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不定之风

132、第二十六章

　　暗黑精灵们的精灵王宫，一如雷蒙几年前来到这里时的样子差不多，用木头搭建而成，上面雕琢着栩栩如生的枝叶花纹，彰显制造它的精灵们血脉中的艺术天赋。
　　雷蒙抵达这里的时候正是失落沼泽的黄昏时分，白色的迷雾一如既往的笼罩了这片土地，让精灵王宫看起来若隐若现，犹如虚幻。
　　雷蒙一直想不明白，精灵的后代为什么非是精灵才行，又或者为什么非得从精灵树上出生才算正统。
　　他的父母并非同一个种族，最后他和哥哥或多或少的都有一点点变异，比如哥哥就是继承了父亲的风系和母亲的暗黑系天赋，算是集父母之优点，而他则是发生了变异，出现了罕见的空间系天赋，但是哥哥和他都得到了父母的爱，并且没什么不同。
　　难道非精灵或者半精灵就不是智慧种族了么？就不是他们的孩子了么？
　　雷蒙想不明白自诩高贵的精灵的想法，不明白为什么为了精灵树，那些精灵会那么的疯狂，那么的憋屈，几年前当他来这里的时候还不是八阶，一大群精灵护卫，其中还有九阶的高手，为了脆弱的精灵之心，被他呼来喝去，抢劫勒索，还好雷蒙只是求财，但看样子如果其他的入侵者求取别的好处，那些精灵也一定会答应的，只要保住精灵之心。
　　在雷蒙看来，既然一种生存方式已经不适合他们的时候，就应该果断的采取新的办法，而不是一味守旧，等待灭亡。
　　雷蒙看来，一个种族是否灭亡，不在于他们的血统，而在于他们的思想，知识的传递。
　　只要精灵族积累的文明能够延续，尖耳朵为什么就不能变成圆耳朵呢。

　　雷蒙来这里有两个目的。
　　一个当然是勒索，另一个就是做一个他蓄谋已久的尝试。
　　无论是出于卡勒斯的安全考虑，还是这个在雷蒙看来已经走上偏执道路的种族，都需要这个。
　　精灵之心毁了，世上就没有东西能证明卡勒斯的身份，也没有东西能克制他的队员了。雷蒙可不想盗贼长辈们的悲剧重演。
　　而精灵在彻底失去精灵之心以后，或许会被迫走出新的道路也说不定。这件事雷蒙早几年就想做了，只是那个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办才能把这个看起来消散了还能重聚的东西彻底毁灭。
　　经过几年的游历，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一切生命的相反是亡灵，就像‘逆亡灵之歌’最终换来是新生一样，精灵之心，也就是精灵树，它也是一种植物，也具有生命力，也许诅咒就是它的克星呢。
　　是以，在离开莱尤前夕，雷蒙向他的朋友阿普纳要了一张一阶的诅咒卷轴“厄运”——向一个九阶亡灵法师索要一阶卷轴这种事也只有厚脸皮的佣兵队长做得出来，今次的雷蒙就是来试探一下卷轴的效果，如果可行，下次他就带着阿普纳过来彻底毁了这个所谓的精灵之心。
　　雷蒙小心翼翼的利用空间折射将自己隐藏起来，慢慢的接近了精灵的聚集地。
　　令人讶异的是，精灵的聚集地一片荒芜，几年前这里还有不少精灵走来走去，而如今，破败的木屋围绕着腐朽的精灵王宫，看起来就像是亡灵法师曾经从这里经过一样。
　　怎么回事？雷蒙疑惑着，但是并没有放松紧惕，依旧小心翼翼的接近这片沼泽暗黑精灵的中心。
　　外围的一片房屋很明显的能看出来至少有一个月没人住了，淡淡的尘土落在屋子里的器皿上，失去了精灵魔法的庇佑，这些木头的屋子在潮湿的沼泽里迅速的发霉腐烂，里面有一些食用的植物居然发出了新芽……
　　内部的房子并没有显示出和外围的有什么不一样，雷蒙更加小心的从精灵王宫的一个窗口摸了进去。
　　曾经精灵们的信仰，他们用生命护卫的王宫现在也和外面的木房子没什么区别，那些用来装饰王宫的在沼泽中昂贵的丝绸轻纱现在脏兮兮的挂在上面，不少蕾丝上已经有了霉点，整个王宫静悄悄的，很明显这里空无一人。
　　雷蒙疑惑了，难道真的有一个亡灵法师经过这里？但是精灵们虽然人丁不旺，总归还是有几个九阶高手的，亡灵法师可讨不到好处，难道是往生者？开玩笑的吧，怎么会有那种传说中坟墓中爬出的家伙，凑巧来这环境恶劣的地方。
　　他抓着脑袋，继续向曾经放置精灵之心的地方走去。
　　精灵之心不见了……
　　或者说，消失了？
　　雷蒙有点烦恼的想，那个害人的东西到底还存在不存在啊。
　　“别瞎想了，精灵之心还没有消失，我感觉的到。”卡勒斯突然插话，把他的队长吓了一大跳。
　　“你！你！你！太不像话了。”雷蒙愤怒了：“谁叫你跟来的，好大的胆子，竟敢不听队长的话。”
　　“精灵有传承记忆，你明白了？”卡勒斯看着着急上火的雷蒙，微微一笑，一脸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的样子。
　　“传承记忆？”雷蒙愣了一下：“就是那种一出生就有的记忆？”
　　“不，不是那样，那是巨龙的传承。”卡勒斯摇头苦笑了一下：“精灵族的传承非常苛刻，除了女王其他精灵和普通的人类一样，出生之后也是什么都不懂得，就算是精灵女王，她也没有巨龙那样天生强悍的身躯，从精灵树中新出生的精灵女王一开始也是非常脆弱的，与普通的精灵没什么区别，因此传承记忆并不是伴随出生就有的，而是在精灵女王成年之后，因为修习精灵魔法，身体被自然元素改造的强壮之后，才会开启记忆传承。而这种传承也不是巨龙那种只传递天然消息，它传承的更多一些，是整个精灵发展史上，所有精灵女王的记忆。”
　　“那样的话，不是太悲惨了么？对于一个刚刚成年的精灵女王来说，那么多记忆，那么长的历史，她不是被极易受影响迷失自我么？”雷蒙突然想起盗贼日记里深居简出的精灵女王。
　　“谁说不是呢？”卡勒斯无奈的叹息：“我母亲居住在王储府的那段时间，的确备受煎熬，她好几次她被记忆影响，差点就想跑回暗黑沼泽自我献祭去了，精灵之心的丢失也是因为她精神恍惚，否则，谁也不可能从精灵女王手里拿走精灵之心。”
　　“那么你呢？我看你也成年了吧，是吧，卡勒斯。”雷蒙把话题从卡勒斯母亲的身上切断了：“你迷惑过么？你有没有迷失自我？”
　　“我？我没有时间。”卡勒斯笑着做了个满不在乎的表情：“你知道我很忙，小时候忙着保住自己的小命，长大了忙着帮着哥哥稳定兽人部落之间的纷争，等回过神来，就差点死了。哪有时间想东想西。要帮助精灵重整部族也得我自己能活下来成年吧。”
　　“那么现在呢？”雷蒙有些紧张的问：“你别跟我说，你要带领精灵族怎么怎么样，那些精灵都是些傻瓜，配不上你这样伟大的领袖的。”
　　卡勒斯捏了捏雷蒙的脸：“于是，你这样的混蛋队长就配的上了么？跟着你，我什么体面也没有！”
　　“喂，别做傻事。”雷蒙抓住卡勒斯的手，捏的紧紧的，生怕自己一个没看好，队员就走上邪恶的道路。
　　“放心吧，我在荆棘中成长，不是我母亲，她从小接受精灵们的照顾，感情比较深，我，现在只为自己而活。”卡勒斯感受着雷蒙的紧张，两人从去年夏天那个晚上开始的一幕一幕晃过脑海，他继续捏着队长的脸，笑着说。
　　“那就好。”雷蒙松了一口气：“别叫我担心。啊对了刚才你说记忆传承来着，我就知道，只有软弱的人才会受别人的记忆影响，我的卡勒斯是最好的佣兵，心灵强大，那一些无聊的记忆除了给你增加点知识什么用处也没有对吧。”
　　“对，对，对，你说的全对，七战队，队长永远是对的。”卡勒斯调侃了一句后解释：“其实当时莱尔•怀特先生描述的那种那种光，并非盗贼们猜测的那样恐怖，那种光其实只有禁锢的功能，并且还不对精灵们起作用，宾长老的原意是打算禁锢盗贼们，所以施展了那个法术，因为他不是精灵女王，所以最后只能招出一部分禁锢力量，也正是因为这些不完全不稳定的力量，导致了那一场悲剧。
　　而我被精灵之心牵引并不是宾长老的捣鬼，而是精灵之心因为施法不当，接近崩溃，急需补充大量的自然力量，这种补充只有精灵女王可以给与，当时并没有精灵女王在附近，它就选择了精灵女王的儿子，只是在盗贼的干预下，没能成功，最后等法术施展完，精灵之心终于因为没有足够的能量支持而不得不选择比较慢的溶于自然恢复。
　　当年的我因为人小力弱无法抵御当时精灵之心的牵引，现在当然不一样了，那个残缺的精灵之心，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按照传承记忆推断或许我还能反过来控制精灵之心呢。”
　　“那也只是或许，那种邪恶的东西，谁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它故意示弱诱惑你呢。”雷蒙撇撇嘴：“以后少接近精灵之心，虽然你母亲是精灵，但是精灵和兽人的关系可糟糕的很，千年之前，兽人被赶离大陆，那些自诩高贵的精灵可出力不少，而原因只是因为兽人和他们的信仰不同，多刻薄啊，我觉得比起精灵，至少在兽人大陆长大的你感情还深厚一点吧。”
　　“兽人？哼，我无所谓。”卡勒斯哼了一声，一脸的满不在乎：“我已经偿还了那些兽人的恩情了，现在跟他们没有一铜子的关系。”
　　雷蒙瞧着他的搭档，半晌叹了一口气：“别口是心非了，我知道你，兽人，精灵你一个也放不下，说的很狠心的样。”顿了顿，雷蒙给了他的队员一个拥抱：“无论如何，我会帮助你，我们是兄弟，永远站在一起。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顾忌什么，我愿意跟在你后面，为你做所有你遗漏掉的事，比如保护你自己，所以开心点吧，尽管兽人们从你这里索取了很多，而没有支付任何代价，精灵们也想从你这里得到更多，而不想付出任何报酬，但是我，愿意让你从我这里获得所有的，而不用你付出什么，在这里你是兄弟，是家人，但是最后请记住，珍惜自己，别轻易冒险，因为我会很伤心。”
　　卡勒斯想半开玩笑的回答：“说的好听，还不知道事实是怎样的呢。”但是看着雷蒙专注的眼睛，他的话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除了真挚他不能在雷蒙的眼睛里发现更多别的东西了，蔚蓝色的眼睛像天空一样纯粹和广阔，仿佛能包容他所有的任性妄为。
　　以前卡勒斯曾经听吟游诗人歌颂那些一见面就好像认识一辈子一样的好友的感情，那时候他从不相信，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都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反目，况且萍水相逢，相识不过短暂的旅人。
　　但是雷蒙，他是不同的，他小气，不要脸面，完全没有身为八阶空间系高手的尊严，在卡勒斯前半生，在优雅的兽人王子，在被誉为坎桑尼尔①的佣兵的认知里，这种人根本和他没有半点的共同点，就算不鄙视厌恶。至少他不赞同雷蒙那些粗鲁的吃饭方式，但是在他失去记忆的短暂的数月里，他变得和这个佣兵一样，小气，不要脸面，没有尊严，这和他前半生完全冲突，但是就是这几个月，改变了他，即便是慢慢的想起了许多事，他依旧没有回到原来的兽人王子，回到那个外号叫做“坎桑尼尔”化名科莱特•迪蒙的佣兵。
　　他被改变了，被一个认识不到几个月的人，他认为那个佣兵很重要，认为，现在的生活比他原来的要好的多，愿意一直这样下去，和那个佣兵做一辈子的兄弟，就像吟游诗人说的那样，把后背交给兄弟，然后一直向前，期望有一天能扬名大陆，然后吟游诗人们也开始传诵关于布莱克兄弟的传说：“曾有有一对兄弟，他们一个叫做雷蒙，另一个是卡勒斯，他们相亲相爱，他们勇敢互助，从不分离~”
　　所以卡勒斯狠狠的拥抱了他的兄弟，期望从此，永不分离。

　　①坎桑尼尔，是大陆一种植物，植株高大，花朵有成人手掌那么大，色彩艳丽，十分漂亮。但是，这种花从花到页，从根到茎都是剧毒，跟要命的是，它的叶片和茎上都生有毛茸茸的小刺，硬而密集，极容易割伤靠近它的人类，最悲剧的是它不开花的时候，看起来和普通的植物毫无区别那些小刺远看去，就像是嫩嫩的一层绒毛，无比的安全，于是，葬送在这种植物手上的人无数，是以坎桑尼尔常用来比喻那些表面看起来十分无害，实际上想当恶毒的人或者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