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幽灵新娘（1） ...
-
天呐，相信这个世界上很少会有人在万圣节求婚吧？
万一男方单膝下跪深情款款地拿出戒指求婚时，女方忽然调皮一笑，双手环胸并扬高下巴说：“不给糖就捣蛋。”
太宰治光是经脑子一想，就觉得特别糟糕，尴尬得无地自容。
月光昏暗，城堡高耸，干枯的树影落在铺满石砖的街面上，就像张牙舞爪的怪物触手，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存在着，显得阴森可怖。街道有来往的人类，他们的打扮特别怪异，有的背长双翼，有的断肢残腿，有的头顶南瓜，有的骷髅造型，配合着面上妆容，倒像是把这里变成阴间。
“山林的乌鸦在哭泣，邻家的黑猫在说话。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人类的眼睛变成了纽扣。万圣节别出门，万圣节别出门……”
歌曲被传唱得响亮，响亮得诡异，又阴森彻骨。
“破旧的窗帘在跳舞，无人的琴键在跃动。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人类的内脏变成了棉花。万圣节别出门，万圣节别出门……”
太宰治在车窗里大胆地观察着，又听着，似是无趣，才收回了目光。
“天真的它们跳起了圆舞曲，天真的它们唱起了南瓜颂。是他杀死了知更鸟！”
“人类的身体被幽灵占据。万圣节真快乐，不给糖就捣蛋……”
车子渐渐驶离，歌声渐渐抛在后头，由清晰变成了模糊。
恐怕他就是万圣节里为数不多的正常人了。
好可惜。太宰治忍不住叹气。
不仅不能加入他们的角色扮演，还要带着婚戒去跟一位素未谋面的女人培养感情，然后走进婚姻的殿堂。
约莫过去二十分钟，莱森将车停在一栋公寓面前，“少爷，到了。”
太宰治颔首，于是有人替他打开了车门，是一位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她微微欠身，目光不敢与他对视，连口吻都跟莱森一般的尊敬：“请随我来，太宰先生。”
订婚席的晚宴要开始了，太宰治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心道自己好歹没有迟到，不然家里那位铁定揪着他骂骂咧咧，然后不放他出门了。
天气寒冷，淡而轻的白雾堆满这栋公寓，连风都吹不散。太宰治看着女人手提着灯火引他进门，那抹黑色纤细的影子，在一团白雾中若隐若现，回头时的微笑更是诡异至极。
订婚宴一向喜庆，但这会儿……太宰治不禁抿起唇角，怎么觉得自己是要冥婚一样。
凉风绕着裸露在外的脖颈而席入内里，他抬起手微微收拢衣领，也关起了胡思乱想的匣子。
“到了，太宰先生，祝您今晚愉快。”女人站在门前，依旧是礼貌欠身。
“谢谢。”太宰治回道，然后单手插兜走了进去。
公寓很大，被布置得富丽堂皇，精致得分分不差。来往人很多，欢声笑语的，好不热闹。门前门外简直两个世界。
太宰治进来后不久，就有不少的人端着红酒上前，面带微笑地祝贺着。
然而这份笑容又有几分是真？
太宰治拿起仆从端来的红酒，也微笑地回敬。
人们只在乎利益罢了。
伯爵与伯爵夫人也走了过来，他们衣着华丽，举手投足尽显高贵优雅。
“亲爱的，请你稍等片刻，我已经吩咐仆人喊莉莉丝下来了。”伯爵夫人说，于是举起手中的高脚杯与他虚虚一碰。
太宰治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虽然内心对于贵千金是否下来无动于衷，但面上还是温和地笑着，“我可以等。”
接下来他们礼貌地相互敷衍起来，时而又是试探，总之各怀心思。
莉莉丝下来了，她的长相十分美丽动人，一头金色卷发全部披在肩后，衬出肤色白皙。今夜她穿着一身红裙子，蓬松的裙摆被轻纱包裹，上面好似还绣着贝片，灯光下泛着昳丽的光彩。
“过去吧，亲爱的，跟你的未婚妻好好聊聊。”伯爵夫人微微一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家女儿。
太宰治颔首，毕竟谁会拒绝跟一位漂亮女人说话？
订婚宴照旧进行着，在谈话结束后，才迎来了求婚的一刻。太宰治自觉万事周全，只需自己单膝下跪，说出那句烂熟于心的求婚誓言，在莉莉丝答应他后，他将会拥有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
然而——意外的停电事故却打断了他们。
惊雷轰然作响，如同一只困兽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叫，顿时惊吓众人。歪歪扭扭的紫色闪电劈落大地，跟随着外面骤然刮起的强风，暴雨也在毫无征兆地情况下席卷大地。
公寓没有灯光，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黑暗吞噬，他们无法视物，看不见光明使他们内心惊惧。这里尖叫连连。
太宰治捂起耳朵，保护好自己的耳膜不受伤害，心道实在糟糕，莉莉丝没有说“不给糖就捣蛋”，但上天却给他开了很大的玩笑。
这场订婚宴注定不能进行下去了。
在管家的有序引导下，公寓的氛围终于恢复正常，贵族们的情绪得到缓解后，又恨不得赶紧离开这里。
雨势终于小了那么一点，在伯爵与伯爵夫人的歉声中，大家各自乘车回家。
这里也包括太宰治。
重新坐到车椅上，太宰治看着这漂泊大雨，便说：“雨太大了，去我在德洛斯那里的公寓吧。”
莱森似乎犹豫，发动引擎后，才有些为难地开口，“少爷，那家恐怕不行，外人都说里面很诡异，有幽灵。”
太宰治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有吗？至少我住过一晚，不也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话音落下，莱森似乎还想劝说，太宰治见状，有些冷漠地截先出声：“去就是了。”
态度如此，莱森只好把想说的话又吞回肚子，默默开车，将人送到德洛斯公寓。
雨依旧下得很大，太宰治进门后，发现自己身上都湿了一些。当冷飕飕的风吹过来时，他皱起眉头，皮肤不禁泛起战栗。这栋别墅实在阴冷。
开通了灯，太宰治洗完澡后，就拿着戒指盒坐在了床上。
也就是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枕头上躺了一个小人偶。橘发蓝眸，面容姣美，头上斜扣蕾丝贝雷帽，被遮住半张脸。身上穿着酒红色小洋裙，裙摆堪堪到膝盖，露出纤细匀称的小腿，再往下，就是一双红色高跟鞋。
奇怪为什么自己的房间会有这样的人偶，太宰治盯着它思来想去，忽然记起自家父亲曾来借住过，还带着他的养女——爱丽丝。想通之后，他无奈地蹙起眉头，正想把它移到某个地方，结果握在手心的戒指盒让他停下了动作。
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上心头，太宰治转而牵起这人偶的手，假装这是莉莉丝。
“我将用我的手，带你走出忧伤困苦，你的杯将永不干涸，因为我将是你杯中的生命之泉。我将用这支蜡烛，在黑暗中照亮你的生命。现在我用这只戒指向你求婚，你愿做我的妻子吗？”
说着，太宰治就将戒指取出，无比郑重地戴到漂亮人偶的中指上。
就在他放松一口气，准备笑一声自己的愚蠢行为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戒指可以吃吗？”
分明静谧的室内，却响起了一声清亮的少年音。
太宰治怔住，又看到握在手中的人偶正在发生变化，不管是身量，还是所摸到的肌肤感觉。他睁大眼睛，看到眼前的人偶从一个玩具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问你话呢？傻愣干嘛？”人偶皱了皱眉，对于他呆愣的表现感到十分不满意，于是抽回了自己的手，没好气道。
那一瞬间，太宰治忽然想到莱森说的话：有幽灵。
也许你会认为，啊太宰先生肯定吓死了，吓得灵魂出窍，然后两眼一翻长腿一蹬，就这么丢脸大发地晕了过去。
但是——恰恰相反！
“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太宰治不答反问，盯着他的眼睛如火般灼热。
人偶沉默了三秒，然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干脆拉着这奇怪人类的手往自己的胸口放，“现在知道答案了吗？笨蛋，这么明显还要问。”
手心贴切的地方十分平坦，就算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皮肤的冰冷。这个地方刚好是心口处，太宰治却没有感受到心脏跳动，于是他往右边挪了挪，发现这里依然没有心脏跳动。
看样子还真的不是人类。
“喂，虽然大家都是男人，但你这样摸来摸去，不太好吧。”人偶皱眉，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抬手挥掉他的。
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可耻，太宰治自恃有礼地笑了笑，“我叫太宰治，你呢？”
“中原中也。”人偶双手环胸，有些高傲。
然而这一个动作，使戴在中指的戒指不小心硌到了自己，中原中也连忙抽出手，忍不住低头打量。
注意他的目光，太宰治饶有兴趣地凑近，发现这人偶长相实在精致，每一点都长在自己的审美点上。眼睫纤长浓卷，随着眨眼的动作而扑朔着，宛若蝴蝶在振动自己薄如蝉翼的翅膀。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轻声地问。
中原中也点头，“戒指啊，我又不傻。”
听到这句话，准确来说，是听到最后一句话，太宰治忍不住轻笑出声，“那刚才是谁问戒指可以吃吗？”
被人类嘲笑，中原中也生气地瞪了一眼他，“那万圣节你又不给糖，反而给我戒指，我当然要这样问啊！”
人偶生气的样子好可爱！
太宰治心神微漾，顿时明白为什么这些小孩子喜欢买它们了。
“那你知道戒指是什么意思吗？”他稳了稳心神，再次问道。
中原中也觉得眼前这个人类真的是‘十万个为什么’，不停问问问，明明这些都是很简单的、都不需要过脑子就可以回答的问题。
于是他用轻蔑的目光看着这智商不够的人类，说：“戒指当然是用来求婚啊。”
话音落下，中原中也眼神微变，狐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紧接着又抬脸看了看那个人类。眼神打量，似乎在权衡什么。
太宰治以为他知道，还等着他把戒指摘下来，然后还给他。
结果——
事情的走向陡然发生转折。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干脆扯着他的领带拉近距离，然后才将自己的唇吻向他的，如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
重新坐正回去，他说：“我们将接吻，用吻烙印终生。现在，我愿意做你的妻子。”
初吻被夺走的太宰治此刻大脑空白，无语凝噎，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
明明只是回自己的公寓演练一下求婚过程，结果就在刚刚，他收获了一个男新娘，还是一个幽灵新娘。
你说气不气人？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幽灵新娘（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