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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入住顾家 ...


  •   一大清早顾青云就在他家的大门口站着,他后面同时规规矩矩的站了一排下人,昂首挺胸,待命而立,场面看起来颇为壮观。
      他在等人,等一个据说是可以帮他心肝宝贝女儿顾风华破命挡灾的人——半个月前万宝斋二公子端木无忧寄了书信一封说他已经帮忙找到了举国以内最富盛名的阴阳师,据说他能看见常人不能看见的东西,善于收降最诡异的妖魔,可以观輿星辰参透天地预测人之未来。如今端二公子已盛情相邀,正在路上,不时片刻便可抵达。
      此时正值深秋天气,天淡云阔,秋高气爽。但是,对于顾青云这样一个已经满六十岁的老头来说已经算是很冷的了。秋风瑟瑟,一阵冷风如刀子一般划过顾青云的脖子,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啰嗦。那人既是端木公子请来的人,自然也就有一定的本事,他自然也就不敢怠慢。
      只是——他抬头看天,已经不早了,算算时辰他们也该来了,不知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问题,耽搁了。
      正在此时——
      “吁”一声轻响,一辆马车径自在顾青云的面前停了下来,四马一乘,那是一辆用上好的乌木沉香制成的马车,车壁上雕龙画凤,镶金嵌玉,极其奢华。待车停稳以后,顾青云脸上一喜,正要上前行礼,只听“啪”的一响,一个人“噔”的一下从车上跳下来与顾青云正撞了个满怀,差点要了他这一把老骨头的命。
      顾青云被撞得晕头转向,两眼直冒金星,等他终于缓过神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青衣男子正一脸歉意的盯着他。他不认识玉莲渚,自然就把他当成了端木青云口里堪称天下第一的阴阳师。他上下扫视着玉莲渚,心里暗暗诧异,想不到这个阴阳师竟然是如此的年轻,只是形式做法也太荒唐太轻浮了些,不过听说只要是什么世外高人仙家大师啊什么的多多多少都有点什么奇奇怪怪的毛病,所以他也就一口怨气忍了下来。拱手相迎,笑道“大师,一路上风尘颠簸舟车劳顿,辛苦了。”
      对面的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咳咳——大师?——我说端木头我什么时候成了小阿离那家伙——”他再也忍不住弯着腰捧腹大笑起来“端木头——咳咳——我敢打保票——我以后——咳咳——干脆摆个摊子到大街上算命去算了——咳咳——保证——保证赚钱——”
      “渚小玉,不许对顾老爷无理——”他话还没有说完,车帘内便伸出了一只手,手指纤细,皮肤又嫩又白,一看就是一只没有做过什么粗乱杂活的手。跟着那只手出来的端木无忧皱眉,歉然的看着顾青云,同样拱手向那一张老脸黄里透青黑得不能再黑的人微微点头“下人不懂礼仪,口气不好,我替他像顾老爷道歉,”他扫了玉莲渚一眼“顾老爷知书达理,还请大人大量,莫与小人一般计较。”
      就算顾青云再心胸狭窄小肚鸡肠此刻听到端二公子亲自道歉也不好发作,只得强装一张笑脸,“没关系,没关系,下人不懂规矩回去好生调教就是了。”他又一拱手“只不过端木公子请的大师在——”
      “他来了。”
      跟着端木无忧出来的正是贺司离,只见他素衣白服,脸蛋漂亮得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物,黑发长长地从头上披了下来,直过腰际,长发与衣服在风里翻飞得猎猎作响,好一副仙风道骨!顾青云有意无意的撇了一眼在旁边嘻嘻哈哈的玉莲渚,大师的气质超常,自然跟某某不懂规矩的下人就是不一样。
      他走上前去,再次一拱手,恭恭敬敬道:“大师,一路上风尘颠簸舟车劳顿,辛苦了。”顾青云一生嗜书成痴,却又从不去考状元,差不多就是守着自己的几份祖业吃书抄书混日子,半生书剑无功,几乎可以说是读成了一个墨守成规恪守礼仪百无一处的书呆子。他本以为大师会和他一样拱手就是一阵“有礼有礼”谁知贺司离只是站在车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微微笑了起来,“今天的天气很好。”
      “端木公子,这是——”顾青云莫名其妙,回首向端木无忧求救。端木无忧歉然道“啊?他的意思是说顾老爷不辞辛苦在这里等他真是让司离他觉得万分荣幸。”
      “哪里哪里。”顾青云脸上挂笑,招呼下人开门,对这三位来客再施一礼,“外面风寒,还请三位屋里就坐,屋里就坐。”说是三位,他其实只招呼了贺司离和端木无忧两人,至于无长无尊无礼无数的玉莲渚,实在是忽略不计,何况玉莲渚只是一个“下人”,他也根本就不必要招待他。顾青云奇怪端木无忧为何会对一个“下人”会如此的和声和气,心下想想,只当是端木公子为人和善,对待下人也是礼数有加,实在是那个“下人”太不知好歹了。

      进入大厅,几人又寒暄一阵,终于坐了下来。“贺大师,小女以前曾被人预言十八岁后会有一劫,这件事老夫本可作为无稽之谈一笑置之,可是近日来家里怪事连连,多次请人乞福作法都不见其效,所以不得不请大师远道而来,不知小女能否度过此劫?”顾青云爱女心切,单刀直入就进入了正题。
      “什么怪事?”玉莲渚被顾青云那一副酸夫子气酸得哀叫连连,此时一听顾家有怪事,顿时来了兴趣。
      顾青云不满的瞥了他一眼,怪他不懂礼节,依旧对着贺司离解释道:“一日,老夫夜不能寐,晚起温书,忽见一魅影自窗前一晃而过,转瞬便向小女所在的后院掠去,老夫当下大骇,便跟着那抹鬼影进了梅园,怎知——”
      “怎样?”玉莲渚一拍桌子,凑趣。
      顾青云报以十分抱歉的微笑,尴尬一阵,呷了一口茶水,继续道,“小女从小贤淑孝顺,知书达理,如果不是有什么妖魔邪道付身,绝对不可能开门见到他爹爹就,就,就——”
      “怎样?”玉莲渚快要被他吊胃口吊疯了。
      “就把老夫轰了出来——”顾青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仿佛是说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倒是玉莲渚躺在椅子上笑岔了气。轰了出来?哈哈,他道以为顾风华作了什么伤风败俗严重败坏家门事呢,如果他家那个老头子是这种酸到不能再酸的酸夫子他早就一剑把他打出来了,然后再在门口挂一张牌子列一个“十八进十八勿进”,特别是把顾老头这种书呆子列到禁止进入的第一列里,理由是“天寒夜深,男女授授不清。”
      贺司离听了他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倒是一直在旁边喝茶的端木无忧说话了“夜深人静,或许顾姑娘早已睡了,一时衣衫不整,不方便见顾老爷你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顾青云点点头,“这个老夫倒是也想过,可是小女开门的时候衣服也是穿的好好的,而且从这件事情从这以后老夫就经常去看小女,但是老夫有好几次看到她她都是一副战战兢兢害怕得不得了的样子。”他越发疑惑的看着贺司离“而且她都是在老夫说不到两句话以后就把我赶了出来。更不可思议的是老夫时不时的会在夜晚看到有鬼魅往小女的房间跑过去,然后马上就会听见一阵一阵的阴森森的怪叫,怪叫声出现的第二天,老夫就会在宅子的老槐树上看到一个白色的娃娃。”
      “很简单的娃娃。”无论是贺司离玉莲渚还是端木无忧此时都异口同声的得出了同一个结论。贺司离呆呆的看了手里娃娃,这个娃娃说是一个娃娃其实不过就是一个人把一块布套在了另一个用布做成圆球上面,然后再用一根绳子把这个布从下面挤了起来,然后再在球上面用毛笔醮了两只眼睛——甚至连嘴巴都没有。贺司离凝着眼睛看这个娃娃看了很久,久到连端木无忧都要忍不住发火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来朝在座诸位裂嘴一笑,“这个娃娃是用上好的白布做的。”
      “谁都知道这是用布做的。”玉莲渚嘿嘿冷笑,一拍桌子跳了起来,俗话说狗和狗做朋友,猪和猪做朋友,他真不知道他这个堂堂玉门玉大少爷怎么会结交到这么一个不温不火慢死人不偿命的家伙,心下一怒差点岔了气。正在这时贺司离突然又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娃娃的手工简单,但是做得很好。”
      “的确很好。”这一次接口的是端木无忧,他手上同样拿着一个娃娃“这个娃娃的一针一线都缝得精巧至极,做它的显然是一个很会作女红的人。”
      “你们说这个娃娃是人故意弄上去的?”顾青云终于听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接口道“可是他在晚上会发光,幽幽的,如鬼火一般。”
      “一到晚上就是?”端木无忧问。
      “现在不了。”顾青云脸色有些后怕,却不失礼数,“只有夏天。”
      “哦”这次贺司离和端木无忧异口同声,却都不继续说下去。
      好不容易懂得差不多的顾青云了此时却又陷入了云里雾里中,他茫然的盯着他们,又介于自己年老辈高不好意思开口,正在到底问与不问之间苦苦挣扎时端木无忧似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终于不忍心看到一个老年人做如此艰辛心理斗争“贺司离是说,这件事太复杂,顾大小姐的劫难到底能不能化解要先请顾小姐出来,只有见到人以后才知道。”他终于还是念念不忘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可是——”顾青云面有难色,他是个彻底死板的人,如果让别人知道小女还没有嫁人就先出来抛头露面见三个大男人,不知道她的未来夫婿会作何感想。但是如果不出来万一以后小女有什么闪失也不好给她死去的娘交待。思量再三,顾青云终于对自家下人吩咐道:“常福,去请小姐出来。”

      天下第一美人果然是天下第一美人!当顾风华被一两个丫鬟簇拥着从门内走出来的时候就连端木无忧这种看惯了美女的人都不自觉地眼睛一亮。她一身白衣华服,衣服领端用上好的白色丝线作绣,大花成团,一簇一簇,一直延续到裙摆,华服的袖口上,裙边上,领边上也同时用银丝镶上了许多简单又不流于庸俗的花藤。好一件奢侈华丽的衣服!玉莲渚不由惊讶,没想到顾老头一生读书成痴毫无作为,他祖上留下来的银子一定不少,单就这么一件衣服少说也值一个平常百姓家一年半载的生活所需。而这件衣服竟也是配得上她的——不是她衬托了这件衣服而是这件衣服竟只能够用来陪衬她的美丽。
      贺司离同样也在看着顾风华,只叹是人靠衣装树靠皮,她这个样子与那天在树林里的时候简直是天壤之别,如果他不是有幸看到了她穿红衣时的妖精模样,就是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一个人的气质竟可以变得这么多。
      顾风华似从未见过贺司离一般眼不眨心不跳的从三人面前走过,知书达理的走到顾青云面前微施一礼,然后转过身同样朝三人施礼,“风华见过贺公子、渚公子、端木公子。”
      顾青云显然对女儿疼爱至极,一双同样书痴的眼睛在看到顾风华的时候难得的焕发出了一份光彩,眼色也甚是温柔。当顾风华缓缓的退到自己身边以后,故常青这才移开他慈爱的目光,一脸正色的看向贺司离,“不知贺大师以为小女这劫——”
      “爱喜生忧,爱喜生畏,无所爱喜,何忧何畏,好乐生忧,好乐生畏,无所好乐,何忧何畏 ,贪欲生忧 ,贪欲生畏,解无贪欲 ,何忧何畏,若不是顾老爷你太爱这女儿,如何会心沾拂尘不识真。”贺司离很难得说出这么一段又长又有哲理的话来,不是因为他看到了顾风华另一种绝色风华想要买弄风姿,而是他欠了端木无忧三两五钱银子还没有还,而此刻端木无忧和玉莲渚正齐刷刷的用一双恶狠狠的足可以将人千刀万剐的眼光瞪着他,警告他这次如果又再说些什么“哦”、“厄”、“今天天气真好”啊这些他经常说又没有什么含义的话的话,他们一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缩了缩脖子,再咽了咽口水,终于还是习惯性的笑了起来。
      “厄——端木公子——”顾青云还是没有明白,大师就是大师,说起话来果然就是不一样。
      “贺大师是说,顾大小姐的劫是一定会有的,至于怎么解决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只要顾老爷子你让小阿离在这里住几天,等到劫难发生当时他一定会施法预言帮助顾大小姐修改命盘逃离苦海,以后顾大小姐自然就无事无劫一生轻了。”玉莲渚“好心”的帮顾青云翻译——他是唯恐天下不乱生怕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在辛辛苦苦解释了一大堆以后又“好心”的添加了一句,“贺大师还说,顾大小姐的劫普天之下唯有他一人能解,而且只有劫难发生的当时才能解,他若不住在这里的话,顾大小姐必死无疑。”他说到必死无疑的时候一字一顿,口气森然,把顾青云吓得一楞一楞,赶紧拱手朝贺司离行了一个大礼,慌忙的诚恳道“贺大师,贺大师,以后小女的命运就靠你了,还望你多多担待,本府一定大礼相待大礼相待。”
      “我不想住这儿。”贺司离含笑,“我要回九华山。”屋里的衣服还没收,还有几棵菜没吃,再不吃恐怕就要坏了。
      顾青云一听,一边着急一边立刻朝旁边的端木无忧哀求,为了女儿的命,就算自己再拉下脸来也是一定要的。端木无忧十分友好的朝这个一心为了女儿的慈祥老人保证“顾老爷莫要听他胡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顾小姐的劫,司离自然是义不容辞,他今儿就已经打算在这里住下了。”
      回过头,他小声地拉过贺司离万般引诱,“司离,你只要在这儿住几天,你欠我的那三两五钱银子还有这几天你吃我的穿我的睡我的欠下的所有银子我都不要了,另外我再给你五十两好不好。”
      还没有等贺司离反驳,玉莲渚又跟着上来威胁道:“你如果不同意那你这几天吃喝拉撒所用的钱我就拿你九华山的那栋破房子来抵债,嘿嘿,小阿离,你可要想好了——”

      这日午后,端木无忧果然甩下五十两银子和玉莲渚一起走了,贺司离坐在椅子上,只叹自己遇人不淑,好歹不歹结交了一班损人害命的损友。玉莲渚倒也不生气,看了他一眼,眼里掠过一抹似笑非笑的神韵,嘻嘻哈哈道:“小阿离你放心好了,没有十天半个月我们是不会过来看你的。”如果过十天半过月我们再来的时候,你如果不在了,我们是万万不会放过你的。
      晚上下人按时把饭送到贺司离的屋子里,顾青云本来要请贺大师一起出来吃饭的,可是转念一想,大师孤然绝尘,一派仙风道骨,自然不会和他们一般俗人在一起,所以也就只是想想就算了。贺司离看着下人恭恭敬敬的把饭菜端到矮几上,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这才缓步走过去看盘子里的菜。一只烧鸡,一碟青笋炒肉,三个素菜,一小瓶梅花酒外加一碟水果拼盘。整一桌菜里,大荤大肉有之,青菜豆腐有之,看来顾青云实在是猜不出像贺大师这样大师级的人物每天到底是以什么为食才能培养出这样的一派仙家气质,所以干脆一样弄了一点,杂七杂八之下总有可食之物。
      贺司离眨了眨眼睛,缓缓地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酒,然后挟了一块烧鸡在嘴里。心想,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不用他每天呆在九华山为一日三餐(有时候是两餐)发愁。正在贺司离心安理得吃饭喝酒之际,窗子“刷”的一下开了,接着窗子上出现了一张苍白如玉的脸。贺司离一愣,“厄?顾姑娘?”
      “贺大师。”顾风华笑嘻嘻的从窗子上爬进来,径自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嘻嘻,贺大师,听闻人有幻觉,易出幻像,其实有时候你所看到的并不是实际发生过的事情,你所想到的也并非真实的东西,所谓大智若愚,难得糊涂,有时候人说话做事情不要太清楚太明白了才好,”她自顾挑了一块青笋放到嘴里,放下筷子,“你懂了没?”
      “厄?”贺司离直直的盯着盘子里的肉,闻言抬起头来,温柔的一笑“哦。”
      “懂了就好。”顾风华点点头,心满意足的站了起来,搬开窗子准备打道回府,谁知贺司离又突然笑了起来“其实顾姑娘穿红衣的时候也好看。”
      这时顾风华有一只脚已经跨到了窗子外边,贺司离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顿时停止了一切动作,差点没把她摔死。“咳咳——”顾风华重新坐到椅子上,“古有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人有人的隐私,猪有猪的隐私,对于别人家的事情该看的才能看,该说的才能说,否则易召忌恨,引祸上身,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故意将身子往前倾了倾,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你——懂了没?”
      “哦”贺司离没有抬头,自顾的挟起一颗青菜喂到嘴里,微微一笑。
      顾风华将信将疑“真的——懂了?”
      “哦”贺司离无可有无可不的应了一声。
      顾风华脸色这才微微松弛了一点,对着贺司离嫣然一笑,媚态盈盈,“既然贺大师明白了就好,有些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确没有必要让其他人知道,你说是不是?话说完了,我也没有必要打扰贺大师你吃饭休息了。”顾风华本以为这次贺司离一定是听懂了她的话,谁知这次贺司离竟然还要离谱些,“哦”一声后随之马上又加了一句“顾姑娘做的娃娃做得真好。”顾风华脸色一黑,“你怎么知道那娃娃是我做的?”

      “厄?”贺司离笑得一派天真无邪,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很遗憾的看着桌子上还没有动过的水果拼盘,“好饱,吃不下了。”
      顾风华瞪了他一眼,自从那夜她偷跑回家的时候无意中被她爹顾青云发现,并且时不时地来梅园关心探望她,最郁闷的是她的替身小丫环见到老爷子的时候竟然畏惧得不敢出声,害得她白天不方便出门,晚上出去又无所事事,一整天闷在屋子里要死要活要上吊,一气之下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装神弄鬼弄。这样一来,白天她在家的时候就是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的天下第一美人顾风华,她出去的时候,就叫家里的小丫头装疯卖傻变成被妖怪付了身的闺中小姐。
      其实顾风华也只不过随便想了一个办法方便自己随时出入而已,谁知顾青云本就是刻板守旧胆小如鼠的道德夫子一个,屋里一经闹鬼,这下更是提心吊担,整日愁眉苦脸怀疑自己的女儿是不是被什么邪魔外道付了身,时时计算着要请什么高人大师来作法驱邪。
      顾风华用一种惯用的审视人的眼光盯着贺司离,作法也就算了,她也不介意,只是她实在没有想到这次他爹请来的据说是“天下第一”的大法师居然是这个人?他看过她在外面的样子,如果不及时警告他一番她实在也不放心。
      顾风华咬牙切齿的盯着面前的人,“如果你把这些事说出来了的话,”她脸色铁青,“我会拔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贺司离仍然是一副无可有无可不的样子,“哦”顾风华火冒三丈,手腕一翻,狠狠的将手往桌子上一拍,“哦什么哦,你听清楚没有?”她这一拍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她有意要吓唬贺司离,手掌上蕴满了真气,这一拍之下,桌子地动山摇,登时裂开了一条大大的口子,桌上碗盘碟子随即东倒西歪滚落一地,掉在地上一片叮叮咚咚的响声。
      贺司离果然被吓住了,一时之下愣在那里缓不过神来,过了好久,他才说道:“我不说,我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顾风华脸色变化得简直比翻书还快,早知道这么简单刚才就懒得之乎者也绕弯拐角的说半天。“这些东西可不是我弄坏的。” 她指指桌子又指指地面,盈盈一笑,甚是千娇百媚,“贺大师你仙术果然了的,小女子真是佩服佩服。”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顾风华已然收起了她一脸笑意,正色,眉宇间颇有一种肃然起敬的味道。
      贺司离满脸尴尬,上好的桌子,上好的碟子,上好的一盘水果就这样被毁了,他有些遗憾的看着满地乱七八糟,真是可惜了,可惜了,早知道他还是该把那水果吃了才好。
      顾风华本来要走的,只是突然看到贺司离一副甚是惋惜的样子,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贺大师啊,哪儿像个大师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孩子哦。“你真的是个阴阳师?”顾风华好奇心大起,一时忍不住问道。“我不会作法。”贺司离还在为那一盘水果不值。“那你会什么?”顾风华诧异,端木无忧认识的人绝对不会没有什么来头的,何况贺司离是端木无忧亲自带来的,看他们那样子,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还不是一般的好。“你骗我?”她指着贺司离的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半信半疑之下似带娇嗔。
      “我不是阴阳师。”贺司离答非所问,他通常都是答非所问,但是顾风华却不知道,她睨视着他,不满,“你到底是什么?”贺司离的脑子总算从那盘水果可惜可惜的思维上转了回来,他抬眼对着顾风华微微一笑,然后自顾的把头转到了窗外。
      这时天已经全黑了,天空中星光点点,一闪一闪,像一盏一盏的明晃晃的小灯,又像是许多亮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甚是好看。
      “我会预言。”他盯着天空看了好久,“我会预言。”他又喃喃自语,旁若无人的样子简直让人为之气绝。顾风华皱了皱眉头,很不满为什么别人在看到天下第一美女的时候眼睛总是在她身上转来转去,惊讶得简直舍不得移开目光,唯独贺司离才会旁若无事的把她当空气看待。顾风华瞪了他一眼,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
      “啊!”贺司离突然又叫了起来,吓了顾风华一跳,“下面有人。”他大为惊讶。顾风华跟着他看了过去,顿时也叫了起来,“爹!”她惊叫一声,急急地从窗子上跳了下去。原来贺司离住的房间在梅园的旁边,正对着顾风华的阁楼。顾青云想到贺司离是大师是世外高人,大概一般喜静不乐意受世俗打扰,所以特地给他安排在了二楼,从他这间屋子的窗口看下去,正好可以看到梅园的全貌。
      顾风华从窗口一跃而下,但是她的声音却遥遥的传了过来,“算命的,如果要一个人不说出自己在干坏事最好就是把他变成自己的同谋,”她的声音越飘越远,说到“同谋”二字的时候已经很模糊了“你等好了——我会再来的——”最后一句话已是断断续续,贺司离看着她白衣飘飘衣袂翻飞的样子,嘴角微微一翘,笑得好看又斯文。汝家有女初长成,家在北方卞梁城,慵装淡抹多风韵,好似桃花扇底人。汝家有女初长成,不做女红不赋诗,轻裘快马杯交欢,惊到世俗一片人。汝家有女初长城——“啊!”贺司离掬了掬自己的头发,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应该让人来整理一下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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