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磕双黑》禾息宁

36、幽灵新娘（4）

　　“咚——咚——咚——”
　　清晨的钟声划破天际，闷闷的长音显得尖锐刺耳，乌鸦惊飞，黑羽飘落。

　　太宰治醒了，睁开眼睛发现有一位美少年睡在自己旁边，当即大脑空白，好一阵子迷茫。花费了一点时间，他才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全都回忆起来。
　　啊啊……看来真不是恶作剧。

　　“喂，起床了。”太宰治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脸，虽然掌心感受到的温度依旧是冰冷的，但这处的柔软仿佛轻碰到市集艾尔兰婶婶卖的水豆腐一样，手感好极。

　　也没想过会被叫醒。
　　中原中也在这里生活了几年，一向没人敢叫醒他，不是人的也不敢。
　　他烦躁地挥掉那只扰人清梦的手，然后拉高被子，几乎要把脑袋盖起来。

　　“人偶也会赖床吗？”太宰治缓缓起身，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道。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畔，意识尚未清醒的中原中也很快辨识出这是太宰治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在嘲笑他。
　　翻了翻身，中原中也无所谓道：“人偶也有赖床的权利。”

　　“你都沉睡这么多年了，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中原中也生气地扔掉被子，直接坐起来瞪着他，“我这不就起了吗！”

　　见状，太宰治展颜一笑，抬起手就落到他的脑袋上，继而顺起乱糟糟的头发，“好孩子。”

　　“切。”中原中也嫌弃。

　　从床上起来后，太宰治开始换衣服，也不刻意回避，而是大大方方地、任由那位美少年打量着。后者注意到，这家伙的肤色也挺白的，身形清瘦，只是很奇怪——为什么要在身上缠满绷带？
　　难不成他死去的几年间，光耀城兴起了木乃伊风格？

　　中原中也暗暗咂舌，索性就肯定内心的答案，毕竟他也懒得再问。
　　不对……问了指不定还会遭到嘲笑，那还是别问的好。

　　他穿好衣服后，方才回身看着中原中也，“我也带你去换身衣服吧。”
　　说完，也不等人家反应，就连带着被子把人横抱起来。好像这句话并不是征求意见，而是简单的陈述，是告诉他而已。

　　被忽然抱起，中原中也吓了一跳，连忙抬起手圈住他的脖子，找到平衡的支点。
　　对于这人不容置喙的态度，他气鼓鼓地出声：“我还没答应你！”

　　“作为妻子，听丈夫的话是必然的。”

　　“胡说八道！昨晚你还不承认我是你的妻子！”

　　太宰治笑了一声，话语耐人：“如果你听话点，我现在承认也不迟～”

　　中原中也呵呵冷笑，“我真想拿我的双脚将你这张讨人厌的脸给踢歪。”

　　品！细品这句话！
　　多么歹毒！
　　多么残忍！
　　多么不是人道！

　　太宰治无奈：“你好骄横哦。”
　　中原中也回：“你也不赖嘛。”

　　来到客房，太宰治动作轻柔地将人放在软沙发上，“我去给你拿裙子。”

　　听到这句话，中原中也顿时明白他的意图了，显然这人不打算让自己换衣服了。果然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对帮人偶换装的事情总是乐此不疲，仿佛享受极致的愉快一般。

　　中原中也蹙眉，裹紧了被子，孰不知这件事情在太宰治心中有多重的分量。如果说每天研究自杀手法是他最大的乐趣，那么帮这人偶换装，就仅次于最大的乐趣，列为第二。

　　“亲爱的，换上这件吧，我认为黑色的小洋裙更能衬出你白雪一般的肌肤。”太宰治拿了一件黑紫相间的小洋裙过来，以及一对同色的蕾丝手套。

　　中原中也眼神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认命接过。
　　服装设计师就没有生产属于男性人偶的衣服吗？

　　轮到换衣服了，既然先前太宰治都如此坦荡，那么他自然也不会避讳目光。

　　太宰治坐在对面的软椅上，目光好整以暇。中原中也的身体确实是娇小，在没有衣服的遮挡下，能更加看清腰身的纤细。好像双手一握，就能牢牢握紧；又好像稍微一用力，就能轻松拧断。

　　黑色裙子勾勒身材，前面设计有交叉的绑带，突显成熟的性感风。斗篷自后穿上，又在锁骨的位置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内衬是葡萄一般的紫。
　　看到这里，太宰治真心觉得自己挑衣服的眼光真好，这件裙装也很适合他。

　　在他戴手套的时候，太宰治方才起身，去给他找一双鞋子。
　　一切做完后，中原中也坐在软椅上，双手环胸，静静地看着他为自己服务。
　　所以找到鞋子之后，自然是太宰治亲自为他穿上，举止优雅，彬彬有礼，不愧绅士。

　　“你是我见过最适合穿女装的人。”太宰治说。
　　中原中也冷哼一声：“阿谀奉承。”
　　太宰治：“真是让人开心不起来的回答。”

　　离开客房后，俩人在厅中坐着，虽然茶壶不会动了，桌椅也不会动了，连画像也不说话了。但是——那些奇奇怪怪的幽灵还在。

　　“你怎么给自己化上了眼妆。”昨晚面容惨白的高挑男人，今天的面色已经惨青，就连眼睛周围都呈现出深深的蓝紫色。太宰治细细打量，实在好奇。

　　那位高挑男人“呃——”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好像无从解释。
　　毕竟他是非人类，对方可是纯人类。
　　这怎么解释？对方又不懂。

　　中原中也翻了一个白眼，抬起脚踹了太宰治一下，“管那么多干嘛。”
　　平白无故又挨一顿踢，害得太宰治好一阵郁闷，内心怀疑这真的是公爵家的小少爷吗？怎么涵养这么差……动不动就拳打脚踢，粗俗！简直粗俗！

　　“既然这样，我先离开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太宰治起身，一贯礼貌地微笑。

　　见状，中原中也下意识拉住他的手：“带我去。”

　　“带你？”太宰治狐疑地眯眼。
　　这怎么带？啊不……这怎么能带！万一被人看到他前脚订婚宴结束，后脚就跟一个漂亮女子从别墅出来，天……这结果简直无法想象。

　　“你好像很为难的样子，是不是在找借口拒绝我？我告诉你太宰，没门，你要是不带我出去，你也别想出去了！”中原中也站起来，蛮不讲理地开口。

　　眼前这位美少年真是把骄横小少爷演绎得淋漓尽致。
　　好吧，太宰治相信他是公爵家了，只是教养不到位罢了。

　　“既然你想跟我来，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心里清楚，在你之前我可是有一名差点就结婚的女子。”他说道，语气温和。
　　“但我不想人家误会，你觉得呢？”

　　中原中也生气了，但害怕自己生气之后做出的举动，让对方真的抛下他一走了之，于是只好攥紧着拳头，强压下怒火。
　　他迎上太宰治的目光，字句冷静道：“因为我不是人类，所以你就可以这么随便玩弄我的感情？”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太宰治忍俊不禁，“刚开始你确实是以人偶的形象出现在我眼前，人类从来不会跟人偶签订契约，所以按理来说，我们的婚姻是虚假的。”

　　大厅里还有其他“人”，此时此刻看着昨夜新婚的一对璧人，今日却撕破脸皮，好一阵茫然，甚至不敢吱声，以免干扰人家。
　　那位高挑男人似乎想插手的，但左思右想，他也想不出自己该怎么劝阻。
　　难怪人类常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中原中也气得眼圈都红了，但始终没有一滴泪流下来，他死死盯着太宰治的眼睛，抿着唇沉默着。

　　光是看着他的样子，太宰治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无非——骂他是骗婚的渣男！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人家，心里不慌不忙，甚至恶趣味地想：这小人偶会不会哭？

　　虽然在此之前，他知道对方的双眼是一对蓝宝石，并没有眼泪这种东西。
　　但万一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看中原中也哭，哭得他都忍不住心疼的那种。

　　然而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两人对峙了许久，太宰治睁着眼睛都要有生理泪水流出来了，这人还是红着眼圈不会哭。果然……雷声大，雨点小。

　　“带你走可以。”最终还是太宰治松了松口，看到中原中也略微缓和的面容，他话锋一转：“只不过你要变成人偶。”

　　闻言，中原中也表情有些为难。
　　太宰治观察道，不禁挑眉：“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没有不愿意！”中原中也圈着他的手臂更紧，秀气的眉毛拧得很紧，深呼吸之间，才坚定地开口道：“那你掐死我吧。”

　　太宰治小小的脑袋简直装着大大的疑问，虽然你是人偶，但也不至于提出这样的要求吧！

　　“你掐死我，我才能变成人偶。”中原中也说。

　　还有这种事情？
　　太宰治扬起眉梢，“那你怎么变回人？”

　　“kiss me.”中原中也抬起手，点了点自己鲜红的唇瓣。

　　想得美。太宰治心道。
　　“你还是自己了结自己吧，我对美人下不了狠手。”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也不知心里想的什么，撇下手之后，转身拿着匕首就要往自己的脖子割去。

　　等等——
　　太宰治着急出声。
　　他是对美人下不了狠手，但对于美人用这种残忍手段在他面前自尽的画面也不敢看啊。

　　然而他终究慢了，匕首‘哐当’砸落地面的时候，预想的鲜血没有，而是活生生的人类变成了死气沉沉的人偶。
　　太宰治走过来，弯下腰就将它拾起，眼神流露同情：“作为人类你好歹拥有一米六的个子，变成人偶竟然连一百厘米都不到。”

　　要是知道自己的身高被嘲笑，中原中也肯定拉着他同归于尽！

　　中原中也：终究还是错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