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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天罡鼓(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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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心动。”他道,“你亦瞧见了,我储物袋中不缺这一件至宝。”
因有他的灵力罩子笼罩二人,雨虽不至于沾衣,地面却仍是阴湿,一步一步踏过去,鞋袜难免濡湿。
钟毓转了转灵力,脚心的微微凉意便消去了。
“我才不信。你当日在药王境中的嘴脸,我可是瞧得一清二楚。”她笑说道。
不过是谈笑。
药王境本是有主的,境中妖王是修真界十不存一的妖灵,不想却在这凡海秘境中见识了。妖王实力强大,跺一跺脚便引得瀑布往上倒流、山谷亦为之倾倒。
当真是不俗。
二人本说好了只取一株帝王品相药材,便逃。
雪萦回却偏要再来一株。
他以为这是什么修界街头上买一还赠一的灵果汁吗?
须知,即便是那灵果汁,亦是掺了大半杯水的。
那水又不是灵泉水,能珍贵到何处去?
异想天开。
然事实证明——
雪道友是对的,他夺两株,是为了容易分赃。秉承着见者有份的原则,钟毓自然也分去了一株帝王品相的药材。
虽被那妖王追赶得略有狼狈,但却笑得开怀,总而言之,无伤大雅。
“我若是天息境至宝在手,必为钟姑娘双手奉上。”
雪萦回停驻一瞬,笃定道。
钟毓不知其为何能毫无犹疑、斩钉截铁地说出这番话来。
许是少年人,总有一腔热血,能够毫无芥蒂地信任旁人。即便这个旁人只与他相识几月、只与他一同匆匆走过几个小秘境。
瞧他在洞窟之中,亦是愿容纳一波、又一波人。
想必他最先欲守住的漆墨之地中的洞天福地,早已不知忘却到猴年马月去了罢!
这人如此表衷心,她该回他一个“拭目以待”?
他这般热忱,钟毓反倒不失尴尬地笑笑,道:“那就多谢雪道友了。不过,天息境至宝——到底落入谁手,还未可知呢。”
雪萦回点点头,了然道:“你亦言之有理。”
钟毓颇有些飘飘然的意味。
“你知道便好。”
……
明月楼亦与演武场相近,在修士眼中,哪有不近之地,不过御剑便一瞬的事情罢了。
若有上古大能,许是还能够撕裂空间,生生凿出一个传送阵来。
钟毓独自步入小院中,霜白色的灵力罩子笼着她。
院中花木纷杂,各香,远益清。
她与诸横意是宿在同个小院子的女修,此番一入院中,钟毓便觉着不大对劲儿——
方才在演武场之上,并未见到诸横意,而这院中,亦没有此人气息。
今夜乃是天罡鼓九响,诸横意既不在演武场集合、亦不在自个儿院中,她是去了何处?
这样一个夜里,便是巡鹰卫巡夜,亦呈三倍暴涨,她还敢去哪里?
她猝然推开房门,这间无人……
那一间也没有……
都没有……
身后有丝缕奇异的香,藏匿在花木香之中,悄然蹿过来。钟毓想习惯性地勾一勾唇角,道一声鱼儿上钩,可现今却是再也做不到了。
当是因这夜太冷,将她面皮冻僵了罢。
她倏地转过身,见了来人,讶然道:“咦?祝先生……你怎的在此?”
正是学院中,唯一老态龙钟的先生。
“我四处寻不着横意,是先生将横意叫去了吗?”不待祝先生开口,钟毓率先询问道。
她从这人身上,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横意在我那儿,你想见她?”祝先生眼中精光一闪。
钟毓这回才顺利地勾了下唇,轻笑道:“我便不去了,横意既是在您那儿,我很是放心。”
“你不去见见横意?今夜天罡鼓响,可不太平。”祝先生淡然道。
许是因为幻境之中,于是钟毓便愈发放肆,什么事儿,都要由着自个儿的心意来。
她故意拒道:“说了,不去。”
“你不去,也得去。”
他欺身上前来,手中凝风为刃,刀刃指着钟毓,悍然出击。
钟毓见是这么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头儿,她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迅速闪避开来,手中却无器。
“雪道友!事有变!”
她朝着祝先生身后高喊道。
祝先生本以为这不过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欲再逼身上前,敲晕钟毓。却听“哐当”一声巨响,院门炸裂开来。
粉尘簌簌落下,有一人影自这黑白之中渐渐浮现。
他提着枪,那枪横亘在门庭之外,枪尖将雨幕撑开,有一瞬竟如同破天裂地的神器。
钟毓笑了。
分明只是普通的枪戟,却偏偏要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怕是要将那巡鹰卫引过来。
祝先生又惊又怒,道:“你竟还叫了人!”
“就许你燃香药我,不许我叫人来?”
钟毓神色又半是得意、半是欢欣,眉眼弯弯,瞧着好不快活。
雪萦回亦是一愣,他曾见过眼前这女子的笑,多半是带着随性、不屑、讥讽、或虚情假意的。
从未有过这般真心实意的,但这笑却是在她逗弄旁人时、见那人窘迫或惊怒交加才有的,不论那人是谁——
是他也好,是这祝先生也好。
她都是这般笑,明明这样的笑亦可称作是乖张,如同江灵秀那般,该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
是因为她不是江川。
而是钟姑娘?
钟毓笑着笑着,却见雪萦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诧异道:“怎么?雪道友还看不起祝先生,不愿与祝先生斗法?”
祝先生想斥骂这没脸没皮的二人,好叫他们羞愧,可一时之间竟不知该用什么词才能够文过饰非。
“你今夜,欲意何为?”
雪萦回提着枪入门来。
“祝先生想掳我去何处?”钟毓觉着不够热闹,笑道。
“不过是请你与横意去做客?怎么,你还要带上你的朋友一起去?”
祝先生冷哼一声,眉毛往上挑起,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花白的胡须被口气吹地浮起。
若是诸横意在此,看清了这祝先生的真面目,会否还对他这般敬重。
钟毓状似一哂,忽然对此十分好奇,道:“原来是做客,先生你怎的不早些告知于我?何必闹得这么难看,盛情难却,我怎会拒绝先生,烦请祝先生带个路吧。”
祝先生冷笑道:“你当真敢去?”
“先生以为呢?”
祝先生“呵呵”一笑,这一笑,却叫人辨不出他的心思来。他率先出了院门,正正好与那闻声赶来的巡鹰卫狭路相逢。
卖的什么葫芦?
雪萦回不解钟毓之意,修长的眉微动,紧随其后。
三人一同对着巡鹰卫。
“夜已深,你们欲去往何处?”
巡鹰卫统领手持长戟,声如洪钟。