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不定之风

92、第九十二章

　　三个月后，修斯帝国东南面，莱蒙纳德海沿岸的一座美丽的小渔村弗特，来了三个骑着大地之熊的男人。
　　这个小村坐落在莱蒙纳德海一处小海湾里面，四季气候温和，有没有特别大的海浪袭击，尽管这里因为原住居民不多，距离帝国的官道也有些远，来这里的游客不算多，但是也总有那么几个不喜欢挤在二十多公里以外的著名的旅游胜地班瑞格特①城，而选择明珠城附近的小渔村度假的。
　　这三个男人租了村里为了招徕旅游的贵族而修建的班瑞格特式典型的碉楼式建筑，并且雇佣了村子里擅长厨艺的卡弗娜大婶厨娘每日烹饪班瑞格特比较有特色的民间菜肴，做派像极了有钱的贵族。
　　“这里不错吧……”距离弗特海湾不远的一出海面上，一艘小型的渔船里，佣兵雷蒙嚼着德布勒——那是一种晾干炒过的海菜，味道鲜咸，懒洋洋的对着两个专心致志的钓鱼的同伴说道。
　　“我说过了我们在钓鱼，你不要出声！”卡勒斯不满的瞪了自己的队长一眼。
　　“海鱼的胆子可不小，你不需要这么谨慎的，只要有足够的饵。”雷蒙丝毫不把卡勒斯的警告放在心上。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卡勒斯嗤之以鼻：“你的那一套理论，让我们这几天一无所获，我问过卡弗娜大婶，她说你是胡说八道。”
　　“我不信。卡弗娜大婶不可能这么说，她才不敢说一个贵族的坏话。”雷蒙得意洋洋的说。
　　“但是，你得承认，你在撒谎！”卡勒斯愤怒的说。
　　“好吧……”雷蒙坐起来，耸耸肩：“我承认，对于捕鱼，的确还是那写村民比较在行，不过，卡勒斯，你为什么不用渔网呢？”
　　“你这个无趣的家伙！钓鱼是一种修身养性的活动，算了，你这样粗鄙的人怎么会明白这种高雅的活动。”卡勒斯扭过头，继续关注他的鱼竿去了，留给他的队长一个后脑勺。
　　“但是这样很无聊啊……”雷蒙哀嚎一声，扭了扭，这让渔船再次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创世神在上！你为什么不能安静一点！”卡勒斯咬牙切齿的说：“如果你不能控制好自己的嘴巴和四肢，明天就别再跟着我和阿普纳了！”
　　“钓不到鱼……就迁怒么……”雷蒙嘀咕了一句，瞄了瞄安静的阿普纳和因为听到了他的抱怨，皱了皱眉头的卡勒斯，眼珠转了转，扑通一声，跳水里去了。
　　“他这是？”阿普纳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雷蒙跳下去的地方。
　　“甭管他，这里是浅水区。”卡勒斯抬了一下眉毛，毫不担心的说。
　　又过了一些时候，佣兵卡勒斯和他的朋友依旧一无所获，而队长雷蒙自从扑腾到水里之后，就不见了踪迹。
　　“他真的没事么？”阿普纳用手肘撞击了一下旁边的卡勒斯。
　　“别担心。”卡勒斯毫不在意的说，一个八阶的武士，在这种浅水区，呆上一整天都是很轻松的事，随后他又皱着眉头看了看毫无动静的鱼漂：“也许我们的鱼饵真的不让那些咸水鱼喜欢？”
　　“这里的渔民都是拿网捞的，他们才不用鱼饵，村子里卖的鱼饵都是从班瑞格特运来的，也许这里的鱼和班瑞格特的略有不同，所以……”阿普纳不怎么真心的说。
　　“也许吧……”卡勒斯闷闷的说，然后他看到远处的海面上突然冒出了一个黑点，很快的就向他们的小渔船靠近了，眨了十几下眼睛之后，那个黑点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鱼头，只是那条鱼游动的姿势有点怪异，再仔细看，他在鱼的一侧发现了他的队长的脑袋，看来这个家伙逮到了一个大鱼。
　　很快的，大鱼和雷蒙就到了渔船旁边，这个家伙把大鱼用绳子捆在了船舷的一侧，然后利落的翻身上了甲板，看了一眼依旧空空如也的鱼篓，雷蒙哈哈大笑的着说：“亲爱的卡勒斯，看来比起你那些鱼饵，这些大家伙更喜欢我这样的新鲜肉制品。”
　　“这是一种乐趣！乐趣你懂么？！”卡勒斯看了一眼队长的收获，用略带酸意的语气，不高兴的说。
　　“但是我并没有看出你因为钓鱼而高兴起来，反而变得更加的暴躁了。”雷蒙嘻嘻的笑着说：“钓鱼是老头子的事，卡勒斯，年轻人就应该像我我这样，让你可怜的鱼竿休息一会罢！”然后不由分说把抬起脚把卡勒斯踹到了水里。
　　被踹到水里的卡勒斯倒也不怎么恼怒，事实上，如果他不愿意，雷蒙的动作是不可能奏效的，不过他当然不会承认，因为连续好几天没什么收获，他对于钓鱼的兴趣已经减到了极低点——不得不承认，队长雷蒙不停的奚落他没有收获，对于他的耐心的耗光也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卡勒斯用斗气激起一层海浪冲上了甲板，把船里的两个人也卷了下来。
　　“哦，卡勒斯，我是无辜的。”阿普纳踩着水把脑袋送出了海面，一手攀着渔船的船舷，无奈的说。
　　“创世神在上！阿普纳，难道我们不应该给那些不肯吃我们鱼饵的家伙一些教训么？”卡勒斯瞄了一眼队长的捕获的大鱼，嚷嚷道。
　　“可是我只会诅咒……”阿普纳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说：“如果我用这个捕鱼，那些鱼可就不能吃了……而且别人也不能接触它们的尸体……”
　　“好罢……本船长允许你，留在船上。”卡勒斯想了想，用命令的语气一本正经的说。
　　“那我呢？我才刚从海水里出来，而且我已经有一条大鱼了……”雷蒙看着阿普纳翻身上了船，也把手搭在了船舷上。
　　“年轻人应该你那样充满活力！”卡勒斯微笑着，猛的扎到了水里，随后出现在了雷蒙的背后，他揪着队长的后领，然后拖向了远方。
　　“我是老喽……”阿普纳摸着下巴，看着远去的两个佣兵，像个老人一样叹息。
　　这一次，连个佣兵比雷蒙上次跑的更远，因为卡勒斯希望他能够捕获比队长更大的猎物。
　　两个人一面搜索视线范围内的鱼类，一面远离渔船，对此雷蒙倒没什么意见，比起，让卡勒斯浪费时间，做着总是钓不到鱼的事，雷蒙显然觉得，用最有效的方式获得最大的利益才符合他的价值观。
　　过了许久，卡勒斯总算发现了一条符合他心意的大鱼，那真的是一个大家伙，有着尖利的牙齿和有力的鱼鳍，身上覆盖着坚硬的鱼鳞，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善茬。
　　可是两个佣兵显然要比这片海域的霸主更加的凶狠，双方都目露凶光，用看待死物的目光互相瞪视了几眼后，三个贪婪的家伙扑到了一起，几秒钟后，头部和腹部都遭受了斗气袭击的可怜的鱼，软绵绵的甩了加下尾巴后不动了，它的腮部涌现出了不少鲜血，扩散到了海水里，让这里的海域闻起来充满了血腥味。
　　这么大个的鱼当然不能像雷蒙那样背走，卡勒斯解下了自己的皮带，在大鱼的尾鳍上穿了一个孔，再把皮带穿过了这个孔，在雷蒙不悦的目光下，将裤子脱了下来，随手抛弃掉了。
　　“我不可能穿着松松垮垮的裤子游泳的，那很难受。”卡勒斯把头冒出海面换气。
　　“但是那条裤子和你这件上衣是配套的，我猜，之后你就会连上衣一起抛弃掉！”雷蒙肉痛的说：“这身衣服的价钱可不便宜。”
　　“我会赚回来更多……”卡勒斯撇撇嘴角不高兴的说：“作为八阶武士我才不要过寒酸的生活！你得学会享受！亲爱的队长，那些金币再可爱，他们的作用也是为我们换回需要的物品，那是货币的全部意义。”
　　“我觉得，你完全不需要新衣服，你现在已经每天都能换一身衣服，一个月不重样了！”雷蒙用一种看败家子的眼神看了他的队员一眼，然后潜到了水里，打算把卡勒斯的裤子捞回来。
　　卡勒斯看着雷蒙潜下去的地方，偷笑了一下，其实他也不是那么浪费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雷蒙像个大婶一样，围着自己团团转，不停念叨的活动有着深切的兴趣，而踩着雷蒙那根吝啬的神经，是令队长大人这么做的最快的捷径。
　　过了一会，海面上的卡勒斯已经在好奇，他的裤子到底被海水冲到了多远的地方的时候，他的队长终于冒头了：“卡勒斯，你看这个东西！”
　　卡勒斯好奇的拽着他的大鱼往雷蒙那里游过去，近了才发现，雷蒙的手里拿着一个貌似大海螺的东西，凑近一看，还真是，只是这个海螺的样子更漂亮一点，不是海边常见的那种白色，灰色或者黄褐色的，它通体大红，上面有着一些蓝色的花纹，色彩鲜艳，引人瞩目：“我以为你已经过了玩贝壳的年纪了。”
　　“这不是普通的海螺。”雷蒙把海螺翻了个个，将里面朝卡勒斯那边，以便于他的队员能够看到这个海螺的内部，那里有着一个人工绘制的粗糙图案。
　　“哦，看来这个海螺曾经被某个孩子得到过，并且在上面留下了他的艺术作品。”卡勒斯挑眉道。
　　“不不，卡勒斯，你仔细看这个图标，这是修斯帝国某个贵族的标记。”雷蒙指着图案周围一种模糊地四肢动物说道：“修斯帝国欧迪十四世陛下在他即位之后将这个国家图腾改为狼，并且规定他们贵族的标记里面必须包涵这个。”
　　“这么看来确实有点像是贵族的标记，不过这是那一家的呢？”卡勒斯仔细的看这那个画得很难看的标记，半晌，诧异的说：“是克莱普家族的标记？你看这个扭曲的线条和上面和有特色的叶子，好像是他们家族的海蔷薇②的藤。”
　　“恩，我也这么认为，你记不记得前几天我们在班瑞格特城看到的佣兵悬赏任务里面被工会强制放在头条的任务？”
　　“你是说城主公子失踪的事？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我觉得城主可以给他的孩子准备葬礼了，要知道这么久了也没有任何的消息。”卡勒斯撇撇嘴说，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似地眼睛一亮：“城主大人是修斯帝国斯维德家族的后裔，但是他的夫人却是克莱普家族当今家主的小女儿。”
　　“如果那个失踪的孩子，想让他的父母知道他的消息，却又不想让绑架他的人得知他的消息，很可能会采取迂回的措施？其实我发现这个海螺的时候它的口给木塞塞住了，这让它能够在海上漂流，并且保护了里面这个图案，这很像大陆吟游诗人口中的那些遇到海难，然后漂流瓶发送消息的故事。”雷蒙笑着接过卡勒斯的话题。
　　“似乎有这个可能，这个海螺附近还有别的东西么？”卡勒斯摸着下巴问。
　　“并没有，但是我猜既然我们得到了这个，不妨去拜访一下城主大人，又或者先去询问城主夫人？毕竟这个标记指示的是克莱普家族。”雷蒙耸耸肩：“如果消息不对，也没什么损失，如果被我们撞到了，那一定能获得一大笔赏金。”
　　“你还真是到哪里都不忘记任务！”卡勒斯想起了那些雷蒙以顺路接了的其实并没有那么顺便的任务，忍不住瞪了雷蒙一眼。
　　“如果不是我一路上不停的接任务，我们现在还是G级佣兵小队呢，好歹现在我们已经Ｆ级了这全是我的功劳！”雷蒙把海螺的口继续用木塞塞住然后揣在怀里，用一种立功的语气说道。
　　“好罢……”卡勒斯不满的嘟囔：“现在让我们回去找阿普纳吧，然后再讨论关于任务的事。”欸……跟着这个队长，就不能纯粹的玩一会。
　　等他们赶到渔船的时候，阿普纳已经放弃了钓鱼，正百无聊赖的晒太阳，看见两个高兴的挥挥手：“你们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被鱼叼走了呢。”
　　“那不能，我是谁呀。”卡勒斯得意洋洋的把他手拽着鱼往上拖了拖，以便于阿普纳看到巨大的鱼尾，满意的听的阿普纳的惊呼“好大一条！”之后，才用绳子把鱼固定在渔船的另一侧。
　　而雷蒙已经翻身上了船，给阿普纳看他怀里的海螺，并解释了他和卡勒斯的推断。
　　“我也觉得我们先拜访城主夫人比较好。贵族的事说不清楚，也许孩子父亲就不是什么好人。”阿普纳用一种忧虑的语气说。
　　“欸……你那个只是个例，我觉得大部分人，就算是贵族，也没有那么坏啦……”卡勒斯这个时候也弄好了他的战利品，上了船，闻言安慰性质的拍了拍阿普纳的肩膀。
　　“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回去吧，既然那位小贵族已经失踪了两年了，也不急于一时，如果我太急迫的去接任务，很容易被人推断出来，我们之前已经得到了什么线索，然后找到这片海域。”雷蒙板着船桨，把船划向了远处隐隐绰绰的陆地。

　　①班瑞格特城，班瑞格特在古斯塔夫大陆通用语中是明珠的意思，这座城市修建在修斯帝国沿海岸的珊瑚礁上，没有外城墙，在千年之前曾经作为侦查逃入莱蒙纳德海成为了海上盗贼的精灵魔弓部队的前哨，等到精灵们彻底被赶出维斯德大陆，并且在遥远的东方找到了另外一块栖息地，撤走了他们的殿后部队之后，这里的岗哨就基本上失去了作用，在统一了维斯德大陆的安德烈大帝失踪了几十年后，他的继任者认为，兽人，精灵和矮人已经被驱逐出了这块美丽富饶的土地，帝国没有必要再养活占了帝国人口三分之一的军队了，于是进行了大规模的裁军，很多军人都被迫脱下了他们的铠甲，拿着少量的补偿金返回家乡，一些聪明的大兵，并没有把他们的补偿金浪费在路上，而是就地购买房屋土地在自己驻军的附近安顿下来，所以不少废弃的驻军基地，最后都成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城市，班瑞格特就是其中之一，它的前身本来是一些默默无闻的岗哨，这里的驻军首领在帝国的命令下达之后带着他的手下购买了附近的土地，并且就地取材把那些废弃的岗哨稍作改建作为了栖息之地，他们深深地爱着这个从年轻时离开家乡就驻扎在这里的地方，把它比喻为了莱蒙纳德海上的明珠，所以叫着班瑞格特城。
　　②海蔷薇，莱蒙纳德海沿岸的一种水生植物，叶子根茎都是黑色的，这种植物的表面往往寄生着一种黑色的水生微生物，这些微生物聚集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下圆上尖的柱体，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植物本身的刺，再加上这种植物的顶端新生的嫩叶一层一层挤在一起，就像是盛开的蔷薇花，所以被渔民称做海蔷薇，因为这种植物生命力很强，也被靠海的居民比喻那些海生海长貌美却泼辣的渔家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