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花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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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盈则亏，花盛则败，从意识到我爱你的那一刻开始，一切也跟着走向了尽头。
—【中也视角：Day 1】—
脑袋仿佛被人用硬器来回敲打，欲裂的痛楚令刚刚醒来的中原中也实在难忍，额上慢慢泌出冷汗。他睁开眼睛，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不顾身体的酸麻，神思恍惚。
记忆如同切割的碎片，在脑中艰难地拼凑成形，将回忆读完，他微微张唇，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要酗酒了。
他有一个搭档，太宰治。从一开始他就对这位搭档抱有很大的敌意，平时跟这人不是吵得不可开交，就是打得不可开交。众所周知，只要他们待在同一个空间，就永远避免不了发生矛盾。即便如此，他们之间天造地设、默契十足的搭档关系却总会令人艳羡，成为人们口中永不冷却的话题。
从认识到现在，他们争吵不休，他们出生入死，他们心照神交。
以为一直会这样下去，直到昨晚意外碰上了太宰与女人的相亲。他们言笑晏晏，看上去般配十足，可中原中也只觉得刺眼，心里也莫名升腾一股怒火，试图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于是他冲动地走过去，在对上太宰治询问的目光时，却张口无言，猛然回过神来后就落荒而逃了。
寒冷的晚风袭上肌肤，他喝着便利店买来的廉价啤酒，心思如夜色沉重，因为他方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位搭档的感情可能变了质。
掀开被子，中原中也忍着疼痛而进了浴室，想到太宰治昨晚给他发来的信息，心里如同压了千斤重的巨石一般，叫他喘不上气。
「既然被你看到了，那我也不好意思瞒你啦，这位是我的未婚妻。」
衣衫褪尽，他站在镜子面前，面色苍白无力，带着宿醉的憔悴感。
从醒来开始，除了脑袋有一阵阵钝痛之外，他还感到自己后背疼得发麻，难道是喝醉了撞到什么地方？中原中也感到奇怪，转过身对着镜子查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后背有一个巨大的刺青。
刺青是一朵彼岸花，有花无叶，花蕊鲜红，染血一般的妖冶昳丽，让人一眼沦陷。可惜美中不足，这朵彼岸花的花瓣与根枝却是留白的黑色线条，没有任何颜色的填充，显得这花看起来是那么突兀，且生硬。
中原中也伸手碰了碰这不知怎么来的刺青，然而手指还没接触，后背却因为抬臂的动作而泛起一阵刺麻的疼痛，害得他只能停手放弃。
想到有人失恋会去刺青，想必他昨晚在酩酊大醉的时候，傻乎乎地也玩了这一套吧。中原中也自嘲一笑。但他为什么只让花蕊变红，而不是整枝花呢？
快到九点的时候，中原中也才到了港口Mafia大楼，只是……他现在只要想到太宰有了未婚妻，甚至还会与她步入婚宴殿堂，他现在不仅是心脏疼得难受，就连后背都疼得他直冒冷汗。
敲响办公室大门，中原中也有些紧张，面对里面的人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脑子里有极其强烈的逃避感。
然而并不等他想太多，里面便传来了太宰治的声音，因为被门阻挡的原因，显得有些低沉而闷。
进来之后，中原中也强装冷静，抱着胸前的一沓文件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太宰治似乎心情不错，身子靠在椅背上，双手搭在腹前懒懒交叠着，肤色是病态般的白皙，在深黑色西装相衬下，很难让人不去注意。
“你今天脸色很差，怎么了？”太宰治眼尾一抬，话语询问，倒听不出一丝真正的关心之情。
中原中也将唇抿紧，浑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保持缄默地过来放下文件。
眼前人这反常的举动，却让太宰治感到古怪，微微坐正身子，他的目光在中原中也身上一寸寸扫过，最后一下，便停到了钴蓝色的眼瞳上，“心情不好？看上去十分神不守舍啊。”
闻言，中原中也动作一顿，过了会儿，才对着他假惺惺一笑，“是啊，一想到太宰这混蛋比我还先结婚，我心情就特别不爽。”
太宰治闻言，却是下意识皱眉，“你也要结婚？”
虽是问话，可听入耳中却让人觉得三分嘲讽，七分质疑。他看着太宰治皱起眉来神色不虞的样子，仿佛意外他也会结婚一样，不知为何，心里头忽然生了不耐烦的心情。
中原中也抱起双臂，目光不善，“我不能结婚吗？”
“当然不能啊，你跟我比什么不好，比这个干嘛。”
作为共事多年的搭档，他们从小到大都在攀比着，小到芝麻点事，大到毫无界限。谁抢得第一，谁做得最好，这永远都是他们炫耀的资本。
中原中也此刻明白，原来自己在太宰治心中，竟是那副样子，以为做什么事情都是胜负欲作祟。嗤，真是让人火大的想法。
“我没跟你比。大家都是男人，既然你能结婚，我为什么不能结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冷静道。
太宰治眼神稍沉，“你知道这秘书职位是多忙，少辄一天都在打理工作，多辄就是几天、甚至几个月都在出差谈生意。你要结婚了，你有时间陪妻子？还是说……你打算敷衍工作？辞职？”
中原中也没想到就一个结婚话题也能牵扯到这么远，甚至还提到了辞职。这些年他兢兢业业，废寝忘食，吃了不少苦头，都是为了太宰能更加坐稳首领的位置。然而太宰呢？却起了个假设而怀疑他的工作态度。
如同两根相互靠近的电线，一瞬之间，火花顿时噼啪，一切不再友好。
不耐烦的情绪逐渐加重，中原中也捏了捏拳，语气犯冲，“当首领的也不见得有多少时间陪妻子！”
“你还是在跟我比吧，中也。”太宰治轻嘲一笑，鸢色眼眸晦朔难辨，“我与她是商业联姻，婚后互不相干，你呢？”
听到“商业联姻”这四个字，中原中也有些惊讶，也有些惊喜，还以为太宰是有了喜欢的人才决定结婚，原来……原来是这原因。
不待中原中也说些什么，太宰治这时忽地站了起来，面色沉郁。说话间，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诡谲的笑意，“别开玩笑了，中也不可能会结婚的，你一辈子都赢不了我。”
“我会比你先结婚，比你先有孩子，比你……”
原先惊喜的心情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顿时如轻烟过山一般，强风那么猛烈一吹，便很快消散了。
中原中也皱紧眉头，感觉后背的刺痛感愈渐严重，针扎般的不适，又有灼烧的烫人感。以至于他根本无暇去听太宰讲什么，何况这人讲的话，多的是他不愿意听的。
疼痛与愠怒下，中原中也大声制止了他，“够了！”
“就算你比我先结婚又怎么样，就算你比我先有孩子又怎么样，我照样可以结自己的婚，有自己的孩子。凭什么你能结婚我就不能结婚呢？就算你每天跟我较劲攀比，也无法对我的将来指手画脚！”
若换作平时，太宰治肯定会耍起无赖，要么开着玩笑将话题自然转移了，要么直接干脆走人，毕竟他每一次都是逗中也生气，而不会真的让他生气。
可是这次不一样，太宰治看上去是认真的，于是在听完这段话后，他那句捅人心窝的话直接脱口而出，“凭你不是人类！”
一瞬间，仿佛漫天雪花砸落身上，中原中也被冷得彻底，心也似钢铁生绞般地疼痛难忍。身为人类有这么重要吗？他是荒霸吐的载体，却又不是行尸走肉。
工作尚未开始，他们就不欢而散。
直到入夜，冷静下来之后，俩人才慢慢生了后悔意思。中原中也后悔自己主动提起“结婚”这个话题，太宰治后悔自己竟口无遮拦戳人痛处。
好友支招，他们各自拎着挑好的礼物，想和好如初、冰释前嫌。可毕竟性子这样，他们谁都没先低头认输，而是辗转对方常留的地方，直接将道歉礼物放在了显眼位置。
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灯‘啪嗒’打开，照亮满堂。中原中也一进门，就注意到自己的桌面上端正摆放着一个礼盒，盒子外观简单，还是暗沉的红色。
怀揣着好奇心思，他走了过去，警惕地认为里面会是定时炸弹，结果盒子打开了，发现静静地躺着两瓶柏图斯。上面还留了一张明信片，白底黑字，字迹刚劲，转折有力。
「见字如晤，今日之举实属无心之过，故以美酒赠君，愿诸多不顺如同酒液，潺潺流去。」
看到这张明信片，中原中也挑起唇角嗤笑一声，酒固然是美酒，可是这文案怎么看都像眼睛教授那家伙的调调，完全不是太宰能想，或是说出来的。
“道歉也这么没有诚意吗？”中原中也嘀咕了一声，话语虽是浓浓嫌弃之情，但眼神浮动的笑意却让人察觉不出半分不悦。
他拎起酒瓶，脚步悠悠往厨房走去，打算开一瓶酒来庆祝庆祝，至于庆祝什么，就不清楚了。
—【太宰视角：Day1】—
虽然是商业联姻，但对方貌美如花，终归还是让他心中欢喜。太宰治微微一笑，即使还没开口说些什么，英俊迷人的五官却早已令对方怦然心动，恍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在春风吻过之时，芬芳便悄悄绽开了。
以为不会有事情打扰，他们言笑晏晏地聊着彼此的事情，突然间，他看到了中原中也。后者勃然大怒，眼神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淬冰似的冷，令他察觉陌生，又意外地不舒服。
还没等他要说些什么，就看到中原中也转身就跑走了。悲愤的情绪仿佛能感染人，太宰治忽然感到心脏仿佛被住般地难受起来，原本的好心情也瞬间跌落谷底，肉眼可见的郁闷。
女人不明所以，温声地询问情况，“怎么了？刚刚那位是谁？”
太宰治看着她那张貌美如花的脸，现在却觉得没了意思，如何看都有瑕疵。于是他态度冷淡地摆了摆手，“没什么。”
送女人回家之后，太宰治驱车去海边，一个人吹着冷风，面无表情地抽了两三根烟。说起来，这还是中原中也第一次对他这么没有缘由地发脾气，也是不声不吭地发脾气。难道是因为他没有告诉中也，他即将要结婚的消息吗？
时间宛若流沙逝去，再次回到车里，太宰治想明白似地掏出手机，来来回回编辑了很多次文案，最后才挑了一个看起来最自然地发送过去。
「既然被你看到了，那我也不好意思瞒你啦，这位是我的未婚妻。」
直到清晨，中原中也才回复，虽然是简单的一个「滚」字，但让人意外地感到安心。太宰治无声地笑了笑，心情顿时好了起来，不再烦闷。
只是中也看起来并不太好的样子。太宰治打量起他的专职秘书，发现他面色苍白，就连眼下都有明显的乌青，让人一下想起俩人出任务时，他失血过多的模样。
“心情不好？看上去十分神不守舍啊。”他带着试探的意思去询问情况。
倒没想到中原中也却对他笑了一下，嘴角轻轻牵动，眼睛都没有笑意，特别虚假，之后才说出那句令他不悦的话来，“啊，一想到太宰这混蛋比我还先结婚，我心情就特别不爽。”
中也要结婚吗？中也凭什么能结婚！？
莫名的占有欲如同暴雨侵袭城楼，来得突然，又猛烈。一想到他对着陌生女人微笑，甚至把时间全然花在她身上时，太宰治心里的不痛快逐渐加重，比昨日还要难受。而他都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眼神已经变得狠戾起来，像极了审刑时的他。
于是他质问中也，没想到会得到他不耐烦地反呛，“当首领的也不见得有多少时间陪妻子！”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又是与他在较劲吗？就当是较劲吧，毕竟他不想让中也把留给自己的时间，再分割给别的什么人。
于是他淡淡抿唇，反问道，“我与她是商业联姻，婚后互不相干，你呢？”
话音落下，他注意到中也的面色有些许停顿犹豫。为什么犹豫？难道他真的考虑过结婚，并且还不会是单纯的联姻，甚至会把时间精力花费在女人上？他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他们大吵一顿，因为意见不合。太宰治心中不快更是到达极点，在中也冷声反问的时候，他便管控不住地将那最真实却也是最伤人的话说了出来。
“凭你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就不配拥有爱和被爱的权利，这世界是讲究规则的，多少人的婚姻始于门当户对，又有多少人的爱情死于门不当户不对。不管前者，还是后者，对于中也来说，他的前提条件得是个人类。
脱口而出的话语，在看到中原中也如遭雷击般痛苦难忍的脸色后，太宰治猛然回神，却是连反悔都来不及，只能看着中也离开他的视线，一声不吭，并不给他任何机会。
饮过酒后，连晚风都变得醉醺醺，温柔耐人，丝毫没有寒冷之意。太宰治想着道歉，但又不想直接承认自己错了，毕竟他是首领，做什么都不能掉了身份。但不道歉又怕不行，因为中也看上去挺生气的，不是平日的小打小闹之后还能哄住。
啊，头疼。
年轻的首领大人一个人坐在海边的木板上，怅然喝酒，一口接一口，仿佛不会停止。海风轻轻柔柔，安慰着他不耐的心情，天边无星无月，神秘得难窥其究竟。
后来他打电话给安吾，希望老朋友给他支点招，但他不会告诉对方，他因为惹了中也生气才不得不拉下面子去道歉。
“我有个朋友，他因为一些事情把自己的朋友弄生气了，很严重，你说该怎么办？”
安吾闻言，有些无奈回复，“道歉啊，这不是众所周知的吗？”
太宰治：“我知道，但是该怎么道歉才显得既不掉面子，又起到诚意？”
安吾：“……”
后来安吾跟太宰说了很多，但想来想去，太宰还是挑了一个看上去稍微高贵的做法。
在挂电话前，安吾忽然调侃地笑了一句，“你说的那个朋友，不会是你自己吧？说吧，你怎么突然会给中也道歉？”
太宰治闻言，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大有一种被拆穿似的尴尬。
匆匆挂了电话，他叫来一个手下接他，之后才要去挑选礼物送给中也，过程神神秘秘，连手下都搞不懂他在干什么。
做完一切，他回到家中时，在邮箱发现了一个包裹。大晚上出现的包裹，实在可疑了些，他警惕上前查看，发现包裹上面贴了一张便签。
「道歉礼物，混蛋亲启。」
太宰治见状，心里一松，忍不住翘起唇角笑了起来，心里烦闷一挥而散，总算踏实。
作者有话说第51章 花奠【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