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不定之风

94、第九十四章

　　稍晚间的时候，雷蒙被送他过来的侍女，请到了城主府前面的客厅，城主大人和他的妻子，换下了贵族们常见的服饰，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特殊的用坚韧的鱼皮制作的铠甲，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十几个与他们年纪差不多的人，这些人也穿着特质的铠甲，他们手上布满了茧子，而面庞是常年海风吹拂出来的紫红。
　　这次雷蒙的车夫变成了城主大人自己，当佣兵召唤出自己小型的大地之熊之后，立刻被贵族老爷以速度太慢而揪上了自己魔宠，一只白色的魔豹，要知道这伙人里面除了城主夫妇，其他人的坐骑都是清一色的以速度见长的风狼。毫无疑问的那只被叫做“丸子”的大地小熊被城主夫妇的两只豹子以及那些风狼呲牙咧嘴的鄙视了。
　　一行人风驰电掣的赶到了班瑞格特城一处小型的码头上，那里已经停泊着一艘中型的海船，船的船舷和甲板上涂着防水的油漆，尽管木料看起来已经半旧了，但是擦得干干净净的甲板和船舱外壁，以及那些看起来没有丝毫松动的铆钉，还是能够说明这艘船一直被养护的很好，高高的桅杆上挂着一面迎风飘扬的白色旗帜，上面绣着带着荆棘的海蔷薇，在海风中猎猎作响。
　　城主大人像个痞子一样吹了一声口哨，然后指挥着他□□的坐骑率先跳上了甲板，随后，海蔷薇夫人和那些骑着风狼的男人们也上来了，他们熟练地四散开来开始检查这艘船的各个部位。
　　“报告水和食物正常！”
　　“报告船舱无渗漏！”
　　“报告船舵安全！”
　　“报告缆绳和救生船没问题！”
　　……
　　没有多久，船上各处传来了男人们大声的报告。
　　一切正常以后，海蔷薇夫人站在船头喊道：“一切正常起航！”
　　风帆很快被升了起来，海员们转动桅杆的方向，让海风从正确的方向带动船只驶向海洋。
　　海蔷薇夫人把那枚海螺放在海图的一边，也不知她从那枚海螺上看出了什么，总之她用羽毛笔在地图上标注出了一条航线，然后在大海的某一处重重的点了一个黑点：“根据纳特的标记，我觉得他会在这里，你觉得呢？弗勒维？”
　　城主大人把海螺上的标记仔细的看了一会，又趴在海图上研究了半天才说道：“我觉得海螺上航线的的起点不一定是我们的城市，这一带我们很熟悉，但是我记得那里并没有什么小岛……”
　　“你是说，纳特使用他被劫走之后，离开地方的码头作为出发点么？”海蔷薇夫人皱着眉头说：“如果这样的话，这个航线……”
　　“你看……这个航线有几个明显的弯路，也许我们可以根据周围海域的海岛和暗礁群来定位。”城主大人拿过羽毛笔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区域：“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有可能的。但是这个佣兵是在弗特海湾发现的海螺，这个海湾夏季的时候会有一股冷水流经过，而且这股水流也会经过班瑞格特，如果纳特要向我们求助，并且选择了漂流瓶的形势的话，这股水流很可能就是他借的海力，而雷蒙提供的消息表明，他们所处的位置，那些大家伙出现的海域，恰好就处于冷水流经过的地方，如果海螺是顺着冷水流飘过来的，那么只有这一个地方符合条件，就是这里，冷水流也会经过这片区域，并且，我们都知道那里有好几个小荒岛。”
　　“有道理，那么我们去哪里看看吧！愿海神保佑纳特能够平安归来。”海蔷薇夫人双手合十，祈祷道。
　　“会的……”城主大人把手放在妻子的肩膀上安慰道：“我们的纳特从小就长在船上，对于大海他熟悉的很，我们要相信自己的儿子，海蔷薇的孩子，不会被孤岛打败的。”
　　城主夫妇的讨论把旁边观看的雷蒙听的目瞪口呆，他拿起那个红色的海螺，看着里面那个徽章，横看竖看都是一副小孩子的涂鸦，他们是怎么看出里面有海图的？
　　看着困惑的雷蒙，海蔷薇夫人要过海螺，指着那些歪歪扭扭的海蔷薇枝叶用一种骄傲的语气说道：“这些表示弯曲的藤条的线条就是航海线，而这些叶子则是表示船体倾斜也就是风速和风向，这是我们家族表示航海线路的一种方式，纳特从小就长在船上，十三岁就可以绘制出符合标准的海图了。”
　　“贵公子很厉害啊。”雷蒙咋舌道，他从小生活在陆地，对于大海知之甚少，关于那些弯弯绕绕的海图看着就眼晕。
　　船上的水漏表示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他们抵达弗特海湾，雷蒙按照记忆，指挥着船来到了他们钓鱼的附近。
　　“啊，这里就是冷水流经过的地方，小伙子，记忆力不错，你很有一个海员的天赋哦~”城主大人拍拍雷蒙的肩膀说。
　　“我们跟着冷水流走走看，我觉得纳特不会只放一只海螺的。”海蔷薇夫人让水手们顺着水流逆流而行。
　　船在海面上航行了大概两天之后，船上的哨兵发现了另一个漂流海螺，这让大家的精神振奋起来，看来他们是走对路了。
　　随后的一天，又发现了两只，接下来三天的航程中，海螺的数目越来越多，然而第四天的时候，他们却没有发现任何的海螺。
　　“返回去！”海蔷薇夫人在晚间的时候说：“纳特一定在昨天我们经过的那几个荒岛群中的一个上，这幅海图是为了迷惑那些并没有把海螺交到我们手里的人的。”
　　“说的没错！”她的丈夫也赞同她的意见，于是调转船头按照原路返回，因为是顺流，速度比之前有快了很多，黎明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那些海岛的周围。
　　据说这些岛屿的附近有暗礁，最终城主夫妇，他们的六个水手和雷蒙乘坐了一艘救生小船靠近了那些海岛，而大船则在原地抛锚。
　　这几个荒岛共有七个，面积不大，彼此之间的距离很近，因为搜索的很仔细，而且人手也只有九个，所以当天傍晚的时候，他们才搜索完四个小岛，吃了一些大船上送过来的晚餐，几个人在海岛上搭建了临时的帐篷，准备休息几个小时之后再行动。
　　半夜的时候，雷蒙听到了隔壁城主夫妇的帐篷里有了不同寻常的声音，仔细听了半晌，他就放心的继续休息了。
　　第二天佣兵并没有被喊起来继续寻人，反而让他睡到了自然醒，等他钻出帐篷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城主大人的一套衣服，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是被太阳晒的很健康的麦色，从五官轮廓来看，长的很像他的父亲，但是发色随了他的妈妈，正坐在篝火边和那伙人聊天。
　　“雷蒙！你醒了~过来见见我的儿子！”海蔷薇夫人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意大声喊道。
　　她旁边的少年也笑眯眯的冲佣兵打招呼：“谢谢你，佣兵，把我的消息带给我的父母。”
　　“呵呵，恭喜你们团聚啊！”雷蒙笑呵呵的说：“海蔷薇夫人，您的儿子看起来很健康啊，果然是大海的孩子！”
　　“那是当然！”海蔷薇夫人骄傲的说，并且揉了揉少年黑色的卷发：“早饭以后我们就回船上去返航，可恶的飙风海盗，就是他们残兵败将绑架了我的孩子，意图和我们谈条件，不过幸好纳特想办法弄沉了他们的船，自己逃了出来，欸……因为早年干掉了不少海盗，我们海上的敌人太多了，可怜的纳特……”
　　“哦~妈妈我没事。”少年安慰了一下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儿子受累的有点沮丧的海蔷薇夫人。
　　之后的事很顺利，城主夫妇得到了他们的儿子，而佣兵则拿到了他想要的一大笔佣金，以及维斯德一家的一个帮助的承诺。
　　他回到卡勒斯和阿普纳等待他的旅馆的时候，看见了两个忧心忡忡的人。
　　“怎么了？你们看起来可不大好。”雷蒙带着笑意好奇的问。
　　“纳迦帝国的南部叛乱了，帝国的南部的诅咒军团投奔了那些叛乱的贵族，现在已经攻打到了莱尤城，阿普纳希望能够回去看看，我正劝他呢。”卡勒斯无奈的说：“像纳迦皇帝和他的继承人那么冷血的家伙要我说，阿普纳就不应该搭理他们。”介于阿普纳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他当然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够在有限的时间里多看看大陆风光，而不是搅入无论如何都轻松不起来的战争。
　　“但是我看着阿普纳现在并不怎么高兴，与其让他在这里为他的祖国忧心忡忡，倒不如回去看看。”省的临死的时候还放心不下……雷蒙与卡勒斯的意见完全不同：“对了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可靠么？”
　　“你从十几天前登上海船之后就失去了消息，卡勒斯很担心你，所以每天都去城主府附近和佣兵公会打探消息，他看到了纳迦帝国的征兵令，回来告诉了我。”阿普纳解释道。
　　“我只是觉得这个家伙会私吞佣金……”卡勒斯干巴巴的解释：“而且，我告诉你的本意是想让你幸灾乐祸一下，而不是去趟战争的浑水。阿普纳做人要自私一点。”
　　“那是我的祖国……”阿普纳无奈的说：“我需要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恩，我支持你的选择。”雷蒙举手道，然后搂住了卡勒斯的肩膀：“卡勒斯，阿普纳需要的是开心，如果让他继续旅行，我想他会十分忧虑并且没有玩心的。”
　　“我能有什么意见呢？你们两个人，我只有一个……”卡勒斯撇撇嘴：“我们只是去看看对吧，并没有要参与进去的意思。切！这话我自己都不相信。”
　　不管怎么说，去小渔村结束了碉堡楼的租期和卡弗娜大婶的雇佣，三个骑着大地之熊的男人一路向西往纳迦帝国赶去。
　　在纳迦帝国邻近附属国边界的官道上，他们遇到了不少战争逃亡的纳迦大小贵族。
　　“你瞧！只有你这种傻瓜才会回去。”卡勒斯指着一个路过的贵族的豪华马车，用讽刺的语气说道：“聪明人只会在战争初期出国避祸，战后再回来拥立胜利者。”
　　“抱歉，要不你们……”阿普纳学着雷蒙一样抓了抓脑袋，他最近发现，尴尬的时候这么做很能缓解自己的情绪。
　　“闭嘴，我们是有信誉的佣兵小队，自然会说到做到，保护你的。”卡勒斯瞪了阿普纳一眼，从他们决定要来纳迦帝国起这个小子就不停的劝告他们留在休斯帝国。
　　因为遇到了纳迦的贵族，他们一边赶路一边询问战争的消息。
　　“因为皇帝陛下要把大家在曼特纳森那些不怎么合法的生意取缔掉，但是那么暴利的事，大家当然不愿意啦……皇帝陛下就派人暗杀了那几个反对派的贵族领袖……最后……你们明白的……反正现在那个皇储来路也不明不白的……大家都怀疑那位陛下是被诅咒控制了……”逃亡贵族们的回答基本上大同小异，那就是因为皇帝陛下触犯了大贵族们的利益，并且采用了铁血手段，最后被忍无可忍的几个大家族联合叛乱了。
　　看着听到了消息，有些动容，似乎打算回去帮忙的阿普纳，卡勒斯用一种怒其不争的语气说：“你以为，皇帝陛下真的严格执行和你的约定，才落到这么个下场么？”
　　“至少有一大部分原因吧……”阿普纳看了一眼卡勒斯，小声说，在卡勒斯瞪了他一样之后，又赶紧补充说：“好吧……他们之前的事也确实是个把柄。”
　　“笨蛋啊！”卡勒斯忍不住敲了敲阿普纳的脑袋：“亏你还从小和那两个人在一起，一点都没看出他们是什么人啊？”
　　“怎么说？”雷蒙感兴趣的凑过来问道。
　　“看看那两个人之前的做法吧，能够把一件极度愤怒的事隐忍这么年，他们就算答应了阿普纳覆灭奥尔瑟雅也一定会有一个周全的计划，而不是在现在政局不稳的时候动手！”卡勒斯冷静的分析道。
　　“你是说？”雷蒙一挑眉：“那些大贵族不是皇帝动的手，而是被别人背了黑锅？”
　　“那是当然！”卡勒斯肯定的说。
　　“那么这个黑锅是谁丢出来的呢？”阿普纳沉默的想了一会，开口问道。
　　“谁知道，如果皇帝失败，我们就能从最后的胜利者看出来是谁了。”卡勒斯笑道：“现在情报还太少，我也分析不出来。阴谋者一定不是简简单单希望挑起战争，因为现在战争的双方我看不出他们会有什么好处，他们现在表现出来的力量是势均力敌，而不是一方具有压倒性的实力，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最有可能的就是两败俱伤，他一定还会有后续的动作。”
　　“政治……真是一个头疼的事……”雷蒙抓抓脑袋，然后嘿嘿一笑：“幸好我只是一个佣兵，不需要想那么多……”
　　“傻瓜的想法，一个大型的佣兵团，会有很多的高手，他们的背后都是一些各国的大贵族，你以为，要在这片大陆上立足，只有个人的武力就足够了么？”卡勒斯嗤笑着说。
　　“我相信，绝对的力量面前，阴谋诡计是没有反应时间的。”雷蒙正色说道。
　　“欸……我不明白你们两个谁说的有道理，但是感觉挺起来都没什么错误……”阿普纳叹了口气：“尽管观点似乎南辕北辙……”
　　雷蒙和卡勒斯对视一样，然后同时笑了笑，雷蒙拍了拍阿普纳的肩膀：“你还是年纪太小了啊……”等你长大一点，多看看这个世界就能明白我们的意思了，不过，这个少年还有时间么？想到这里，雷蒙心里一黯：“走吧，不管怎么说，你想回去看看我们就陪着你吧。”
　　进入纳迦边界之后，形势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混乱，不过卡勒斯猜测这也许是因为他们所处的位置是纳迦的东南部，战火是从这个行省再往北两个行省的地方燃烧起来的，所以作为叛乱贵族的大后方这里还是一片欣欣向荣，只有更加严格的城市出入盘查，显示现在的确是战争时期。
　　因为雷蒙和卡勒斯都不是纳迦帝国的公民，而阿普纳的身份更是十分敏感，所以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三个人只能露宿野外。
　　走了二十多天之后他们来到了战争交织的图鲁行省，这个行省的中心城市就是目前叛军还在攻打的莱尤城，这座城池坐落在连通南北的格瑞德卡恩大峡谷南面入口附近，城池修建在峡谷中间，市区狭长，两面是连绵的山脉，里面被设置了古老的诅咒魔法，到处是瘴气和魔域植物和死灵，城墙既厚且高，装备了几十门高阶的魔晶炮，外城墙上雕刻了许多，使人虚弱，疾病，死亡的诅咒魔法阵，如果有人攻城，防守的士兵就会启动魔法阵，让那些意图爬上城墙的家伙死在半路上。
　　守备军中还有五百人的诅咒法师团，防守力量及其变态，是个名副其实易守难攻的地方。
　　叛军在城下驻扎了快两个月了，期间也进行过多次凶狠的进攻，依旧没能拿下这里，大军被阻挡在这里，每日的粮草消耗就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艰难的攻城战让这些队伍已经减员了八分之一，拿下莱尤城之后，后面还有一座与莱尤城一样难啃的穆恩城，最后才是防御力量是莱尤城和穆恩城好几倍的帝都。
　　守军也不轻松，战争打到现在，帝都陆续派来了三支援军以及大量的粮草，才让这里的兵员堪堪补上折损的数量，六十门高端的魔晶炮，现在已经被摧毁了一大半，城墙的诅咒魔法阵已经被破坏殆尽，周围山脉中的保护魔法在诅咒军团的破坏下，保护区已经缩短到了不到城市五十公里的地方，如果战争还是这么继续下去，预计这座城池能在坚持一个月就算是诅咒之神保佑了。
　　三个孤零零的家伙并不敢过于靠近这里，叛军们密集的巡逻，让他们止步在莱尤城大概一百公里外的山脉里。
　　“你看我们的力量太渺小了……”卡勒斯耸耸肩：“而且就算我们能混进莱尤城，也基本会被当做间谍抓起来，你没办法表明自己的身份，一个被父兄出卖的皇子，他们不会相信你是来帮忙而不是报复。”
　　“皇帝并没有公布内幕……我现在还是帝国的三皇子。”阿普纳不同意卡勒斯的看法。
　　“你以为在这个重要的关卡守卫的将军是傻瓜么？更换王储的事，就从那天晚上宴会上表面上表现出来的情况，他都能把事实推断个七七八八，并且永远不会站错队伍。”卡勒斯无奈的看着阿普纳：“创世神在上，作为一个皇子，你受到的政治教育实在是太差了，简直是一张白纸！”
　　“好罢，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阿普纳虚心请教比他在政治上高明的卡勒斯。
　　“等，莱尤城快要守不住了，我们在城破之后立刻连夜赶路混在溃败的守军里面抵达下一个关卡，莱尤城已经坚守了两个月了，城里的原驻军一定减员的厉害，很多番队很可能一个也没留下，加上后来援军，彼此之间一定不会很熟，而最后一战中更是如此，你们到时候跟着我，我们拿到一个团灭的连队的旗帜就能混进去了，大战之后他们都会把几乎团灭的小部队整编，等我们整编完毕，就完全没有被揭穿的危险了，我们只是混进去三个人又不是一整队的人，放心，这个难度基本没有。”卡勒斯很有信心的说。
　　“就这么看着莱尤城被攻破……”阿普纳迟疑的说。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么？”卡勒斯反问。
　　于是前皇子殿下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