思，有些后悔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只得也坐下不情不愿地搓了起来。以后又得自己洗衣服了，她真恨自己这张嘴。

　　“丫头，你要真喜欢大少爷，姐可得给你提句醒，小心那个络腮胡子，他可不是好惹的。别被他撞上，不然得扒了你的皮！”

　　赵凤假模假样地讨好她，指了指宅院角落的树林子。

　　乌默这才发现，那苍劲的松树林里，有一抹红色身影正在练拳习武。他力道强劲，出手敏捷，一看就是个武功高强之人。

　　乌默笑了笑，想起守卫们提过一件趣事。

　　赵凤最初侍奉大少爷的饮食起居，不想却迷上了人家，趁少爷睡着的时候竟爬上了人家的床，刚脱了衣服就被进来查看的匡浪撞上，一把撵了出来，衣裳都没穿好。

　　这件事被众人私底下当笑话笑了半年，赵凤丢人得很，从此再不敢对大少爷有半分逾距，心里恨透了络腮胡子。

　　乌默抬头看着她，甜甜一笑：“谢姐姐关心，妹妹一定牢记在心，绝不会爬床的。”

　　赵凤脸刷地一下就红了，面上十分难看，她没想到乌默早知道了自己当年的丑事。刚刚还骂人家狐狸精，现在倒被她打了脸。

　　没看出来啊，这个小丫头还挺厉害。赵凤恨得牙痒痒，眼里闪过一抹阴狠。

　　走着瞧，我定要你笑不出来。

　　乌默满心以为自己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可今日瞧见少爷那张脸，还是瘦，而且越发憔悴了。只在笑的那一瞬，显出一丝光彩。

　　再这样下去，他只怕是熬不到自己救他出来的那天了。

　　松雪居守卫森严，她刚来没多久，贸然行动肯定会出事。一旦失败，不仅自己性命堪忧，少爷也再没办法逃出生天了。

　　晚上赵秀云熬药时，乌默就守在旁边看着。

　　那泛着红光的炭炉子暖暖的，令人昏昏欲睡。可上头的药罐却飘出浓浓药味，不用尝就知道必然苦到了心里。

　　赵秀云叹了口气：“今儿个周神医来了，说药量得再加一些。”

　　乌默微微皱眉，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周神医每月月底都会来给少爷诊脉，然后对药量做些加减。

　　赵秀云又说：“连着加了三次了，还不见好转，怕是……”

　　她不说了，乌默也听懂了。这些话本不该告诉她，大娘也是心里难过，才倾吐出来。

　　少爷快不行了？乌默急得眼眶都红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心里突然憋得难受。那个俯视着对她微微一笑的少年，那个眼睛清亮如同小鹿的少年，等不到她救了。

　　赵秀云若有所思地看着蹲在面前，神情惆怅的少女，她眼底湿湿的，鼻尖红红的，小脸带着不符合她年纪的悲悯。

　　“默丫头，你就这么喜欢他呀？”赵秀云认真地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讥讽，只有满满的关心。

　　乌默一愣，摇了摇头，低低地说：“不是，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赵秀云温柔地一笑，摸了摸她的头。

　　乌默不知道她信不信，不知道她懂不懂，但很感谢她的理解，感谢她没有寻根问底。

　　大宅里的人都相信乌默喜欢大少爷了，这都要拜赵虎赵凤两兄妹所赐，他们一天不抹黑她，一天就不痛快。

　　很快，司马军也听说了。

　　乌默正坐在古井边看着漫天的星星发呆，拄拐的老人缓缓走了过来，坐到她身边。

　　“司马叔，您找我有事？”乌默转头柔柔一笑，问道。

　　“没事儿，就是看看咱默丫头在想些什么。”司马军也笑了，两只手交叠放在拐杖上，抬头看天。

　　乌默猜，他是来跟自己讲大少爷的事。会不会是怕自己像赵凤那样不知羞耻，先来交个底？

　　司马军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他，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

　　“但人的命啊，有时候不在自己手上。”

　　“丫头，他跟你啊，不是一路人。早些放下……”

　　乌默不解地看着他，司马叔似乎想说什么，但碍于身份又不能说。

　　他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就是想劝劝她，离少爷远一些。

　　乌默把手搭在老人家的手背上，软软地说：“乌默明白，我只是同情他，没有多的意思。”

　　司马军拍了拍她手，站起身来，说：“那我就放心了。丫头跟我一样，心太软。”

　　他哈哈笑着离开了，背影被月光拉得很长，依稀能看出几分年轻时候的铁骨铮铮、威风凛凛。

　　乌默满怀心事地回了卧房，洗漱一番便上床歇息了。

　　夜里睡意正憨，忽然梦到自己脖子一紧，似乎掉进了深渊巨浪，完全喘不上气。

　　等她惊惧万分地睁开眼，发现眼前灰蒙蒙一片，脖子上的压制并没有丝毫松动。

　　月光从窗户里洒进来，微光中一个高大的黑影正站在自己床前，双手紧紧地扼在自己脖颈上。

　　这不是梦！真的有人要杀她！

　　乌默来不及多想，惊慌失措地挣扎起来，手拼命去掰扯，脚不住地乱蹬。

　　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要窒息而死的时候，那人却忽然松开了手。

　　乌默护着脖子，费劲地大口呼吸了好几下，才缩到床脚，把被子抱在身前。

　　黑暗中，那人似乎看得很清楚，他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冷冷地问：“谁派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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