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与剑仙[ABO]》墨玉灯

9、纸上谈兵

　　秦路遥演奏的曲子，是《送魂曲》。
　　从音乐的角度上来讲，这是一首简单且普通的曲子，曲风哀而不伤，平和悠然的旋律中透露着温柔坚定的信念。
　　这首曲子由秦路遥演奏出来，不能说有多好听，只能说没有弹错。
　　但就是这样一首曲子，却令禁邪琴灵动容了。
　　原因无他，仅仅因为这是《蓬莱》游戏中的一首曲子。
　　而这首曲子在游戏中的作用也只有一个：让眷恋人世不肯离去的死魂回归天地间。
　　游戏中没有转世之说，灵魂自天地间来，死后复归天地间，什么都不带来，也什么都不带走。
　　器灵、精怪等，便是因天地间散落的气息逐渐在某物上汇聚成魂魄，从而诞生的。
　　禁邪琴灵安静地听完秦路遥朴拙的演奏，然后开始以琴曲答话。
　　禁邪琴灵一双玉手于琴弦上舞动，矫若游龙，翩若惊鸿，琴音如泉水喷涌，流淌于指尖心间。
　　曲名《千年调》，讲的是仙人于山巅闲坐，一眨眼的工夫，人间便已过了千年。此曲除却唏嘘人间沧桑之外，亦是感叹仙人寿数远胜凡人。
　　然而此曲在此时应作何解？
　　秦路遥大脑飞速运作，揣测着禁邪琴灵的意思。
　　应该不是在伤春悲秋。
　　那么，是在回答她？
　　她刚才用琴曲暗示知雅已死，是因为笃定现在眼前这个知雅是个傀儡，真正的知雅即便还活着也定然受到重重限制无法现身。
　　禁邪琴灵用《千年调》回答，难道是认为知雅寿数极长至今还活着？
　　又或者，他是在说自己沉睡太久，醒来时沧海桑田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无论是哪一个，都表明禁邪琴灵并不认可她的意见。
　　甚至都不需要知雅出言相劝。
　　确认此路不通后，秦路遥重新整理思路：“你的算计很完美。”
　　知雅不动如山：“这么夸我，你是想要以力破巧了？”
　　“可不是嘛。”秦路遥大方承认，“你说你要我的命却并没有直接攻击我，甚至还打算放走我的同伴。你既阴险狡诈，又仁慈坦荡，还真是个奇人。”
　　知雅意思意思地商业互吹了一下：“能遇上你，我也算棋逢对手了。”
　　秦路遥解开衣领钮扣，亮出胸口的秤形印记：“这是我的底牌，我明说了。要是你有更厉害的手段，提前说一声，省得我白费力气。”
　　“套话？”知雅将计就计，“也罢，之前袭击你的人是我派出的。你那小玩意儿空有精巧手法却无天材地宝支撑，在禁邪的面前可不够看。”
　　秦路遥没有质疑禁邪的能力，而是顺着知雅的话推演下去：“所以我不用它对付禁邪，而是对付你这个傀儡。只要禁邪露出破绽我就攻击你，机会我总能找到的。你想对我做的事想必很复杂，一个失去主人指示的器灵未必能够独立完成。”
　　知雅同样没有质疑秦路遥是否真能击败她，而是道：“即便我一时无法达成目标，只要你无法脱离禁邪重获自由，那么我总有一天会找回来。”
　　秦路遥继续说道：“我若失踪多日，帝国定然会派人寻找，进而发现你的存在，到时候你能不能在我有生之年躲开帝国追查重新与禁邪会和，还说不一定。”
　　知雅回道：“此时只需禁邪以你性命要挟，帝国自然会对我大开方便之门。”
　　“你要用要挟的手段，现在就该用了。”
　　“那我现在就用一用？”知雅冰冷地笑着，指向墙边的梅子雨和知雅。
　　秦路遥摊手：“你要取我性命，拿他们作要挟显然不合适。我对他们的情谊并不足以让我为之付出性命，你杀他们并不能达到目的，反而会引起我的不满，进而让你的行动更加困难。”
　　知雅让禁邪将那两人扔出大门，然后继续：“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打算拿他们作要挟。”
　　秦路遥用余光瞥了一眼门外两人，继续与知雅纸上谈兵：“其实我认为，你最好的做法，是编个只有牺牲我才能拯救全宇宙的感人故事，让我感激涕零主动献上生命。”
　　知雅摇头：“我不认为你这种连心上人的性命都可以舍弃的家伙，会愿意为世上无数陌生人选择牺牲。更何况，我并不是在拯救世界，也不想编这种可笑的谎言。”
　　秦路遥忽然有些好奇：“你又怎么知道谁是我心上人了？”
　　知雅回答：“你在游戏里的姻缘笺上写过她的名字。”
　　“好吧。”秦路遥没有继续纠结这一话题，“那么话又说回去，假设到时候你真拿我性命要挟帝国，帝国会接受要挟吗？如果对你进行全面调查，那么很可能会查出你拿我的命还有别的用途，到时候采取无视要挟的态度，你又该怎样？”
　　知雅没接话茬：“滑坡谬论的游戏到此为止吧。你我都有后招，走不到那一步的。”
　　“看来你要放大招了。”秦路遥无所谓地笑笑，然后用行动说明了她的后招——跑。
　　她的体能在Alpha中垫底，但也勉强达到Beta的及格线，此时冲向大门的速度已是她的极限。
　　在她背后，禁邪琴灵出手抚琴划出一道音波，砰地一声关上了店门。
　　她没有停止冲刺，借着助跑的力量对准门锁猛地踢去。
　　呲——
　　门上流过一片符阵的光芒。
　　秦路遥的脚像是踢在钢板上一样，被弹了回来。
　　“哎哟卧槽！疼疼疼！”
　　知雅面不改色：“还好你力气不大，不然这脚该骨折了。”
　　秦路遥面露苦色：“你这店叫‘壶境’，莫不成是一个法宝大壶？”
　　知雅悠闲地喝了一口茶：“是法宝，但不是大壶。”
　　“哦？那是什么？”秦路遥一边平静地与知雅闲侃，一边将精神力铺向整个店铺。
　　尽管不是那么顺畅，但精神力在店内的延展并没有受到太大限制。
　　这便够了。
　　店铺三楼，与禁邪齐名的另两把仙琴在秦路遥的精神力扰动之下，有了些许的回应。
　　秦路遥精神力中蕴含着的情绪很简单也很真实，就是无辜之人的垂死挣扎。如果知雅透露出来的信息不假，那么另外两把琴有很大概率也有琴灵，且能读懂她精神力中蕴含的情绪。
　　三楼的那两把仙琴，通体素净不加纹饰的一把名为清心，琴灵是儒雅的中年男子；雕有落花流水纹的一把名为问情，琴灵是俏皮的小女孩。
　　二人一齐走下楼来，用秦路遥听不懂的语言对着禁邪琴灵问了几句什么。
　　禁邪琴灵用冰冷简洁的话语回答了二人。
　　然后，三人之间起了争执，大打出手。
　　秦路遥默默收敛了精神力。如她所料，知雅现在的情况并不能让一个一无所知的器灵无条件信任，挑拨禁邪不成并不意味着离间的手段失效。
　　然而令秦路遥所料未及的是，清心和问情加起来也打不过禁邪，只能任由禁邪将他俩拎到一边，缩在墙角画圈圈。
　　这一过程用了不到一分钟。
　　禁邪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知雅饶有兴味地看着秦路遥：“刚才他们起争执时，你有对我下手的机会却没有动手。是因为你的那件法宝，并不能随你心意使用？”
　　“可不是嘛。”秦路遥玩笑一般地答着，心底却直冒冷汗。
　　她先前虚张声势半天，不就是因为她无法主动使用那杆银色小秤么！这会儿被看出来，除了真真假假地迷惑对方之外，一时之间她也没更好的对策了。
　　知雅却似看破了她的虚张声势，平静地与禁邪说了几句什么，而后阴冷地笑了：“你还有什么花招，只管使出来，能得逞算我输。”
　　能得逞当然是你输好吗……秦路遥腹诽了一句，开始琢磨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知雅的行动比秦路遥的思维快了一步。
　　整栋房屋晃了一晃，连着地基一起离开地面，向着天空飞驰而去。
　　从外面看，这家店就像一艘正在以第一宇宙速度起飞的星际飞船。
　　店外的梅子雨和谢理才刚刚向路人借到终端正在报警，就看见案发现场飞走了。
　　“歹徒有形状像房屋的飞行器，看速度似乎足够脱离地心引力飞向太空……”梅子雨在通讯中向警察说明了这一点。
　　谢理见梅子雨不慌不忙的，拧起眉头弱弱地道：“我想，这不是本地警察能解决的问题。”
　　梅子雨说完情况挂断通讯，看向谢理：“你有更好的办法？”
　　谢理咬着下唇，移开眼神看着旁边空处：“有些冒险。”
　　梅子雨本能地感觉到谢理要搞事了。这个软软糯糯Omega平时总是一副娇弱模样，极少有人能看出他的骨子里非比寻常的硬气。
　　阻止是不现实的。
　　梅子雨苦笑道：“你想做什么，我帮你。”
　　谢理伸手指向远处秦路遥的机甲：“这台机甲从里到外都是军方公开资料里见不到的型号，连操作系统都与寻常机甲不同。小秦她到底是什么人，你能跟我说实话吗？”
　　梅子雨双眼微微睁大：“她从未说过自己的家世，只说过她的名字是本名而非假名。难道……”
　　谢理的声音很小很软，却又很坚定：“帝国皇家姓秦，世代皆以精神力为重，因而在体格上大多比一般人矮小；定国公家姓闻，从统一帝国开始便世代研习信息技术，帝国人民普遍使用的终端、各大城镇的安全系统等，都是闻家的人在负责开发。你认为秦路遥和闻久的姓氏会是巧合吗？”
　　梅子雨思量片刻，明白了谢理的意思：“你想直接联系更高层的人？”
　　“对。子雨你在这里联系闻久，我……去试一试能不能开动机甲。”谢理说完，直接转身快步走向了机甲。
　　梅子雨有些疑惑，但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谢理，开始试着联系闻久。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终端不在服务区。】
　　嗯？琼云星整个星球都应该有无线网络，怎么会不在服务区？
　　梅子雨眉头微微皱起，又拨打了关盈的终端。
　　通讯很快接通，但关盈那边什么事都没发生，也没有和闻久同行。
　　梅子雨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闻久此时下落不明，只怕也遇到了麻烦。
　　敌人显然蓄谋已久，但能这么巧合地将他与秦路遥分开，又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说是巧合，但此时正身陷迷境之中的闻久却知道，这所谓的巧合完全是世界意志的阴谋！
　　这个世界的意志已经不是一个懵懂的念头，而是连调虎离山之计都知道使用的谋士！
　　他想要改变秦路遥的命运，便意味着和无所不能还有清晰主观意志的“神”作对。
　　这样下去，他毫无胜算。
　　但他的战斗，也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