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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在澡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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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严永近简直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唯一不太好的就是,他需要早早起床。
白芷从来不耽误早自习。他起床的时候,就会把严永近叫起来。一开始白芷还帮严永近穿衣服,后来严永近实在不好意思,一只手囫囵吞枣的也能穿上。
这样的生活过了没两三天,严永近先受不了了:“我真不用你管,大哥,我就是个手受伤,你早上帮我把牙膏挤好放那就成。”
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牙膏挤好,洗脸水打好,他进班的时候,座位上还有一份热腾腾的早点。
嘿,这服务,还挺周全。
中午白芷也不在班里磨蹭,一打铃就到严永近他们班门口等他。
“我他妈感觉我好像雇了一个保镖兼保姆。”餐桌上,严永近填了满满一嘴饭,一边咀嚼着,一边感叹道。
白芷笑:“这样不好?”
“好啊,当然好!但问题是,你要是能永远这样,那就更好了。”
“你能不能把嘴里的咽了再说话?”
“咋啦,你嫌弃我?”
白芷认真的点点头:“对。”
“没办法,那就麻烦您多忍耐忍耐,起码得三个月。”严永近指了指自己的右手臂。
白芷是个很心细的人,他知道严永近不是左撇子,特意向食堂大妈要了一个勺子,这样方便不少。
如果是这样的话……白芷思忖了一会儿,道:“你想和你朋友一起吃,现在也完全可以了。”
“不行,我就要和你。”严永近得意洋洋道“我赖上你了,白芷。”
头一次有人把碰瓷都说的这么理所应当,白芷真是被气笑了:“好好好,听您的,严大爷。”
“这就对了,香香。”念完白芷的小名,严永近压低了声音问道“诶,你爸妈为啥给你起这么个名字啊?”
白芷慢条斯理的吃着饭:“因为白芷这味中药有一个别名,叫做香白芷,而且白芷本身就气味芳香。”
“那也是呀,这可是个女孩名儿……”严永近一边嚼着饭一边嘟嘟囔囔道。
白芷没有回答,他的嘴里弥漫着一股苦涩的味道,幸好严永近像是自言自语,并没有继续追问。
剩下的生活倒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反正一切都好说,但是有一个问题不好解决,那就是严永近洗澡。
按道理来说,他家是市里的,回家洗是最方便的,但他爸妈做生意,工作忙碌,去外地一去一两个月都是家常便饭。
“那你坚持坚持。”白芷低头做着习题,看都没看严永近一眼。
“哇,你说的简单,你一个星期不洗澡试试!”严永近抬起手臂闻了闻“我他妈感觉我自己都要馊了。”
“没那么严重。”
“怎么就没那么严重?不是,您老人家抬头看看我行吗?”严永近从床上跳下来,完好的左手强硬的抬起白芷的下巴“你就天天做题画画,有意思吗?”
“如果你脸上长着函数,我是挺愿意多看你几眼。”白芷掰开他的手“一边玩去。”
“诶——白芷,你这人,可忒没良心了啊!”
“嗯,我属狼的,白眼狼。”
“哎呀,你就帮帮我嘛!白芷,香香,白大班花——”
白芷一下子抬起了头:“你叫我什么?”
“白大班花?”严永近有点懵逼。
“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么个名儿?”白芷真是佩服严永近的脑洞。
“说起这个,那天我在你们班门口一看,整个班里,就属你最好看。”严永近冲他挑挑眉“你说,你是不是你们班的班花?”
“所以,这就是你粘着我的原因?”白芷的手指冷不丁的摸上严永近的脸“你看上我了?”
一阵酥麻的感觉从脚底一直蹿上严永近的大脑,再到白芷触碰他的皮肤上。他打了个激灵,迅速跳开:“你有病啊!”
“你说你这个人是不是很有意思。同性恋在你眼中是一种病,那你刚刚和我在这说半天,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让我和你一起去洗澡吗?”白芷用一种可笑的眼神看着他“就是我愿意,你敢吗?”
被白芷这么看着,严永近感觉自己的脸忽然火辣辣的烫起来,好像自己是一个小丑,白芷肯搭理自己,纯粹是为了配合自己的表演。他脑子一热:“别扯这些,都是大老爷们儿的,这有啥不敢!”
“行。”白芷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习题上“这个星期六,下课一起回宿舍拿东西去洗澡。”
严永近一口答应:“行!”
但真到了那天,他又有点退缩。
本来是无所谓的事,反正都是男生,这有啥的呢,他有的自己也有。可偏偏叫白芷这么一说,他这心里就有点别扭了。
这个白芷!他是故意的吧?
平常严永近是特别期待六点十分放学,每过一分钟犹如一小时那么漫长,可以说是度日如年。结果这天,一眨眼,六点十分的铃打响——下课了!
“操!”严永近锤了一下桌子。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怕他干啥!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于是两人吃了饭就回宿舍拿洗澡用的东西,甚至白芷还很细心的用塑料袋把严永近受伤的右手臂包好。
学校里设有专门的澡堂,为了那些家在外地的学生方便,洗一次十元,比外面洗澡便宜多了,许多学生都愿意在学校,不过严永近和白芷还是第一次去。
北方的澡堂是一排的花洒,中间有一堵贴满瓷砖的墙壁隔开,墙壁上也设有花洒,但是没有单独的隔间。周六一向学生比较多,两个人张望了半天,几乎没有什么位置。
“这人多的和下饺子似的。”严永近不由得感叹道。
“那您是洗还是不洗呀?”白芷靠着放衣服的柜子,好笑的看着他“不然我请您去宾馆开间房洗?”
“哪那么多毛病!”严永近立马脱了校服半袖,露出健康肤色的胸膛。
“行。”白芷接过他的半袖,找了一个没人的空柜子,把衣服放了进去。
“你要和我一个柜子?”严永近瞅着白芷把自己的衣服也放进了刚刚那个柜子,赶忙提醒道“咱俩衣服大小差不多,一会儿该找不到了。”
“不会。”白芷继续脱着衣服“你身上一股汗臭味。”
严永近简直恨得牙根痒痒:“那不好意思了啊,都把您衣服熏臭了。”
白芷居然还特别大度的摆摆手!搞得好像他真的一身汗臭似的!
俩人脱了个精光,这当儿,已经有学生洗完走出去,总算给两人腾了个位置。
“小心点,别让胳膊淋到水。”
严永近敷衍的应和道:“知道啦知道啦。”
但是他一只手,洗头发多少有点不利索,正被泡沫弄得眼睛也睁不开的时候,一双手温柔的托住他的脸,帮他把脸上的泡沫冲洗干净。
严永近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和他一模一样的略显青涩的男生身体,但是皮肤比他白,四肢比他更加修长。他猛的抬起头,正与白芷的脸面对面,心跳和呼吸仿佛一刹那之间停止了,他感到一阵难捱的窒息。
“怎么了?”白芷帮他洗完了头,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挤了点洗发水就开始洗自己的头发。
原来他一直在旁边看着自己……
“谢谢了啊。”严永近有点别扭的说道。
“你说啥?”白芷洗完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顺便把湿漉漉的长发撸到脑后,抬起一张沾满水珠的脸问道。
“没说啥。”严永近可不想对他说两遍谢谢。或许是沾了水光,白芷的眼神十分迷离。他莫名的觉得喉头有些发干,清了清嗓子,为了驱赶压迫在心头的窘迫,故意说了一句“说你是个傻逼。”
“你也聪明不到哪去。”白芷冲他笑笑,拿出澡巾开始搓洗。他看了严永近一眼“需要帮忙吗?”
“不用!”也不知道是澡堂里太热了,还是严永近害羞,他觉得脸烫的厉害。
“好吧。”白芷也不强求。
严永近低头搓洗着,心脏跳的很快。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身边的白芷,整个澡堂好像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似的。
陆陆续续的有学生进来或者是出去,严永近都没有太在意。等到他发觉的时候,澡堂里已经变得很冷清。回荡在澡堂里的男生们的说话声,谈笑声,仿佛一瞬间消失,转眼间,耳边听到的只有“哗哗”的流水声。
“白芷?”严永近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忽然这么安静?”
“洗你的澡吧。”白芷不以为然的继续洗着。
他也想啊,可是这空气还越来越冷了!见鬼了,九月份天还热的很,外面穿大裤衩子,进个澡堂子却像是进了冰库,严永近现在只想裹个棉袄在身上。
“操……”头顶上方的花洒还在这时候不出水了,严永近不禁骂道。他又看向白芷“怎么办啊?”
“你不要每次都问我好吗,我怎么知道?”白芷无奈道。
话虽这么说,但严永近总觉得所有事情都和白芷有关,他肯定有办法解决。
“那……”严永近搓了搓手臂“咱们继续洗?”
“没有水洗啥呀?”白芷哭笑不得“干搓啊?”
“问题是怎么忽然也没人了呢?真奇怪……”严永近做了一个向后面的花洒望去的动作。
本来学校的澡堂中间隔这一堵贴满瓷片的墙壁就是为了可以多几个花洒,以免学生拥堵。严永近他们正是在这洗,反正对面是没人,不知道背后是啥情况。他还没探过头去,白芷一把抓住他:“别看了,可能是停水,稍微等会儿吧。”
是,这能有啥办法,等着呗。
俩人正抱着肩膀时,墙壁后面忽然响起“哗啦哗啦”的水声。
“是不是来水了?”严永近又想过去看看。
“我发现你胆子还挺大。”白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怎么了,去看看来没来水就是胆大,那我现在要是过去洗一澡你是不是得佩服的五体投地?”严永近马上就要到达墙壁的拐弯处,白芷凉飕飕的来了一句:“你说万一那个花洒流的不是水怎么办?”
“卧槽,你别吓我啊……”严永近赶紧退了回来,搓了搓手臂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本来就够冷的了。”
白芷笑了笑,稍微往外站了站,手指拧开花洒,没有水流下来,渐渐的,鲜红的血液从花洒细小的孔里滴出,仿佛一块肉块,堵住了花洒的出水口。白芷关了,又打开,这下子血水稀稀拉拉的流了下来,汇聚成一小堆,流进瓷砖地板上的水漏里。
白芷淡定的看了一眼,然后闭住眼睛,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站到血水下,自如的冲洗着身上。
“你牛逼……”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严永近都想为白芷鼓掌。
“你冷静一点,这些都是幻觉。”
幻觉?哎呀,这个解释,真是完美!
可是白芷丝毫不在意的样子让严永近心里不住的犯嘀咕。
难道这样真行?
他捏住鼻子,闭住眼睛,把头支到花洒下,顿时粘稠的感觉包裹住了他。
妈的!他就知道白芷在骗人!
“你他妈演技真好啊!”严永近睁开眼,恶狠狠的冲他吼道。
然而眼前的一切顿时让他怔住了。
明明刚刚还空无一人的澡堂,现在充满了学生,浓厚的热气在蒸腾,白芷甚至已经开始抹浴液了!
“你发什么神经?”白芷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在这傻站着干啥?”他忽然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紧接着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坏笑“想让我给你洗吗?”
“去你的吧!”严永近赶忙捂住下面。
白芷嗤笑了一声,没说什么,在花洒下冲洗着。
严永近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大,想要补救一下,讨好的问道:“那个……用不用我帮你擦背?”
“你就一只手,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白芷背对着他洗澡。那后背白的过分,身体的线条又如此流畅,严永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竟然咽了一口口水!鬼使神差的,他的手指伸向白芷。然而还没有碰到他,他先转过了头,对着严永近微微一笑,脸上的皮肤好像是蜡做的,慢慢被澡堂里的蒸汽融解,连带着血肉,“哗啦啦”的全部掉落,拉出了近乎透明的血丝。他好像被吓了一跳,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用力,眼睛珠子一下子从眼眶中掉落下来,滚到严永近脚边,黑色的瞳仁依然注视着他。这场景实在太刺激了,严永近抑制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你有病啊?”白芷的声音传进严永近的耳朵里,他的眼前好像蒙了一层雾,渐渐的一切都变得清晰。
“卧槽!你的脸!”严永近瞪大了眼睛,扑上来在白芷脸上一阵乱摸,引起周围的人一阵侧目。
“你做什么!”白芷蹙着眉头不停的往后躲,奈何严永近像只八爪鱼一样,白芷又怕伤到他的右手臂,只能抓住他的手腕“你清醒一点!”
“你不知道,太他妈吓人了!”
“哦。”白芷冷淡的应了一声。
“你这是什么反应!”
“你想要什么反应,亲亲抱抱举高高?”白芷挑了挑眉“别乱摸了,赶紧好好洗吧。”
严永近这才反应过来。一看周围,大家都一脸惊诧的看着他的神情,赶忙缩回手。
两个人迅速冲洗完,穿衣服的时候还是白芷帮他拿的衣服,但严永近绝对不允许白芷忽然转头。
妈呀,他要是脸又掉了,再发生一遍刚刚那事,这他妈得活活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