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弹劾（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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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那场浩劫除了卷入东方神明，佛门弟子以及西方神明也不能幸免。
有的神明称这是天道对于神明的一场清洗，就像初始混沌期间，神明诞生，以此来繁衍及引导人类。人类的繁衍即将到达了顶端，人类也不需要神明的指引，他们已经足够强大。故而，天道又收回了神明。
西天取经完成后，敖烈本成了佛门弟子早已脱俗，一场浩劫又将他拖入了俗世。他虽是天英学校校董会的一员，可心性超脱，对凡尘没什么眷恋，深入简出。
敖烈瞅着风轻云淡的杨戬，想起了他一开始听闻要举行对杨戬的弹劾，还有些担忧。现在看来，他的担忧显得异常的多余。
当事人都不急，他又急什么呢？
忍不住地，敖烈低声问：“你不担心吗？”
杨戬淡淡道：“有什么可担心的，我看了些他们的控诉词，无非就是说我纵容学生在学校暴力打架斗殴，私自改革入学考试的形式，斯巴达式教育学生种种。”
敖烈听得一愣一愣的，他问：“斯巴达是什么？”
杨戬解释道：“斯巴达是古代希腊城邦之一，其国度以严酷纪律、独裁专制和军|国主义文明。斯巴达人尚武，男孩7岁以后就要练武，时不时要挨皮鞭鞭打，对首领绝对无条件的服从。之前有部电影斯巴达三百勇士，挺震撼的，你可以去看看。”
敖烈苦笑道：“按照你的说法，如果你对待学生采取这样粗暴的教育，我要是学生家长，我也会弹劾你。”
杨戬耸了耸肩，一副大无畏的模样道：“我觉得我对待学生没有那么残酷，我只是希望学生们能快速成长而已，外面的世界已经足够残酷了，在学校不多加历练，来这玩闹，出去后可是要玩命的。”
“拔苗助长也不太好。”
“他们也不是什么好苗子，我也没有拔苗。”
敖烈心里咯噔下，以杨戬这种对待学生的态度，他是怎么当上教导主任的。
时间到了下午两点正，会议正式开始，这次的会议则由阐教的十二金仙之一惧留孙主持。
杨戬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会议桌正前方，他穿着考究的西装三件套，身材挺拔，配合着他那张俊美的脸，潇洒的要命。一点也没有即将被撤职的慌张，反倒一副霸道总裁正在商场叱咤风云的英姿作态。仿佛一挥手，一句话，就能天凉了让王家破产。
惧留孙与月游星君石矶本是好友，杨戬又是他的师侄，掌心掌背都是肉，他面上有点难色，主持这次会议也显得不情不愿。
这次的会议全程与家长联线，一面面小型的镜子放在了空的会议席位上，蓝色的光芒从镜中迸出，紧接着，会议席位上出现了一个个人影。只是，他们身上披着一层淡淡的蓝光，看起来极为不真切。
惧留孙望向了座位上的一个中年女人，她妆容精致，面部线条流畅，唯有面部缺失的胶原蛋白质才彰显出她的年龄。她礼貌地跟别人问好，微微笑间，又露出妩媚，可想其年轻时也是花容月貌之色。
女人转过脸来，看到了惧留孙，笑容也显得真诚热情许多，“好久不见了，惧留孙先生。”
“好久不见，石矶。”
武王伐纣之后，这些神明有了封号后，鲜少还会有人呼神仙别名，一般都是喊起封号，比如某某真人，某某星君。
这种打招呼方式，也足以证实惧留孙与石矶确实是好友。
“那么，开始吧。”
寒暄过后，惧留孙严肃道：“杨戬。”
杨戬了然，从座上站起身。
惧留孙拿着那一张控诉杨戬的证词，以着低沉威严的声音道：“现在宣读第一条，杨戬私自篡改了入学考试的形式，以今年为例，杨戬将笔试从考试内容中删去。你对此，有什么辩解？杨戬。”
杨戬淡淡道：“从办学到现在，每一年的笔试都是考著作经典，内容枯燥繁琐，且学生们也许多作弊，我认为这个笔试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此言一出，家长们还未开始愤怒，校董会的阐教金仙显然已经怒了。要知道，他们不太喜欢截教，就是认为截教什么弟子都收，打着有教无类的信条，收着飞禽走兽，顽石碎土，没有丝毫的道德仁义。
偏偏，阐教注重的首先是神明的道德仁义，他们认为修为也要修心。为此，他们也留下了许多著作，供着后世修身养性，领悟其中心得奥义。
杨戬这话，岂不是在打着阐教的脸。
惧留孙首当其冲，他压抑住怒气，留着的长长的白胡子气得还是飞起，“杨戬，你怎能视先辈留下的著作经典为繁琐，修仙先得修心。经典中蕴含着的哲理足以让学生们长时间地去参透，这些对于他们一生极有意。”
广成子的声音像是从天边外传来，遥远而又古老，“无为以修内，有为以修外，修内者性也，修外者命也。吾之后辈，理应内外兼修，修外不修内，实乃空有皮囊，不足以立世。”
广成子是乃上古黄帝时期的道家人物，独处于崆峒山修行，黄帝曾亲自上门拜访广成子，以求治国之术。《庄子*在宥篇》就记载黄帝问道广成子的故事。虽有偏差，可具体情况也是差不到哪去。
对于同门师伯的指责，杨戬面色不变，他道：“师伯们，我觉得这一条可以和接下来的控诉联系在一起，我等会再阐述我的理由。”
阐教四仙虽有怒气，可杨戬毕竟是他们的师侄，他们是看着杨戬肉|身成圣，一直从上古活到现在，自然是了解杨戬的性子。现在，也只好忍下怒意，等着之后再听杨戬解释。
惧留孙望向截教的四大内门弟子，问道：“道友们，你们觉得怎么样。”
阐教为首的多宝道人懒洋洋地道：“无妨，先接下去吧。”
作为家长群的代表石矶说：“我也没任何意见，要不，先把控诉词说完，等下再一起等杨戬的辩解，好省时间。”
这次，大家的意见倒是相符合许多，没有敖烈想象中电闪雷鸣，激烈争吵的拍桌子骂战的景象。
敖烈在心中暗叹道，不愧是经历了许多事情的老油条，纵使争议再多，恩怨再多，也是风轻云淡的，不失仪态。
惧留孙继续念道：“第二条，是关于杨戬纵容学生在学校行驶暴力，纵容赵小新及截教后人创办万仙协会，与学生会齐齐成为校内两大暴力社团，并且在学校里斗殴，违反学校秩序。”
惧留孙已然从气愤转为面无表情，他的师侄杨戬还真的是令他叹为观止。
金灵圣母笑道：“我听过万仙协会，协会的主旨是有教无类，万仙来朝，赵小新和一纵截教的学生创办的挺好的。”
多宝道人肃穆的脸也绽出一丝笑意，他频频点头道：“能在一年多的时间成为另一大社团，赵小新着实有领导的才能，且也展示我截教的风范，不错。”
截教的门人们多多少少也听过万仙协会，故而，他们对杨戬的这条控诉无多大意见，阐教的人则不是这样想的了。
四金仙文殊广法天尊冷冷道：“截教的道友们，万仙协会成立的目的是抗衡学生会，赵小新频频率领会员与学生会展开斗殴，在校园使用暴力，这就是万仙协会不妥的地方。”
截教的无当圣母眸色冷然，她面上也没了之前慈祥的笑容，皮笑肉不笑道：“文殊道友，我寻思着两大社团斗殴这事，也不能只赖到万仙协会的头上吧。在我看来，若不是黄天化小儿领导的学生会没有截教弟子的容身之处，属于截教弟子的万仙协会也不会就此成立。”
文殊广法天尊冷哼一声，道：“学生会并非是阐教的归属，学生会成立的目的是协助学校的老师管理学生，帮助学生。能不能在学生会呆下去，得到充足的锻炼全看学生的个人意志，无当圣母此言差矣。”
无当圣母：“话是如此，敢问从学生会成立初始，学生会会长部长等都是由阐教弟子担当，这又是为何？难不成我截教弟子是必然低人一等，听令于阐教是吗？”
文殊广法天尊：“道友，我已说过这本是靠学生个人本事，你莫要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的是谁？我说的有理有据，还请天尊切莫回避我的问题。”
“夏虫不可语冰！”
“竖子不足与谋！”
敖烈听得有些懵，这还是他认识的清冷寡言的文殊广法天尊吗？居然能和无当圣母吵起来。想至此，敖烈靠近邻座的家属代表金吒，低声问道：“你师父与无当圣母是有过节吗？”
金吒也是一脸不忍直视，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曾经，师父因虬首仙与无当圣母交恶，两人基本不能见面，一见面就吵，不打起来算不错的了。”
敖烈认真地想了想，问：“虬首仙是你师父的坐骑青狮？”
“对。”
惧留孙敲了敲桌子，打断了文殊广法天尊与无当圣母激烈的争辩，他道：“我接着往下读控诉词，请师兄与无当圣母道友安静下。”
文殊广法天尊哼了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敖烈有些幻灭，他低喃道：“你师父刚才是哼了声吧。”
“是的。”金吒同样也觉得幻灭，他的师父完全就是越活越回去了。
关于第二条控诉，为了举证万仙协会是个暴力社团，其中就有在校的校工召唤了一直盘旋在整个山城的乌鸦，乌鸦往日负责监视着山镇的一举一动。
同时，乌鸦的眼睛也记录着学校的风吹草动，没有什么能逃过乌鸦的眼睛，它们的眼睛如同监视器，记录着这个山镇发生的一切事情。
几只乌鸦嘶哑着飞入了会议室，它们的眼睛转而变成了血色，红光乍现，空中如投放电影般出现了巨大的屏幕幻想。
关于万仙协会的日常生活也因此出现了。
万仙协会极为活泼，每逢节假日，或是端午，或是中秋，甚至是鬼门打开的时节都在与学生会打擂台。
端午时，作为最不可能缺的就是钱的赵小新斥巨资购下了设计精心的龙舟，与学生会在县城的落雷江上进行激情的划舟比赛。
落雷江，顾名思义，就是时不时打雷，无论是天晴还是阴天，隔三差五地就在打雷，打雷还只在江上。江上对着的天空就像破了一个洞，落雷劈着江水，江水顺着蜿蜒曲折的岸边山急湍向前，时不时如海拍起层层浪花。
平时，即便作为神明的后代，都不敢靠近。
自从赵小新入学后，第一年万仙协会成立，他就敢与学生会在落雷江上划舟，顶着时不时劈下来的雷花，进行着较量。也曾经有学生被雷劈中，劈得七魂六魄去了三四魂魄，但也不能阻止学生们的作死。
至于中秋节，赵小新则举办着中秋美少女大赛，与学生会的女会员相互较量，比拼着才情学识，还有战斗力。冠军者，则被奉为校园女神，在半年内，校园女神能命令学校的男生为她做一件事，不超出道德范畴内，男生们绝不能拒绝。
学生会会长黄天化当场拒绝这个活动举办，赵小新砸着嘴说那就让我们截教自己玩玩呗，我们截教的女孩子们确实是漂亮，一个个嫩的能掐出水。
还未等黄天化回怼，学生会的妹子们纷纷愤慨，合着欺负阐教没有漂亮女弟子是吧。遂一个个踊跃报名，应战。
赵小新笑得跟鸡贼一样，他是一个正常男人，平时看着走在路上漂亮妹子露出的小腿都会盯上几眼。举办这个中秋美少女大赛当然只是为了满足眼福，哪里是为了什么致敬嫦娥仙子纪念中秋。
只可惜，因为举办的匆忙，报名规则上没有写上仅限学生参与。辅导员嫦娥仙子抱着玉兔款款而来，说着感受着学校的青春活泼氛围遂报了名。
有了嫦娥这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在，台上各显神通的美少女完全失去了她们的光芒，一个个又变成了黄毛丫头。
第一届中秋美少女大赛，则由嫦娥仙子胜出。
嫦娥仙子柔光万千，微微一笑，令倾倒数人。
男生们都在想着嫦娥仙子会为要求他们做什么事呢？一个个想入非非，梦一个个地飞出了天窗。
却见嫦娥仙子袖子一挥，将整个舞台给炸了。
她微微笑，声音温柔至极，说我的要求很简单哦，就是不能再举办这样的比赛了哦，赵小新，黄天化，让我发现还有下次的话，你们下次就会跟着舞台一样，知道了吗？
黄天化长舒一口气，暗道好好好。
赵小新身体一直在抖，鬼知道这个温温柔柔的嫦娥仙子居然这么可怕。传说都是骗人的。
至于鬼门打开的时节，两个社团的人居然闯入了鬼界，在鬼界的上街进行着夺宝竞赛，也不顾周围恶鬼扑过来。
庆幸的是，在鬼门关闭前，两个社团的学生都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看到了这，无当圣母冷冷道：“我看也没有什么暴力倾向，除了在落雷江上泛舟比较出格，并无其他不妥，不是吗？”
金吒道：“可在落雷江上泛舟确实已经危及到了学生的安全，更何况，他们居然在泛舟的同时，进行了暴力的斗殴。据统计，那次划龙舟比赛，一共有二十七个学生轻伤，八个学生重伤。”
惧留孙道：“杨戬，你失职了，所有学生展开的活动都是报备后再由教务处签字批准，你怎么会同意这样的比赛。学生们这次只是受伤，下次要是身亡呢？”
敖烈也实在看不下去了，他道：“私自闯入鬼界，实在太危险了，学生们做的过于出格了。并且，为什么赵小新没有一次参与活动，他每次都只是旁观，无论是划龙舟还是进鬼界。”
巧合的是，赵公明也来了。
见所有人的目光唰唰地不约而同看向他，赵公明捂着额头，咬牙切齿道：“各位道友，我这个小孩没什么本事，就会吃喝玩乐。我敢打赌，他成立万仙协会的初衷只是吃喝玩乐，至于这些危险的活动，我想他是借十个胆子也不敢玩，他很怕死。”
“除了中秋节美少女大赛。”末了，赵公明又补充了一句。
金吒吐槽道：“听起来，赵公元帅对于你儿子的评价，更倾向于色胚。”
似乎有点失礼，金吒赶紧道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公明脸上白一阵挥一阵，他皮笑肉不笑道：“没什么，你说对了，我的儿子确实是个浪荡纨绔色胚。”
金吒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再说话。
无当圣母道：“我并不觉得这是万仙协会单方面的错，从他们的打擂台中，我看到了学生们的活力与实力，这些活动也有助于他们成长。这一条关于对杨戬的控诉，我并不认可。”
多宝道人道：“同上。”
石矶笑了笑，她说：“我觉得这些活动举行的挺好的，这一控诉，我想撤销。”
石矶开了口，那些家长代表们也都跟风，赞同了石矶的意见，撤销了这一条对杨戬的控诉。
敖烈觉得有股大水冲了龙王庙的微妙感，石矶在写控诉词时没有考虑到万仙协会的事吗？这好歹是截教的协会。
在觑到石矶脸上淡淡的笑容，以及眼中的平静时，敖烈突然想明白了。
截教与阐教的梁子在武王伐纣时期就结下了，桑海沧田，即便岁月迁移，两教又是一起合作经历了浩劫。道不同不相为谋，各有各的信仰，故而，他们现在表面上维持着和平，在一起能好好交流，私底下却是谁也不服谁。
石矶控诉杨戬纵容两个社团斗殴，在学校使用暴力，实际上早已经预料到为了让弹劾合理，将会让乌鸦举证。而乌鸦所投放的内容，也恰巧是两个社团打擂台的日常。
而这一举措，无非就是在给阐教的人看看如今的截教弟子的风骨，三百六十度地都在展示着截教弟子的骁勇身姿。
这无疑就是在告诉着阐教的人，即便学生会在你们阐教的统领下，我截教弟子也能在短时间内组建一个与之抗衡的大社团。
敖烈又看向赵公明，他仍在叹自己儿子赵小新的不争，可眼中却没多大的愤怒，平静的很。
万仙协会的日常花销这么多，赵公明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还是鼎力相助了。
敖烈暗暗叹道，这些果然都是老油条，一套又接着一套的。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弹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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