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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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州翠簧宫
空旷的大殿内光线暗淡，涂涟一身官服跪坐在地，敛着双手，面孔上古井无波，平静得如同一尊雕像。
衣料摩擦着地面，一个人走了进来，身形健硕，和涂涟一样，他也穿了一身官服。头发束成一个髻盘在脑后。不过四十多岁的模样，鬓角却已霜白。刀削般的五官，满布皱纹，却让人油然而生出一种敬重。
“你真的打算把所有半兽都赶尽杀绝么？涂涟。”
那人开口，低沉暗哑的声线更添压迫。
却见涂涟突然卸下了那张有如面具的神色，冷冷一笑，道。
“你想干什么我都清楚，不用兜兜转转。那几个半兽你要我统统都给你，哼，就凭这么几个东西，你以为他们能做到什么？我倒要看看，这一局，我们谁是赢家。”
说完，看也不看，拂袖而去。
片刻后，大殿的角落里走出一个人影。
“大人，大司马已经通知频也大人释放里雪等人，但未见默齐。”
平静的声音，仿佛连语调起伏都不存在的空洞。
男人眉头皱紧，五指张开又微微收拢。沉吟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
“这件事可以先放一边，各州信件都送到了么？”
“是的，都已送至各州牧伯手中。”
“好了，你下去吧。”
那男人挥了挥手，来人很快便在昏暗的光线里失去了踪影。良久，只听得他幽幽叹了一声，似是悲伤，似是嘲弄，似是担忧。
柳州穴居
“频也，这是什么意思？”
乐俊盯着面前摊开的告示，声音低沉。
“什么叫做青州射士鼓动半兽强入沽岐？”
频也也是面色不佳，他看了看乐俊眼神里的担忧，半天才回了一句。
“那是他所希望的。”
说完也不管乐俊作何反应，转身召集他带来的一千兵卒，开始催促穴居里的人搬离。
乐俊站在原地，静静思索了片刻，才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
“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然后给别人活路么？”
喜州来的消息里，所有穴居剩下的人都应召将户籍搬出柳州，转由青州接收。而刖殚却因为鼓动半兽叛乱被抓入狱。
乐俊细细把这其中的关系理了理，转身也离开了。那天里雪带人去沽岐之后，顾夫人和秋老就带着他们躲了起来。事后就是频也找了来，拿出了冢宰的命令，而里雪几人却下落不明。倒是天啸，虽然受了不少的伤，却被他们找到，带了回来。
这里的人自从听了能够离开柳州都是开心异常，也就没几个会去计较里雪他们回来没有了。
室内，毕双翼一手拍在桌子上，按着张纸，咬牙切齿地问着面前的里雪。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里雪瞥了眼那张纸，神色不明，只是盯着毕双翼愤怒的表情，半晌不语。
一旁的毕达拿过了被捏得有些变形的纸，匆匆扫视一遍，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了是不是？”
毕双翼也不看毕达，只是一个劲的追问里雪。
“我知道。”
里雪低声回了一句。
“你知道？！”
“你知道冢宰大人一定会赦免柳州的半兽，所以那时候把进攻城门的人力抽调了大半去刺杀涂涟。”
里雪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那些被你留下的人除了重伤被俘，剩下的统统都死在了沽岐？”
沉默，点头。
“你知不知道涂涟趁这次机会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刖殚身上？他现在已经被抓进了大牢，说不定过几天就会传来他死在里面的消息。这些你都知道？”
依旧是沉默，而后点头。
毕双翼看着里雪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相信的绝望。他怒目瞪视，却终究败在了里雪平静的神色下。
双手紧紧握住，然后松开，再握紧，这样反反复复，直到手心里都留下了鲜红的血印，毕双翼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收起放在桌上的弓箭，利落的转身。
“我知道你想为椁忆大哥报仇，我能原谅你这么做。”
里雪望着毕双翼的背影，直到这一刻，眼神里才浮现出一丝波动。
“但是你想想他会不会原谅你，那些死去的人，能不能原谅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
里雪坐在那里，如同僵死一般一动不动，许久，才听见她浅浅的声音。
“活人永远比死人重要，你说过的话，我一直记得，忆。”
“双翼，你要去哪里？”
屋外，毕达很快就追了出来，抓住毕双翼问道。
毕双翼立刻甩开手，侧着脸，看都不看他。
“刖殚那家伙，就跟椁忆大哥一样，如果就这样死掉……”
深深吸一口气，毕双翼才继续说了下去。
“那时候没能救下椁忆大哥……这一次，我不想那个笨蛋也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掉。
我知道失去希望是什么滋味，大哥，你想想，如果刖殚死了……
我已经尝过一次了，那种滋味，我再也不要试第二次。”
“你能做什么？”
毕达反问，他这个弟弟，自己是知道的。性子极倔，做了决定哪怕明知是绝路也死不回头。
“哼，难道就他刖殚一个人是英雄么？”
毕双翼握着弓箭的手有些颤抖，却偏偏语气笃定。
“这一次，算他救了我，我可不打算欠他的。”
“大人，我们这是去哪里？”
云层之上，营晓驾着一只天马问着侧身前方不远处的逸群。
“去喜州，巽。”
逸群的语气依旧是淡淡，望着前方的眼神里却有一丝难掩的兴奋。
“这个时候，难道是刖殚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会把您召到喜州？”
“不只是我，其他各州的州候牧伯都会到场。”
“怎么会？”
“不用再问了，营晓，到了那里，一切，会有定论。”
“是，大人。”
“塙麒，你不能去。”
女怪拦在极瑾面前，双臂张开，满脸的担心。
“让开！”
极瑾略有些不稳的站着，语气生硬，声音沙哑，他昏睡了这么多天，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到刖殚。
“还真是一对胡来的王和麒麟。”
外面走来一人，高大的身形，漫不经心的说着，却恰好挡住了极瑾的去路。
“延王！”
女怪的声音夹杂了一点点的惊喜，如果是延王在这里，那么塙麒是不是就能被劝住？
“你一定要去么？就算明知道他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就算明知道他可能给国家带来灾难。”
一个颇为稚嫩的声音响起，跟在尚隆身后的六太走了出来。
极瑾看着他，小小的身子，除了那一头金色的及肩长发以外他们两个实在找不出什么相同之处，但是这个人，却是真正的，自己的同类。
“他是王，而我是麒麟。”
没有看前面的两个人，即使知道他们是延的王和麒麟，知道他们的决定一定有他们的意义。但是，他不想听，也不想管刖殚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他只知道，他是王，是自己的半身，是他，希望追随的人。也许，并不是什么王的理由。如果，刖殚不是王的话，他也会，想要留在他身边吧，那种温暖的笑容，真的，好喜欢。
“六太，你没看到他已经满脸的义无反顾了么？你这样棒打鸳鸯是不对的~”
尚隆看着极瑾的眼神，忽然笑着揉了揉延麒的脑袋，好像不经意一样，让开了离开的道路。
“尚隆，那个词不是那么用的！”
六太有些恼怒的张牙舞爪的扑了回去，阻止还想继续在他脑袋上肆虐的手掌。
“多谢。”
极瑾侧着身子从他们旁边飞奔了出去，一阵微光之中，化作了兽形。这话声还在耳边，身影却瞬间就跑远了，一旁的女怪无可奈何的跟了上去。
“切，现在的小家伙一个比一个麻烦。”
六太看着极瑾跑远的方向看了一会，虽然什么都看不到。
“现在安心了没有？这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不是什么麒麟该怎么做，虽然嘴上还是那么说。”
“我知道啦，回雁吧，尚隆。”
“完成了玉叶大人的嘱托所以安心了？唉唉，有你这钟任性的麒麟还真是我的不幸啊。”
“切，你才是，臭屁君王！”
“……”
“……”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