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磕双黑》禾息宁

62、西府海棠（5）

　　入夜。
　　越想越觉得不痛快的太宰治决定今晚一定要问出中也喜欢谁！

　　出门的时候，没想到碰到了江户川乱步。后者十分自然地浅笑一声，跟他打招呼，“嗨，太宰是要找帽子君吗？”

　　太宰治大大方方地承认下来。

　　“太宰不觉得自己最近对帽子君很在意吗？”江户川乱步微微牵唇，笑道。

　　话声轻描淡写，并没有多余意思。只是‘在意’二字显得暧昧，况且前面还加了一个副词，所以显得意味深长，让人不得不产生误会想法。

　　太宰治却像是没听出来，“前搭档得了花吐症这件事情，不是很值得在意嘛？”

　　“的确是很值得在意，不过太宰……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插手帽子君的私事呢？”

　　“前……”

　　“已经是过去式了。”江户川乱步直接打断了他的说话，眼帘微抬，对上他的目光。

　　男人眼眸清亮，纯澈宛若夜间月色一般，照得人内心亮堂，又照得人内心羞愧。于是拼命捂紧的想法被摊在这样的光线下，如同被张贴在墙上的大字报，它避无可避，更难以遮掩。

　　一语中的，太宰治如鲠在喉，难得反驳不出什么。

　　他不是没听懂江户川乱步的意思，正是因为太懂了，所以才不知道说些什么辩解。毕竟这没什么可辩解的，对方说的可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江户川乱步看到他那模样，以为他是想通了什么，于是便道，“那我先失陪了～”

　　“嗯。”太宰治轻声应答，面色神情早已恢复成原来的淡然。

　　只是江户川乱步摆手离开之后，他却微勾起了唇角，眼神晦朔不明。

　　凌晨时分。

　　中原中也躺在自家大床上好好地睡着，忽然觉得浑身火烧火燎地慌，烧得他浑身难受，于是他两脚一蹬，踢掉了盖在身上的被子。

　　翻来覆去间，以为是花吐症的伴随症状，中原中也猛然睁开眼睛，摸着脖颈感受到从喉咙传来的阵阵干渴之意，刺痛程度堪比吐花。

　　也是这时，中原中也发现了室内的异样。
　　他分明是熄了灯的，可如今床头一侧的壁灯却不知怎地被打开了，灯光昏暗，偏暖橘色。迟钝的大脑尚未理清什么，紧接着，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他看到了褪下风衣的太宰治。

　　中原中也还没将“你怎么会在这里”问出声，太宰治便迈着长腿向他走来，“好不容易才等中也醒来呢～感觉怎么样呢？身体。”

　　中原中也摸着喉咙轻咳一声，见他那副十分自然欠揍的样子，也懒得质问他了。眯了眯眼，理直气壮开口道：“给我倒一杯水。”

　　发出的声音暗哑无比，仿佛喉腔中梗着什么东西，不上不下的，听起来尤其别扭。

　　太宰治轻轻应了一声，“好呀。”

　　倒水的过程是漫长的，对于中原中也来说，是的。
　　因为他的目光会不受控制地盯着太宰治，如同一头饿狼盯上自己的猎物，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而且身体越来越热，灼烧惊人，宛若皮肤下包裹的是一座正在喷涌的火山，而流动的血液就是它滚烫的岩浆。

　　他觉得很奇怪，甚至茫然无措，因为自己居然起了反应！
　　看到室内的太宰治，他甚至会想……
　　念想才刚成形，中原中也突然用力卡紧了自己的脖颈，试图通过疼痛来唤醒自己逐渐迷蒙的理智，不再去想这种龌龊事情。

　　本来就知道太宰不喜欢自己，要是这次做出任何强制行为……中原中也沉默，先不说太宰治醒来后会不会觉得他恶心，他光是这么一想，也觉得自己挺恶心，忒不是人。

　　水杯递到面前，中原中也微微一顿，回过神来。这时的太宰治已经坐在他床边，目光寸寸下移，饶有趣味地落到他没有被子遮盖的部位。

　　中原中也注意到他那眼神，顿时羞愧地脸色通红，连忙扯过被子盖在上面，他语无伦次地出声道，“我、你…你那个、它…它这是正常现象！”

　　看到他慌乱无神的样子，太宰治颇觉有趣地笑了一声，眸色耐人，“可是中也，现在是凌晨一点，不属于……嗯，这个时间该有的正常现象。”

　　细微的停顿，更显得话语的意味深长，甚至是暧昧。

　　中原中也尝试要说些什么，但他发现自己舌头似乎打结一样，根本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于是他只好又羞又恼地瞪了太宰治一眼。

　　可这一眼落在对方那边，却变了个味。因着身体和情绪的原因，如今中原中也眼睛红红的，仿佛还有晶莹的泪珠稍稍挂着，模样清艳，掺着几分欲语未休的暧昧。

　　太宰治喉结微滚，眸色渐深。

　　中原中也本来偏脸喝水，然而水才喝了两口，他忽地感到喉咙传来的痒意，迫不得已地挪开水杯后，剧烈咳嗽起来。粉红色海棠从口中吐出，沾了细微的鲜红血液，将被单染上了相同的颜色。

　　当看到这刺眼十足的血液时，太宰治心神一慌，接过他手中水杯赶忙放在桌上，又拍着他的后背试图缓解那种咳意。等咳嗽声渐渐小了，太宰治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中也真是个麻烦怪，明明花吐症这么严重了，也不去找暗恋对象试试吗？”太宰治目光埋怨地看着他。指尖蜷起，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中，紧紧攥着床单，似乎在隐忍什么。

　　中原中也咳嗽完之后，只觉得身体的火烧得更旺，几乎摧毁理智一般，以至于他并未听清太宰治说的什么。

　　卧室一时间陷入安静，喘息声不轻不重，却像扼着脖子一般，让人心里怪难受。

　　等了良久依旧没有等来答复，太宰治有些生气。几乎不作思考，他一把钳住中原中也的下巴，逼迫后者与自己对视。可看到对方水眸潋滟，写满欲|念的样子，太宰治这时竟勾唇笑了起来，眼底却无实质笑意，看上起冷漠又疏离。

　　“中也啊……你到底喜欢谁呢？”

　　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太宰治与他面容贴近，温热气息暧昧交缠起来，彻彻底底。有时候嘴唇说着什么话，又会不小心碰到他的，如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离，不带感情。

　　中原中也意识早已渐渐模糊，闻言只是胡乱哼哼。直到掐着自己下颌的手忽然加重力道，他才有些回过神来。吃痛地抽气一声，看清面前人是谁时，他抬起手推搡了一下，仍然固执地不作回答。

　　看到抵在自己胸口的双手有推开的动作，太宰治眸子微眯，简直气笑。

　　事到如今还这么守口如瓶吗？是担心他知道对方的名字之后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吗？还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生命而学着影视剧的人玩什么“成全”？

　　但不管是哪样，这些都让太宰治生气，以及妒忌。就像被自己养育多年的小狗背叛了一样，它以后会对着别人摇尾乞怜。

　　想到这里，太宰治骤然收紧手指，双目通红，不再像之前懒散得好似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他决不允许中也对除了他之外的人示好，更别提爱恋！

　　心头燃起的妒火让他难以平静下来，他现在只想占有中也，只想用绝对的姿态拥有中也。就算得不到心，也要得到身。尽管这件事情会是错误的，尽管中也知道之后会一生怨恨他，可他不悔，完全不悔。

　　力道太大，已经把中原中也掐得很疼，他使劲地想挣开，却没有气力。泪花一朵朵从眼眶冒出，看上去可怜，却又让人产生偏执的恶念。太宰治蓦地回神，将手松开之后，却是毫不犹豫地逐渐下移了。

　　其实他知道，事情一旦有了开始，就很难将其停下。

　　春天的夜晚是微凉的，晚风轻拂，帘子便晃动起来，将月色有意无意地遮挡起来，清冷的光色落在地面上，如流水般清丽。敞开的窗户间，还能看到青嫩的藤蔓，它攀着伸长的枝条而一圈一圈绕紧，绝对的占有欲，仿佛要将纸条彻底揉碎入怀。

　　太宰治从后面勾着中原中也的脖子，尾音低喘，不停逼问着，“你到底喜欢谁！”

　　“唔……嗯、”

　　只是回答他的，永远都是不成字句的音节。

　　黎明还没到来，月色愈发明亮，白白的，压在枝叶上面，随着风声掠过，影子抖抖擞擞。

　　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中原中也依旧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像是梵高画的《星月夜》，晕眩得无法思考，只能感受到身体发出异常的信号。

　　一切的一切，都因为花吐症临期而走向了难以言喻的路径。

　　“不说出喜欢的人，我就不放手。”

　　中原中也不答，他就不松手，哭出来都不行。

　　患病让压抑已久的情绪得到释放，于是他委屈，他不满，被困在这样的情绪使他更是忍不住崩溃。但眼前人依旧不肯心软，甚至连看着他的眉眼都是如此冷漠。

　　于是中原中也挣扎地起身，泪水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不停地往外冒，哭得连鼻头都红了起来。声音黏糊，带了明显的哭腔，“混蛋，我讨厌你…你敢这么欺负我……”

　　要是平常的中原中也，肯定不会有现在这副样子。而受花吐症影响的他，就另当别论了。毕竟意识都无法控制，更何况身体和情绪。

　　太宰治自己也不好受，但他也清楚自己不能心软，毕竟中也喜欢谁的这件事情，就像尖利的刺一样，卡在他喉咙，让他连吞咽都觉得痛苦。

　　至于知道了会怎么样？太宰治没想过。

　　中原中也发现自己撒娇也没用之后，泪水更是汹涌了，于是自暴自弃地环住他的脖颈，在对方的刻意下，喘着说出了“喜欢你”。

　　话音落下的那瞬间，太宰治有些怔住，然而脖子传来一道刺痛，他又听到中原中也闷闷的哭音，“喜欢你，混蛋太宰……呜…”

　　那一瞬间，仿佛有人在室内燃放了烟花，炸得他头皮发麻，就连身体都僵硬起来。心脏飞快跳动，擂鼓一般，让他耳朵进入短暂的失聪，一时间不知道想着什么了。

　　床单皱着，落了好几朵沾血的海棠花。中原中也重新躺倒在上面，在说完“喜欢”，又胡乱地斥骂了几声“讨厌”，仿佛刚刚的告白不过是错觉。

　　下一秒,中原中也感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紧接着便是嘴唇的贴紧，舌尖的探入，如同狂风骤雨般，将他紧紧包裹，又依依地索取。不肯放开。

　　这是他们第一次交吻，分明青涩，只懂得胡乱索取。但仅仅是这样，也足以满足俩人，更让太宰感到稍微的心安。

　　因为他没想到中也喜欢的是他。

　　一吻结束之际，太宰治忍不住碰了碰他的唇角，看着他泪眼婆娑的样子，不禁无奈地低笑一声。

　　“好像没什么办法了，我居然也喜欢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