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妖主雌雄同体》方依诺

55、第五十四章

　　凤歌知道她身体的变化源于力量的觉醒，心上的那层结界终于如春后的冰面消融不见。
　　那她和他之间的过往呢，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一滴泪缓缓滑落，泪落入池水的瞬间，池水转瞬凝结成冰。
　　而她背后的黑色双翼，终于舒展了开来。
　　若说蛇尾是上古神族的标记，那这黑色双翼就是上古魔族血脉的传承。
　　瑶姬眼中泪光浮动，她轻抚女儿的黑色的羽翼，果然，跟她父君一模一样，只可惜，她的父君来不及看她一眼。
　　都说神魔结合有违天道，其实不过是因为神魔一旦诞下后代力量会强大到可怕，一旦长成，力量之大甚至让天道都忌惮，所以那些神魔的后嗣无不是胎死腹中或者夭折在襁褓中。
　　正因为如此，她的夫君和众位长老商议之后才会集全族之力来为当初还在瑶姬腹中的凤歌逆天改命，将她封印在了一个凡体肉胎中，又将她藏了万余年避开了
　　她的夫君为此耗损了大半生的修为，过了数百年都未能恢复，才会在神魔之战中惨败殒命。
　　在她夫君身死神灭的那刻，她也终于心死，成了堕神。
　　可瑶姬知道，她的夫君到最后也不后悔。
　　他告诉她，他们的孩子才是唯一的变数，一旦长大，会成为天地之主。
　　一声长啸，凤歌破冰而出，满池的碎冰就幻成了一件淡蓝色的长袍，长袍将她裹在其中，长发在空中飞扬，手指轻轻穿过宽大的袖袍，巨大的黑翼遮蔽了她的脸明明还是原来那样，可却感觉已经脱胎换骨。
　　如天神一般，不可方物。
　　蛇尾幻化成双腿，双翼也收了回去，可那个凡人凤歌，已经终于消失殆尽。
　　瑶姬仰望自己的女儿，他们付出了那么多，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回报。
　　蚩尤，你该安心了吧。
　　她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替他看到这一幕，很快，很快，再过不久，她就能去见他了。
　　凤歌慢慢落下，对瑶姬伸出手道：“母亲，我们走吧。”
　　瑶姬握着她的手，两人缓缓落地，瑶姬温柔的抚摸凤歌的脸颊，眼中有不舍有愧疚有释然，还有很多凤歌看不懂的情绪。
　　虽是母女，但分离太久，凤歌不习惯这样的亲密，她想躲，但最终还是没动。
　　瑶姬收回手，微笑道：“以后的路，母亲就不陪你走了，你要小心。”
　　凤歌一怔，“母亲要去哪？”
　　瑶姬“我已太久没回去过了，想回去看一看。”
　　凤歌微微蹙眉，“母亲要去何处？”
　　瑶姬柔声道：“我从洛水中生，嫁给你父王后，便没有回去过了，现在你终于长大了，母亲也可以回去看一看了。”
　　凤歌见瑶姬面目平静，心里有种不好的念头，此一别，怕是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但凤歌还是道：“好，既是母亲的心愿，那就祝母亲心愿得偿。”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她有，母亲亦有，她母亲孤单的度过了漫长岁月，等了她这么久，也煎熬了这么久，现在终于等到她成长起来，她不愿再用自己困住母亲。
　　瑶姬嘴唇动了动，她知道凤歌以后的路会非常难走，可事到如今，已没有回转的余地，道：“孩子，你可怪我们？”
　　凤歌轻声道：“若没有父母和族人，我早已被天道诛灭。”
　　瑶姬眼中泪光浮动，忽然一把握住凤歌双手，两人的手都是微凉，瑶姬紧紧抓住凤歌的手，嗫喏但又急切道：“尽力就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知道吗。”
　　在这一瞬，凤歌终于在心底接受了这个母亲，她点点头，“女儿明白。”
　　无论是人是魔，她能活下来真的太不容易了，她要完成自己的使命，更要留住自己的命。
　　送别瑶姬，凤歌没有再耽搁，直接去了净天墟。
　　一路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凤歌也清楚，一般的神仙妖魔根本阻不住她，来了不过送死。
　　她一直在想，第一个会来阻她的是谁。
　　直到看见，她不仅有些哭笑不得。
　　来的是一只鸟。
　　三足鸟见到凤歌明显很高兴，刚想亲近却在半路停了下来，歪着脑袋仔细打量凤歌。
　　凤歌轻声道：“大鸟，不认识我了吗？”
　　三足鸟眼里迷茫渐消，取而代之的却是满满的敌意。
　　凤歌一颗心也跟着下坠，她站直身体，低声道：“既然知道，就让开吧。”
　　三足鸟双翼拍动，羽翼下生起两道罡风，罡风呼啸着朝凤歌袭去。
　　凤歌眨了眨眼，慢慢伸出手，两道罡风就在她身前停了下来。手指轻捻，罡风就烟消云散了。
　　凤歌知道三足鸟为何会来，这是天道在试探她。
　　三足鸟，代表友情。
　　既然已经成魔，自然要无情无欲，至亲至爱，都要舍弃，否则，天道便会探知她的弱点。
　　她放走了瑶姬，她的生身母亲，就已经断绝了最后一点亲情。但这还不够，天道不相信她一点弱点都没有，所以在不断试探。
　　三足鸟尖鸣一声，以肉身化作一团流火朝凤歌撞了过去。
　　眼看那团火愈来愈近，凤歌闭上眼，任由那团火撞向自己。
　　陡然之间，所有的火光都被摄去，凤歌手里托着一只小鸟儿。
　　凤歌嘴角轻扬，微笑道：“天道，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仰起头，目光很平静，嘴唇轻启。
　　“我是谁，何须向你证明？”
　　她的声音明明很低，但每个字都传遍了四海八荒。
　　天界玄黄钟，妖界镇山鼓，冥界转轮珈同时长鸣起来，三界为之震动，而祭祀在魔界主殿中的浮屠珠更是放出五色毫光，如一道流芒破殿而出，去迎接它真正的主人。
　　她已然长成，天道，你的对手是我，我的敌人是你，又何须让那些不相关的来白白送命？
　　她是谁，根本不需向任何人证明，就算是天道也不例外。
　　凤歌说完低头看向三足鸟，“大鸟，回去吧，你拦不住我，我亦不会伤你。”
　　这一次三足鸟没有再反抗，反而低头轻轻鸣叫了两声，蹭了蹭凤歌的手心。
　　“去吧。”凤歌眼里有暖意，已她的能力，不需要牺牲什么来证明自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