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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书门激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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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真的死了,那有多好!
“是你的说什么都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就是强求一辈子也不是你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何必痴缠。”贺司离居然径自背过身去,用整个背面对着他,“皇坼,你这又是何苦呢。”皇坼看着他的背,表情痛苦异常,“我不痴缠,我不痴缠,我不痴缠!”她突然狠狠地朝他一甩袖,鹅毛黄大袖里面陡然有三尺红绫飘然而出,直逼贺司离背上空门。 “只要你死了,我就不再痴缠。” 绫上有刀,刀锋犀利,泛着白光。她这一挥手一甩袖如舞蹈一般轻盈飘逸,却干净利落,甚是凌厉,她是下定了决心要置贺司离死地。
如果她今日没有见到贺司离,她也许仍然会怀揣着最后一点希望在回忆中苦苦的追寻那个人的影子,或许仍旧在心里心安理得的掉念她的爱,或许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后,她终究有一天会忘记。
如果她今日没有见到贺司离,她或许不会看到在她心心念念了十年以后,她爱的那个人会对自己说出如此绝情绝意的话来,而眼睁睁的看着他对另一个女子百般纵容。爱之极处便是恨。或许她早已并不爱他了,或许她是该释然的,贺司离一句话让她毁灭了她的梦想又一句话打破了她的痴念,或许,她是可以释然的。但是现在,她嫉妒,她嫉妒那个被他纵容的女子一分,她便恨贺司离一分,这一恨,便是恨绝天涯水湄,恨断红尘白骨,恨到了肌肤,恨入了骨骸。
这一恨,便是决定了她要置贺司离于死地。刀锋袭来,贺司离微微一侧身,让开了这一击。原来他方才把背后空门让给了皇坼的时候,他已暗暗蓄积了真气,所以皇坼突然一袭,并没有奈他如何。
“我要你死!”一击不中,皇坼红绫又起。一招“红袖灌顶”直刺贺司离脑门。
“皇坼,你若再无理取闹,休怪我无情。”贺司离眉头一蹙,飞身,侧足一挡,“咯”一下踢开了她这一刀,避开了一击。红袖双刀直直的刺入椅子,却是那椅子“啪”的一下,当场迸裂。
红袖漫飞,“我要你死,然后再去杀了那勾了你魂的狐媚子,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休想得到,你们俩个要去卿卿我我上黄泉的时候再说吧。”皇坼这次改袭贺司离左腰,衣袂翻飞,甚是好看,她从小习舞,武功也是与媚功结合,从舞蹈中幻化而来,自成一派,每一招每一式看起来都是灵动飘逸,翩若飞仙,却又并非华而不实。
贺司离这时身在半空,眼见红绫飞来,心神一悯,一个急转后跃,红绫擦身从他身边飞过,直直洞穿房顶。他这一跃跃得急险又稳,若稍有差池,便是身首异处,横尸两截。“皇坼,我不想伤你,”贺司离盯着皇坼,“你明知你的武功不如我,你不要逼我。”
“我逼你,我逼你,是啊,我在逼你。”皇坼边哭边笑,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肯放松,“你不想伤我的身,却是一句话可以杀死一个人。”贺司离避开她一次一次的攻击,一跃飞上了房顶,皇坼跟着他追了上去,“你比谁都无情,还说什么不想伤害的话。”她一刀刺向贺司离胸口“只要你死了,我才不会受伤!”
顾青云此时正头扣一本佛经躲在自己房子里的床底下瑟瑟发抖。“阿弥陀福,阿弥陀福,阿弥陀福——”外面院子里响得天昏地暗惊天动地,“佛祖保佑,”看来上了小女身的确实是一个拥有千年道行凶神恶煞的鬼,“阿弥陀福,阿弥陀福,阿弥陀福——”佛祖保佑贺大师一定把这个妖孽手到擒来,好让顾家得以重归于平静“阿弥陀福,阿弥陀福,阿弥陀福——”外面打了这么久,看来这个鬼真的是道行精湛阿——
“阿弥陀福,阿弥陀福,阿弥陀福——”
皇坼这一次还是没有刺入贺司离的胸口,只听“铮”一声长音,空气中突然有琴音遂起,大弦嘈嘈,急切如雨,弦音如虎如狼,如海浪翻滚,音波交错纵横,竟直直挡下了皇坼的那一刀。皇坼急忙后退,回瞬看着对面的阁楼顶上坐着的女子,怒极。顾风华?原来坐在上面的人竟是天下第一美人顾风华!谁都知道顾风华织锦成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谁又知道顾风华居然是一个善用音律杀人的高手?
天下第一美人顾风华原来就是御琴子顾倾城!
皇坼不可置信的看着顾风华,然后看了贺司离一眼,突然仰天冷笑起来。天下第一,天下第一,原来这天下第一的大美人原来也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哈哈哈!冷眼扫过,皇坼又哭又笑,但眼中已然已没有了泪水,“贺司离,你好,你好——我杀了她,看你还如何——”她音调也变了,变得荒唐可笑,陡一转身,红袖双刀已急急转向了顾风华。
她这一刀是怒极而发,带了必死之心,甚至不顾及自己的空门,速度自然比之前快之许多,红绫带风,竟似卷起漫天落叶败草纷飞,卷成一个漩涡,刀如利刀破纸,直袭顾风华面门。
顾风华纵然武功不坏,比起皇坼来还是差了几许,只见她身子后仰,同时,脚步微微向后飘起,一手抬住白玉琴,另一只手反手扣上琴弦,“铮铮”三声,档过来者一刀,但是另一刀却跟着急转而来,眼见就要划破顾风华的脸。
“唰”一声响,红绫片片碎裂,皇坼直直飞出了三丈远,“啪”一声撞在树枝上,尘土和着树叶簌簌落下。这一袭,竟让她口吐鲜血,再也站不起来。皇坼诧异的盯着袭击他的人,睁大眼睛,木然而惊恐,“贺司离,你好,你好狠的心啊——你——”话还没有说完,她又吐了一口血出来,“我喜欢了你十五年,十五年,你——你居然真的为了这个女人——”
“皇坼,我说过,我不想伤害你,我也说过,你若再无理取闹,休怪我无情。”贺司离看着她,目不转睛,眼色甚是温柔,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犯了错而不知改正的小姑娘,“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皇坼,你爱我,我很感激,但是我绝没有义务要像你爱我一样让我去爱你。爱一个人不是义务,所以,也本就不是一件公平的事。”顿了顿,他依然慢悠悠的道:“我不能要求你不要爱我,但是你也不能因为爱我而去伤害我不想伤害的人,爱不是你做一切事情的借口,所以,如果你是因为爱我而伤害了我不想伤害的人,休怪我无情。”
皇坼怔怔的凝视着他,他从来没有看到贺司离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贺司离从来就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可是——我爱你啊——你,你要我——怎么办呢?”皇坼眼睛红红的,已然已经哭不出来了,她一说话,血水便从她嘴里流了出来。
“相守不如相知,相知——不如相忘于江湖。”贺司离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垂首,“心之所役,全凭于人,你若一直要这样,谁也没有办法。一切——就看你想不想得通了。”
皇坼走了,她虽然被贺司离伤得很重,但并不至于到性命垂危的地步。秋寒夜深,冷冷的梅园里,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出奇的安静。
冷风吹起,在梅园里浩浩荡荡,如刀般自两人身侧划过,凄凄厉厉,如鬼魅游荡。
“你——没事吧?”顾风华抱着琴凝视着贺司离的背影许久,终于一字一顿慢慢道:“你——痛不痛?”贺司离一怔,一夜激战,顾风华其实一直都看在眼里,听在眼里,到最后,她居然只是很温柔很温柔的问他“你——痛不痛?”贺司离的嘴角微微牵扯了一下“若玉莲渚来了,你告诉他,‘青楼是玄影净教闵财和收集信息的地方’”脚步微抬,竟似要走。顾风华一呆,“你不能走?”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你答应过我爹,要给我驱邪治病,这病未治邪未驱,如何能走?”贺司离没有回头,“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顾姑娘这‘病’,不是任何人所能治的。”顾风华瞠目结舌,是的,她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顾风华的“病”,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治,但是——“你不能走!”她竟也不顾自己是否被人发现,大叫起来,“我不要你走,”顾风华几乎无理取闹的说,“我给你绾了青丝,你就是我的了,我不要你走。”贺司离沉吟了一下,“顾姑娘岂是那种荒唐无理之辈。”顿了顿,他又低声道:“贺司离感谢顾姑娘这几日的照顾——”一语未必,他纵身一跃,头也不回,竟真的走了。
贺司离仍旧没有回头,他只是在那一跃之时脚步微顿,似乎有所留恋,也似乎什么都没有,风吹开他额前的发缕,衣袂翻飞,他就此越墙而去。
顾风华怔怔地看着他离开,“贺司离,你好,你好,你很好!”她气得脸色苍白,咬牙切齿,“贺司离,贺司离,我记着你一辈子!你很好!”她站在梅林之间,竟笑了起来,但眼中有泪“贺司离,贺司离——你这个该死的算命的——”
那一夜,顾家的每个人都门窗紧闭,襟若寒蝉,甚至不敢抬头听闻顾家梅园里传来的打斗哭笑之声,况论偷看。只是事后听稍微胆大的一夜未眠的下人说,那一夜顾家小姐的声音凄凄的从梅园传来,又哭又笑,又是琴声传出,直到寅时方休。
第二日清早,顾小姐顾风华的“病”果然好了,整日呆在阁楼里织布弹琴,习书绘画,顾老爷大喜。连连遗憾贺司离贺大师未有事先告辞便连夜走了。不过贺大师世外仙人,自是来无影去无踪。
转眼秋去冬来,白雪飘飞,顾家梅园的梅花也渐渐的开了,白梅纯净,红梅妖艳,争奇斗艳,香飘万里,煞是好看。
这一段时间,端木无忧来过一回,并且帮贺司离赔偿了顾家所损坏的一切东西,顾老爷自是唯唯诺诺,照顾之周到。
这一段时间,平日与顾家小姐亲近的下人们都隐约发觉,顾家的小姐似乎有些变了,至于具体有些什么变化他们也不知道,只是隐约觉得,顾小姐似乎缺少了一些什么,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从顾风华的身体里抽了去,似乎——失去了一些——可以让人觉得——温暖的东西,失去了——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