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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齐贤庄三 ...

  •   江柯脸色有些发白,眼下青黑,一看就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我是真的后悔来这齐贤庄。”江柯将绑带打完结,一旁的小童立刻端上一盆清水,为他净手,“这种流血包扎的活是村头赤脚大夫做的。”

      姚觐春嬉笑,“师母心疼我,连村头赤脚大夫做的活也愿意为我做,觐春心中大为感动。”

      江柯一张年轻的俊脸顿时沉了下来,冷冷地瞪着他,“请姚少侠自重,别乱说话。”

      姚觐春笑着凑到他面前,“怎么,生气了?你岁数比我还小,却总是板着脸孔,一本正经,看上去特别老成。我最了解我师父,他向来喜欢知情识趣的小美人,你这样的……”

      江柯拍开他想要抚上来的手,一掌将他退开,“你是听不懂人话吗?离我远点,否则,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好好好,”姚觐春举起双手,退回到了座位上,假装没看见江柯暗暗松了口气,“我开玩笑的,师母。”

      他显然是故意这样叫江柯,欺负他,看他生气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模样特别畅意。他的恶意就差挂在了脸上,江柯坐着轮椅,叫他滚,他不滚也无能为力,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走,他唯一能做的抵抗手段就是无视姚觐春。他转了转轮椅,调了个方向,准备再把随侍的小童叫来推他去补眠,如果不是看在牧寄空的份上,他只会让姚觐春在屋外侯着,等他起床了再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既折腾了自己还要被对方冷嘲热讽。向来只有别人求紫阳谷谷主救一命,从来没有医圣上赶着给人看病。

      “这就走了?”姚觐春一手按住了他扶着轮椅的手,“打算去给我师父吹吹枕头风,告我一状?”

      “你有完没完?”江柯气道,“你如果今天来找我不是为了看你身上的剑伤,而是想要来羞辱我,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和牧寄空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更轮不到你来置喙,为徒者不该私下议论尊长的私事,武洛神山派规矩森严,你好自为之。”

      “与旁人无关?”姚觐春笑了笑,“难道你真不知我师父这些年来的蓝颜知己不止你一人?”

      江柯抿着唇不说话,怒目瞪他。

      姚觐春继续道,“是不是很生气?我有的时候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总是对他死心塌地?”

      江柯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姚觐春,突然,他脸上表情一松,整个人也松弛了下来,靠上了椅背,“怎么,你心上人又被你师父睡了?”

      姚觐春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狗,脸上的笑顿时淡了几分,“我没有心上人。”

      江柯感觉自己要拿回了这场莫名其妙对话的主动权,将刚才姚觐春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劝你别太生气。”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你要杀那个杜意微,也是为了他吗?”

      姚觐春装模作样,“你说呢?”

      江柯故意道,“你的心上人不会是牧海舟吧。”

      姚觐春刚要发作,门口传来一片脚步声,两人立刻噤声,齐齐向门口望去,只见杜意微托着牧海舟一条手臂走了进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江柯道。

      “江谷主打扰了。”杜意微抱拳。

      姚觐春也朝着江柯微微躬身,“我先走了,明天还要劳烦……江谷主继续为我诊治了。”

      “你身上那点伤是杜少侠手下留情了,抹了我的药,我看,明天你就不用来了。”

      “……是。”姚觐春很规矩地道谢也没有再过多纠缠,在外人面前给足了江柯面子。他转身又对牧海舟和杜意微致意,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杜意微身上打转,一点也不怕之前差点就要了自己性命的杜意微。牧海舟按住杜意微要拔剑的手,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之间。

      “告辞,牧少侠。”视线被阻,姚觐春淡淡一笑,道。

      姚觐春走得轻松,屋子里只留下他们三个人。牧海舟虽然江湖上朋友众多,招呼一声,来陪他喝酒的能坐满一幢酒楼,可江柯因不良于行鲜少出谷,所以两人只是互通姓名的点头之交。

      “牧少侠受伤了?”江柯眼尖,“上午在议事堂里还好好的……”

      “是我不小心伤了他。”杜意微道。

      “意外而已,”牧海舟道,“意微已经给我包扎过了,可他还是不放心,听齐贤庄的小厮说你是江湖上出名的医圣,非要我来看看。”

      江柯脸上僵了又僵,他闭上眼,手指按压着眉心,末了,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叹了口气,开口道,“解开我看看。”

      杜意微包扎得十分严实,可解开之后伤口露出来,血还在不断往外渗。

      “伤不重,看起来像是剑伤,好细的口子,可是有些深,我身边只有金创药,先给你敷上,这几日不要沾水。”江柯只扫了一眼,就断了病情,唤来小童将他随身携带的药箱提了过来,上完药之后直接送了一瓶给牧海舟,同样叮嘱道,“我看杜少侠包扎得不错,明日请他为你包扎吧,不用再往我这里跑一趟了。”

      江柯的小院因为地处偏远而格外清幽,杜意微和牧海舟慢行穿过小径,难得没遇上什么人。两人虽然在齐贤庄里住在同一院子,却鲜少有能独处的时光,每天来找牧海舟的人络绎不绝,全是他许久未见的江湖朋友,每到这种时候,不愿意和生人接触的杜意微总会躲回自己的寝房不出来。

      牧海舟与朋友在院子里谈笑风生的同时,总是心不在焉,下意识地去寻找杜意微的身影。他往往就坐在窗边看他从齐贤庄新借来的那些话本,就在牧海舟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他偶尔也会瞥一眼,不经意地撞上牧海舟的目光,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可牧海舟还是感到有些不安,依然会觉得他是不是太过寂寞。

      两个人慢慢往他们住的小院走,杜意微没有像来时那样扶着他的手臂。他俩没有触碰彼此,却挨得很近很近。

      冬天的风到了这里也慢了下来,小径的两旁仍是满目青色。若不是吸一口气,依旧冰冷,恐怕要误以为春天已经提前来临。

      牧海舟有时候总觉得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显得有些尴尬,一开始认识杜意微的时候,他总是会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寻找话题,可现在,他却已经习惯于杜意微的沉默,甚至开始享受这种氛围。就好像有什么种子在土壤里慢慢地寂静生长,在无人留意的同时已经发芽了。

      他有一点想解释那个拥抱,毕竟那个太过亲密,却又有些不舍得打破此刻的气氛。在一次杜意微的手背不小心蹭到他时,他终于开口,问道,“冷不冷?”

      他自然地牵起了杜意微的手。

      “不冷。”杜意微低着头看着铺满石子的小径,“你肩膀疼不疼?”

      “不疼。”

      又不吱声了。牧海舟显然已经完全习惯了与杜意微的这种对话节奏,他正准备另起一个话题时,忽听杜意微竟开口问道,“你和姚觐春熟吗?”

      牧海舟一愣,道,“一般。”

      “比苏雪呢?你和他熟还是和苏雪熟?”

      牧海舟皱了皱眉,没明白杜意微为什么会这么问。可是,一提起姚觐春,他立刻想起了刚才那人打量杜意微的眼神,令他恶心又厌烦,“我和姚觐春不熟。我不喜欢同名门子弟打交道。”

      “可你和严诚的关系还不错。”

      牧海舟一噎,“重要的难道不是看人吗?姚觐春好色虚伪,我讨厌这样的人,不应该吗?”

      杜意微笑了笑,“看来不止是一般。”

      他像是松了口气,细细一想自己又觉得好笑,居然真的因为听到一句话就开口询问,明明凭借对牧海舟的了解,这些问题根本不用问,可不知为何,他就是想要听到牧海舟亲口否认。

      “他想要杀我,”杜意微道,“既然你与他关系一般,我就不用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他一命了。”

      杜意微语气沉稳,可牧海舟却听出了其中的杀意。

      “无论他的原因是什么,是他先动的手,那就是他的错。可他毕竟是武洛神山派的大弟子,一旦你先动手将他杀了,武林盟必不会饶你。”

      杜意微不惧,反而笑了,“这些我前些天就明白了,只准他们先来动手杀我,不许我反击,毕竟我出身无量岛,是邪魔外道。可那又如何,他胆敢想要杀我,就要随时做好被我杀死的准备。”

      牧海舟说不出话来,他觉得杜意微说得对,可是又无法说出赞同的话,真的看着他步孟雪臣的后尘成为整个武林盟的公敌。

      无人的小径在这段谈话结束之后又迅速恢复到了寂静。可是,很快地,这份寂静再一次被打破。

      刚刚才见过的姚觐春再次出现,可这一次,他一贯多情的笑脸上却难得显现出了惊慌失措。他身上的衣服还是那件一柱香前还见过的白衣,可此刻半边却已被染成了鲜红的颜色,他的怀中正蜷缩着一个人,脸埋在他的胸膛处,看不清是谁,他的身后还跟着不少武林盟德高望重的前辈,就连他的师父牧寄空此刻脸上也一片严肃。

      “让开!”姚觐春抱着人直直地闯了过去,朝着江柯的小院狂奔。

      “怎么回事?”牧海舟望向众人问道。

      齐老庄主叹了一口气,“苏盟主被一群蒙面人围攻重伤,幸好遇到赶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清月派西清女冠,否则怕是要被杀人灭口啊!”

      “杀人灭口?”

      齐老庄主点头,“苏盟主找到了另一位林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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