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魉魅之师》梨妖

3、选择

　　周至现在很后悔，当初他怎么就觉得鬼鸠这小子的面瘫很有挑战性了呢？若不是觉得看面瘫变脸很有趣，他也不会从那一群刚入世的小妖怪里挑出鬼鸠这个混小子来。现在倒好，继自家厨房被划成禁地，热水器也不准他用之后，又添了新的规矩，凡是精密的电子设备都不准他靠近半步。括号，精密电子设备包括收音机、电视、电脑、电风扇、电冰箱等等家用电器，括号完毕。

　　不就是不小心把VCD给拆了嘛，再组装起来不就行了，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吗？周至瘪着嘴嘟囔了几句，彻底遗忘了他已经将VCD零件拆到了不可恢复的地步这一事实。那一桌子“证物”还放在原地，从小到大依次摆的整整齐齐，最小的零件用肉眼看几乎都看不清楚，真不知道周至到底是用了什么方式把它拆到这么碎的。事实上这已经是本月遭到周至毒手的第23件家用电器了，不能不说，鬼鸠这一决定，实在是英明无比啊。

　　周至一面碎碎念一面收拾书包，虽然他身为妖怪的年龄已经不可考，但目前他的外表还是粉嫩可口的青少年一只，还处于需要上学的学生阶段。妖怪就是如此，平常的生活过度无聊，以至于没什么消遣活动可以作为调剂。周至在过往的几百年里扮演过各种各样的角色，诸如皇家贵族、贩夫走卒、元帅将军、医生警察、□□人士等等。无论是叱咤风云名动一时的大人物还是地位卑微不受重视的小人物都倾注了他大量的精力，他便是以此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经过几百年来的表演经历，周至这厮的表演能力几乎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对于人类社会各界的潜规则也算是略知一二。在过去的几百年里，他也曾有过不少敌人，碰到过不少危险。但只要是有人在的地方，周至这厮就可以迅速潜入到人群当中，消失在茫茫人海当中。虽然那些危险以周至的真实水平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周至这厮在每次扮演时绝对不会使出超出他所扮演的人物能力的力量，每次都把自己的力量封印到最低限度。

　　原因其实很简单，这样的扮演就像是一次真人的游戏，只有从最底层开始玩，一直到破关时才会最有成就感。在绝对的力量之下，任何计谋都无法弥补实力上的差距。但如果在实力对比悬殊的情况下，周至实在没有玩下去的欲望。这样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那游戏里的最终BOSS一样，无论想要破坏什么都是很容易的事，简单到了无趣的地步。

　　当然，如果只是扮演也就算了，周至这厮偏偏还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无论扮演什么人物都会尽心尽力，这样他便往往会从最底层开始做，学习的过程是必不可少的。经历过几番人世变幻之后，周至也学过了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知识，他每每倾尽普通人类一世之力去学习那些知识，倒也在各个方面取得过不小的成就。这样几世下来，却是再也没有小看过人类。

　　他花了数百年的时间，也不过是扮演了七八个不同职业的人类，学过的知识不过是整个人类文明当中的一个小小的角落罢了。过去在他眼里看来渺小无比的人类，虽然武力上也许远不及他，但在其他方面，他要学习的还有很多。他最大的失误之处便在于他太过追求完美，见识过人类文明的冰山一角之后，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轻视创造了这文明的人类。

　　扮演这一消遣活动早已成为了兴趣，亦是深入骨髓的习惯。像他这般的演员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他扮演什么就像什么，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成为演员们的职业道德。鬼鸠其实很倒霉，周至这厮现在所扮演的刚好就是正处于任何未知事物都很有求知欲的阶段，虽然外表温和好相处但内在有些腹黑爱啰嗦的初中生。不同于他过去所扮演的那些角色，鬼鸠现在碰到的这只实在比以往都要来的恶劣。

　　周至一面哀叹着鬼鸠不尊师重教一面吃着留在桌上的早餐，长篇大论的碎碎念当中还夹杂着几句关于食物的评价，只顾着吃的某人似乎彻底遗忘了这顿早餐的来源。好吧，也许他的性格还要加上有严重健忘症这一条。对于周至此人这一世的评价实在很难说，毕竟他在同学眼里口碑还算不错。但在妖怪们眼中，此妖绝对是超级危险人物，一旦碰上应当立刻有多远跑多远。所以说，鬼鸠小哥，摊上周至这个妖孽算你倒霉。

　　对于鬼鸠来说，他的妖生真是充满了“惊喜”。此妖生平跌宕起伏，几番大喜大悲接连打击下来，表情再丰富的妖也会如他这般面无表情。此妖性格说得好听一点就是稳重不喜多言（据说人类小女生管这叫酷），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面部神经后天性失调。不管怎样鉴于此妖在妖界向来吃苦耐劳，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妖界官方在派出鬼鸠此妖时确实也存了一点不良心思。

　　若周至能挑上鬼鸠最好，至少其他的本届学生们可以幸存了。如果周至偏偏挑不上他，也定要以特派学员的名义送过去，一定要使别的学生们免遭周至的荼毒。且不提本届学生里到底有多少是妖界官方人员的亲属，鬼鸠这位在校期间成绩优异表现良好的学生打一开始就是妖界官方专门为周至这厮准备的。正好周至这厮最近对面瘫症状很感兴趣，从那群小妖怪当中挑出了面无表情的鬼鸠。

　　总之到底是谁挑上了谁这个问题已经无解，鬼鸠这倒霉孩子成了周至的学员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鬼鸠最初对周至这个声名显赫的妖师还是很尊敬的，听闻被周至选中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他的愉悦情绪可以从在校长办公室里失手捶烂桌子这一行为看出一二（那能叫高兴吗喂），此后接连几天，整个妖怪学校都沉浸在了提前到来的冬季冷空气当中。一直到鬼鸠此妖离开学院之后，棉衣帽子之类的御寒衣服方才从学院里退场。

　　鬼鸠在第一次看到周至时，虽然十分疑惑，但本着尊师重教的原则还是没有对这位导师特殊的言行发表什么意见。虽然不想承认，但周至这厮目前所饰演的十五岁青涩少年实在没什么威严感可言，身为导师必备的师德师仪等等更是一样不具。鬼鸠发挥了自己经历过无数次风浪方才练就的面瘫功力之后，镇定了一下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做出了生平第一项英明无比的决定——无视这个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